两百 044

冉飞飞的眼睛还停留在自己的手上，没了顾言双手的温暖，她的手迅速冰凉，连着心都有点凉了。

“飞飞？”看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床，顾言的心快跳出来了，这时候已经没心情想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只要她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冉飞飞吸吸鼻子，抬起来的眼睛有点红。顾言心疼地伸出手触碰她的眼角，却在半路停住了。

冉飞飞更心塞了。

“顾老板，”冉飞飞把冰凉的爪子塞到自个儿另一只手里，咬着嘴唇不再看他，也就没注意到顾言听见她叫自己时的激动和抑制不住的欣喜，“我弟呢？应该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吧？”

一直扒在门缝上偷窥的方正同立刻撞开门挤进来，整个人趴在床上，就差摇尾巴了，流着眼泪朝冉飞飞撒娇：“姐，我在这儿呢，你可吓死我了，我一眨眼的工夫你就掉水里晕了……”

方正同霸占着冉飞飞全部注意力，滔滔不绝讲着当时他有多害怕，现场有多混乱，冉飞飞面带笑容听着，时不时用袖子替他擦眼泪。顾言眼巴巴在旁边看着，整个人快被嫉妒烧成灰了，恨不能立马把方正同套麻袋里痛揍一顿。

把你姐弄水里，你还有理了！连个女人都照顾不好，白长那么大个子了！

“顾老板，”揉揉方正同乱糟糟的头发，冉飞飞终于记起床这边还有一个，转回头对顾言说，“我有点饿了，给我买点吃的呗？”

顾言急忙凑到跟前，恨不能把自己整张脸都贴到冉飞飞脸上：“好，你想吃什么？”

“唔，反正不想吃医院里的东西，你去外面转转，看哪家饭菜好吃就给我带点，我要带肉的。”冉飞飞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顾言，使得顾老板二话没说就投降了。凶巴巴看了眼方正同，特想让这小子出去跑腿，可看他那张哭成花猫的脸……算了，还是他跑一趟吧，让那么个不靠谱的小子出去买饭，他也不放心。

顾言走了，冉飞飞的肩膀瞬间垮了，精气神都蔫了。方正同再迟钝也看出了她的变化，吓得起身就想去叫医生，被冉飞飞及时抓住了，“我没事。”

方正同满眼不信，“真没事？”那咋眨眼就变泄气皮球了呢。

“小呆，”冉飞飞重新抬起头，轻轻叫了一句。

方正同一震，嘴巴张得老大——他已经很久没听冉飞飞这么叫他了。

小时候的方正同特别二，特别呆，比他小的孩子都能用智商碾压他，气势上镇压他，虽然每次他被欺负了，冉飞飞都会气势汹汹替他报复回来，但私下里，冉飞飞还是嫌弃这个蠢小弟的，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呆”。

那些年方正同还不知道小呆是什么意思，以为姐姐都是这么叫弟弟的，后来上了学才知道“呆”不是啥好词，可他已经习惯被冉飞飞这么叫了，加上小时候的冉飞飞是绝对的暴力系，他敢反抗分分钟挨揍，也就默认了。

冉飞飞失忆后，从没这么叫过他，应该也不记得他还有这么个外号。这时候叫他“小呆”……方正同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颤着音问：“姐，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冉飞飞揉揉有点堵的鼻子，点了点头，当时她刚躺在皮筏上，天上就掉下来个大胖子，那家伙的后脑勺不偏不倚砸她脑袋上，她连疼都没来得及体味就跌到水里，撞击加呛水当场晕了。

说晕，其实不准确，落水后她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始终保留了一点对外界的感知。她知道急救人员把她搬到岸上抢救，也知道那些人不敢乱来转而把她送进医院，但她那时没心情关注这些，因为被撞的瞬间，许多画面涌进脑海里，这种体验并不陌生，她知道，她可能要恢复记忆了。

果然，当她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后，过往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全都回来了，也因此，她更加不知该怎么面对顾言了。顾言不讨厌失忆后的她，那，会讨厌恢复记忆的她吗？

“姐，”居然聪明地从冉飞飞的欲言又止中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方正同一屁股坐到床上，揽住她的肩膀，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得知你进医院了，顾言跟疯了似的，听他助理说，他是从会议室跑出来的，还有啊，你没醒的时候，他就那么抓着你的手，我都不敢进来，就怕他揍我。”方正同边说边噘嘴，一脸的告状相，他姐还没揍他呢，顾言这个姐夫候选人凭啥对他那么凶！

“他真的那么紧张我啊？”冉飞飞的眼睛亮了一点，嘴角挑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有点猥琐，方正同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点替姐夫候选人担心了。

俩人有的没的说了会儿，顾言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到这么多吃食，顾言可是玩了命的，从离开医院起就开始奔跑，顶着大太阳跑了三条街，逛了十几家饭店。路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这位穿着西装皮鞋在太阳下狂奔的帅哥，甚至有人以为他是某个电视台拍真人秀的明星，到处找摄像机。

见到顾言，方正同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自动自觉把搭在冉飞飞肩膀上的爪子缩到背后，顾言看都没看他，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在床上架个小桌，方便冉飞飞吃饭。

冉飞飞看看足够十个人吃的午餐，下意识想叫小呆过来一块吃，可方正同没等她开口就溜了，对此，顾老板表示非常满意。

电灯泡终于走了。

“看看你想吃什么？”顾言体贴地把每样都端过来让冉飞飞瞧瞧，一开始冉飞飞还觉得他好贴心，渐渐地，冉飞飞就有种抄起鞋底糊他一脸的想法——每次都只让她闻闻味就端走是几个意思！这是虐待，性质非常恶劣的虐待！

于是当顾言又递过来份椒盐排骨的时候，冉飞飞以极其凶悍的手段抢过来，恶狠狠瞪着顾言，泄愤似的直接下手抓排骨往嘴里塞。

顾言：“……”

温柔地摸摸头，顾言强行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忍着笑意说：“慢点吃。”

冉飞飞特想把筷子插顾老板鼻子里。

可能刚才被馋的狠了，冉飞飞的食欲格外旺盛，几口就把整盘排骨啃完了，装骨头的袋子往顾言那身西装上一丢，又换了个大肘子，抱起来就啃了一口，半边脸上都是油。

顾言实在忍不住了，抱着油乎乎的骨头笑倒在病床上，冉飞飞起先还装腔作势瞪眼睛，很快就被顾言魔性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