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少年行 第六章

    众少年一听水中有蛇，都是大惊失色。当即有胆大的潜入水中一查究竟，胆小的则赶紧爬到岸上，在在一旁吓得腿抖个不停。方正言刚跑到岸边，却耳听“咕嘟嘟”一阵乱响，小河正中的水面顿时如同滚开的水一般翻着巨大的水泡，忽而“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一只头有面盆大小、身如水桶粗细、目如铜铃、牙比尖刀的大青蛇从水中奋力跃出水面。这大蛇足有丈余长，身上青色蟒纹环绕，头顶的鳞片足有孩童拳头大，金色的眸子闪着愤怒无比的冷光，观之便让人腿软，更别说与它搏斗了。

    最关键的是，此时这大蛇七寸处鲜血长流，脖子上竟还挂着一个少年，正是方长命！

    众少年皆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胆小的干脆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伙儿都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长虫。小胖子方正德适才在水下被那蛇缠住，心中惶急，加上泥沙混浊了喝水，故并未见得这蛇全身。此刻见到它在河中上下翻滚丈余长的粗壮身躯，浑身不由抖得筛糠一般。方正言也从未见过这等凶悍的野物，只惊得脸色苍白。他纵然有半条文脉，却尚未进县学，如今即没文宝，也无利刃，刹那间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没一条现在能立时救下方长命的主意，不由急的出了一身冷汗。

    那大青蛇极是愤怒，它适才一个不小心，不仅被方长命划伤了要害，还被他紧紧勒住了脖子，此时不仅心头焦躁，连喘气都有些难。没想到自己只是腹中饥饿，贪个嘴，那个发着异香的小胖子明明是手到擒来的菜肴，不想却被这个蝼蚁一般的东西给坏了自己的兴致，竟还叫自己受了伤，传出去的话自己还要不要做妖了，真真是谁可忍它可不能忍。

    要知所谓“法术”者，其实乃是“法”与“术”也，其二者相关又有别，有言曰“法乃正途，术是小道”，由法入术方为正理，从未见过由术入法的。行者自修行开始，于入定、吐纳一道就要花上绝大部分时间，修行之初，很少有时间学“术”，故而修行前数百年，学的都是简单易学的术，高阶术一来难寻，二来难习，三来以这大青蛇的身份脾气也根本不用和人打斗，习了也无用；故而它虽有数百年的道行，可惜以修行吐纳为主，至今不过是学了些汲水、布雨、腾云、驾雾、穿墙、隐身、轻身之类的小术，临阵打斗经验基本没有。此时他被方长命骑在脖子上，羞恼非常，只是本能地拼命摇晃翻滚，挣扎中，顺着河流流光一般急速向莫兰山方向游去，不过数息之间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不见踪迹。

    “长命！”“长命哥！”众少年大惊失色，跟着方正言及小胖子方正德，拖着颤巍巍的腿，心惊胆战顺着小河跑了数十里远，一边喊叫一边寻觅，却也没再见到那大蛇，更没找到方长命。方正言焦心焦肺则带着小胖子赶回村中，向族老禀明此事，希望村里能派一些年长且经验丰富之人前去将方长命找回来。

    村里人听闻这个消息，无不惊怕，几乎个个都把这些毛头小子骂得不轻；众人尤恼方长命，恨不得咒他祖宗三代再死一遍，死了也不得安宁。要知那些妖兽的秉性，不但冷血残酷，而且报复心极重。如不将它们一击致死，将来恐怕整个村子都要受连累。

    八叔在族老处听闻此事前因后果，神情甚是凝重，召集了村里数十壮汉，沿着河逆流而上，直寻到进入莫兰山两百里，也没再寻到一人一蛇的踪迹。望着那蜿蜒而入莫兰山的小河，八叔叹了口气。此处已是人、妖之界，他不能再向前走了。他并非不关心方长命的死活，只不过作为曾在军中任职、与妖兽们作战过的老军伍，他深知此番如这大蛇大难不死，将来伤好之后定会找村里人报仇。而能修得那么大个头的青蛇，恐怕少说也有个一两百年的道行，若不是蛟种，自己尚有一击之力；如果是蛟种，恐怕就要请援兵了。若他知道这大青蛇的身份来历，或知道这畜生竟身具两尺多的龙脉，恐怕会吓得连夜逃离方家村，方家村一个小小弹丸之地，怎能惹得起东海之滨的一方霸主！

    村里人只道方长命被大蛇所食，那长虫又受了伤，或来寻仇，不由一时间人心惶惶，不仅将自家的小子们管得极严，绝对禁止他们再到河滩去玩耍；姑娘媳妇们也不敢再去浅水处浆洗衣裳，喝用水都只在村里唯一那口井中打；若逼不得已一定要过河，必然数十人手持兵刃一同进退，生怕那大蛇又来伤人；甚至有人举家搬迁，以求避祸。直到过了两年多，村中平安无事，绝不见那大蛇踪迹，村人这才放松下来。至于方长命是死是活，除了方正言、方正德等与他关系交好之人外，却无人理会。

    却说那日那大蛇在河水中向莫兰山急速而行，快如闪电，不过个把时辰，就游进莫兰山深处。方长命死命抱着蛇颈子，随着大蛇在河水中上下翻滚，纵他水性极好，也被呛得连连咳嗽，被大蛇砸入水中的水花子拍得头晕眼花。

    但他本就生性倔强，不肯屈服，搂着那大蛇，用右手死死扣住左手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手。那大青蛇翻腾地脱了力，最终也没摆脱他，反而被他的胳膊越勒越紧，一口气没上来，竟自昏了过去。这也算是空前绝后，估计它乃史上唯一一条被凡人勒昏的蛇妖，前无古蛇，后无来者。

    其实不仅这大青蛇昏过去了，方长命见它不再不再挣扎，一口气泄了，也昏了过去，不过那胳膊倒还是牢牢挂在蛇颈子上，不肯放松。一人一蛇就这漂浮在水面上，安静地如同一根毫无生命的浮木，顺着河水向莫兰山外缓缓流去。

    这莫兰山中人际绝无，静谧幽深，流水潺潺，鸟鸣虫唱。忽有飞鸟扑棱棱自河边飞走，又有不知名的小兽在河畔饮水。河岸中偶有巨石露出，两旁密林匝匝匝匝，其间隐有猿啼。深绿色的河水中，忽而亮起一团白光，惊跑那正在饮水的小兽，连河岸边上停留在野花上的蝴蝶都飞起远遁。那白光围着方长命及那大青蛇转了个圈儿，开始似乎在犹豫究竟选哪个入口先，不过稍做停留，便毫不犹豫地扑落在那大青蛇身上。

    那大青蛇尚在昏迷之中，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这白光将那脸盆儿大的头给吞噬掉了。没料到这次的食物居然是个元气相当充裕的，那白光轻颤不已，隐隐露出一张大嘴，尖锐的森森白牙隐现莹光，似乎开心得不得了。只听“吱”地一声尖叫，似是这白光乐极，老饕似得扑在那大蛇的残躯上，不多时，便将它吃了个一干二净。

    只可怜这天资甚佳、修行了数百年的大青蛇，就这么做了旁人的口中粮。它开始不过腹中饥，只想食人以饱腹，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果然应了一句话：食人者人恒食之，玩火者必**。

    “呃”地一声，尖脆而轻灵，那白光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似乎比先前大了一点点。此物甚贪吃，此时忽想起还一个昏厥的少年，虽瘦却也有些肌肉，定有嚼头。它回头去寻，却见方长命却因没了大青蛇做浮木，掉在水中，被水一呛，剧烈咳嗽着，挥舞双臂，似乎要清醒过来。

    那白光骇了一跳，它虽贪吃的紧，却极胆小，慌忙化为一道流光，窜入方长命怀中。方长命彼时正在水中挣扎，并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个诡异的玩意儿倏忽跑到自己身上藏起来。他被水呛了之后一下醒过来，只觉河水冰冷刺骨，又怕那大蛇潜在水中伺机而动，连忙挥臂拼命向岸边游去。

    待他湿漉漉上了岸，茫然四顾，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自己在河中漂了多久，周围一片寂静，连那大青蛇也不见踪迹。此时暮色渐沉，群鸟归林，在淡蓝之中带着红色的空中，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无数光斑，随着风吹叶动，精灵般的在地面上来回跳跃。河中流水无声，只偶有叮叮淙淙，野花在岸旁被山中微凉的晚风吹得上下轻舞。身后的林子中渐起夜雾，雾气弥漫在林中，又散到河面上，将远处的河水也藏在其中，一切开始变得虚幻。

    方长命被这风冻得瑟瑟发抖。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碎银子般的星子挂在蓝色的天幕之中，已经很是明亮，钩子似得月发着金色的冷光，仿佛披着一层薄纱的清冷少女，眯起眼来，静静俯瞰大地。极远处忽而传来隐隐嗷嗷狼嚎，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恐怕已经身在莫兰山深处，不由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嗷嗷嗷嗷——————！！各位施主，贫僧求点击！求收藏，各种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