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 第二十二章棋盘

    湖边的妖怪们原来还有些细碎声响，随着灵气出现，迅速安静了下来，各自催动法门，开始吸摄、吞吐湖面上的灵气。

    且不管这些小妖们的修炼，这大龙湫开帘之后乱舞如练，倒确实是一番奇景。

    苏白看得好奇，离开亭子走到湖边，也招来了一团纯白灵气，稍稍一存神，便分辨出了其中详细。也不知这大龙湫是不是真的龙子所化，不过这所谓的灵气确确实实是一种妖气，只是气息十分庞杂，也就只有雁荡山的这些小妖才会视若珍宝。

    日出不过片刻光景，等到太阳越过悬崖之顶后，阳光一盛，舞动的大龙湫也眨眼间停摆，恢复了原有模样。湖面上的灵气却还未消散，妖怪们自然也不会停下，依旧吞吐不停。

    对苏白而言，这一场大龙湫开帘的景色算是已经看完了，他回到了小亭中，却见罗峰别院的几个仆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将一些茶点往亭中石桌上摆放。

    “苏道长，用点早茶吧。”张锦客气地招呼。

    瞥了张锦一眼，苏白哼道：“张缤才，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算计，要是不说个明白，我只当作没认识过你，这茶也不用喝了。”

    “苏道长勿要发火，我说就是。”张锦连忙拖着苏白入座，客客气气地给他斟了一杯茶，这才笑着问道，“依苏道长之见，这些妖怪若是要推选妖王，会是怎么一个章程？”

    “无非是你来我往，打杀几个，败服几个。”苏白道。

    “没错。”张锦点了点头，又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值得我好谋策的？如你所说，我们两个与甘为先生同伴而来，其他几位大王自然会以为我们站在了甘为先生的船上。只是妖性好争，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放弃？”

    “东瓯之大，楚越之大，难道只有三皇宫和罗峰书院吗？”

    张锦坐到了苏白旁边，指点着湖边的妖怪道：“除去甘为先生不提，雁荡山还有四位先天圆满的大王。这铁狗大王最善钻营，与大罗山与括苍山的几位妖王都十分交好；这石熊大王似愚却奸，一直小心看护几位前辈真人的别院；还有这朱蛇大王，其实是条水蛇，原在洞头岛外修炼，与不夜君有些关联……”

    苏白心中顿时明悟，点头道：“原来你做的是这个打算，你是想逼得他们都各找帮手，让这雁荡山的局势愈演愈烈？”

    “若是不起一场热闹，怎么值得我出手？”张锦傲然道。

    苏白呸了一声，揶揄道：“你就不怕这热闹太大，影响到了雁荡升景？”

    “知我者苏道长也。”张锦抿嘴一笑，“正是要把前来观景的前辈真人们都拖下水来，这一场热闹才算尽兴！”

    “谁要知你。”苏白抓了一个糯米打糕塞入嘴里，又问道，“这四位先天圆满的妖怪你只说了三个，剩下一个似乎叫做铜羊大王？他又是个什么来历？”

    “铜羊大王没有来历，也没有帮手，修为更是在几位妖王中敬陪末座。”张锦端着茶微笑，“所以我打算让他做雁荡山的妖王。”

    “你是真觉着自己能将这雁荡山当成棋盘，随意落子了？”苏白刺道。

    “我这棋盘若是连一个雁荡山都容不下，那还怎么去容整个天下？”张锦又给苏白倒上茶，“孤芳自赏总是可怜，苏道长就看着缤才能不能下这一盘棋吧。”

    “故弄玄虚。”苏白哼了一声，正要讽刺几句，心中却突然一动，脸上浮起笑意。

    “苏道长，有事？”张锦问道。

    “自然是有事。”苏白笑了一声，看着张锦道，“张缤才，你这些小心思不事先与我明说，这算不算是你在骗我？”

    “这可误会我了。”张锦无奈道，“我确确实实是邀你观景，这些打算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这我不管，你骗我，我就不高兴，我求的是自在之道，我要是不从你身上讨要点什么回来，岂不是违了道心，将来大道无望？”苏白叫道。

    张锦睁大了眼，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

    “你可知我在三皇宫是什么地位？掌门与几位长老对我寄予厚望，要是我这颗道果出了什么岔子……哼哼。”苏白邪笑了一声，又拍了拍张锦肩膀，凑近道，“张缤才，我来与你做个买卖，你既然下棋这么厉害，那你帮我把北斗洞道观拆了，我就不与你计较今天这事，怎么样？”

    “啊？”张锦目瞪口呆。

    “话已和你说了明白，我吃饱了。”苏白拍手一笑，起身就要离去。

    张锦连忙拦住了他，莫名其妙道：“苏道长，你这和我开的什么玩笑？”

    “谁与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肯做这买卖，我可就把你今天所说的话告诉那些来观景的前辈真人，看他们饶不饶你。”苏白哈哈大笑，留下面色古怪的张锦扬长而去。

    正是晨早，山间薄雾未消景致盎然，苏白一路走一路看，倒也兴致满满。

    三皇宫威压东瓯，这雁荡山里的妖怪怕是没有哪个敢动北斗洞道观的，苏白要真是存了什么心思，似乎也只有张锦可选。不过他刚才所说，其实也并非是为了这个，只是因为自己被张锦算计了一番，不找点场面回来心里就不痛快，这才有了那些说法。

    至于张锦会不会真的设下些什么安排，苏白也半点都不在乎。他自求自在，自己高兴便好，管别人作甚？

    实在没人来找北斗洞道观麻烦的话，不是还养了一头小黑虎吗？待到小黑虎法力增长，让这大猫披了假毛冒充其他妖怪，将北斗洞道观一拆就是。

    一路回到道观，香炉前的小黑虎正在嚼吃一头整猪，这虎崽子也学乖了，看也不看苏白，免得又讨来一阵好打。

    “乖徒儿，这猪肉可好吃不？”苏白笑嘻嘻地凑近，“肉铺老板说了，这乃是名猪双头乌，肉质比寻常猪肉要好得多。”

    那张锦出入都有仆从伺候，连看个风景都有妖儒接送，苏白心里头还是有些羡慕，故而对小黑虎便和颜悦色起来。

    可小黑虎咔嚓咔嚓埋头大吃，只是一声不吭，理也不理。

    苏白问了几句都没反应，顿时又不高兴了，拿住母牙穴教训了一番，这才拍拍手回了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