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 第二十一章大龙湫

    苏白循声而出，天色微微蒙亮，正是凌晨时分，书生张锦一脸难堪地立在外面，而小黑虎咆哮嘶吼，张牙舞爪，要不是有绳子捆着，怕不是已经扑上去一阵撕咬了。

    自己到罗峰别院去时，张锦好茶好水好伺候，等他来了北斗洞道观，却被这大猫如此恐吓，苏白顿觉脸皮发烫，赶忙上前将小黑虎一巴掌打晕过去丢在一旁，尴尬道：“缤才兄见谅，这黑虎野性难驯，我还未有调教好。”

    “无妨无妨，苏道长这只黑虎气势惊人，未来定也是雁荡山一方妖王。”张锦笑道，又说起正事，“缤才不请自来，是想邀苏道长一同观景，这雁荡山有一处景色为大龙湫，不知苏道长有没有兴趣？”

    “大龙湫？”苏白依稀听过这么名字。

    “没错，这大龙湫乃是一道瀑布，百丈落差，银河泻地，又会在每月十五日出之时开帘，景致更甚平时。”张锦介绍道。

    苏白听得心喜，拍手道：“那自然是要看看的，不过你说每月十五开帘，岂不就是今日？时间已经不早，我们须得抓紧上路。”

    “这倒是不用着急，稍等片刻，我另约了一个朋友。”张锦拦了拦，又闲说了几句话，他突然一指天边，“来了。”

    苏白眼窍已开，扭头便看见一个浩然清气绕身的中年儒生乘云而至，不由得微微一惊。他虽不清楚儒门学子的修行方式，却也知道这些书生只有结了文宫之后，才能天地同力、风雨皆动。

    换言之，这中年儒生竟是一个金丹境界的大能？

    儒门书生不重修为，文宫境界的学子比道门开辟了天府元宫的还要少，这人是什么来历？

    中年儒生落到了北斗洞道观前，拱了拱手，声音诚恳道：“有劳两位久候。”

    “不曾久候。”张锦笑道，给两人介绍，“这位是三皇宫苏道长，这位是甘为先生。”

    “甘为先生。”苏白按下疑惑行了一礼，他从未听过中年儒生的名字。

    “在罗峰高才与三皇宫真人面前，不敢自称先生，唤我老牛便是。”甘为先生异常客气地回了一礼，将云一催，“且由我来领路吧。”

    难怪张锦不紧不慢，这云遁的速度自然远不是腿脚可比，云朵裹住三人升空，只是一会儿工夫就越过了无数山头，隐隐有一阵水声传入耳中。

    苏白心中一动，暗忖道：“果然有些古怪，我虽没见过文宫儒士，但是想来也不会比金丹修士差到哪去，可这位甘为先生的遁速远比不上三皇宫的长老，哪里像是金丹境界的人物？”

    水声忽而一响，云朵降在了一个幽谷内，谷中有湖，紧贴在百丈高的悬崖边，一条匹练般的瀑布从天而降，如银河挂壁，蜿蜒三折入水，打得湖面涛涛波浪，水雾翻腾。

    “这便是大龙湫。”张锦介绍了一句，将苏白往湖边一个小亭子中请去。

    “这是……”苏白却是目光一凝，面露讶异，大龙湫着实壮观，可更壮观的是那湖边情形，沿着水岸一溜的整齐身影，俱是一个个顶着兽头的妖怪！

    苏白在虹桥柳市里都没见过这么多妖怪，怕是整个雁荡山的妖怪都齐聚于此了，他们还划分了边界，各自簇拥着几个变化了完整人身的妖怪大王，其中一个精壮的黄衣汉子，赫然就是吞吃了小黑虎爹娘的铁狗大王。

    苏白三人的到来出乎妖怪们的意料，引起好一阵喧嚣。几位大王目光闪烁，不住地在苏白三人身上打量，又互相之间示意了几眼，满是忌惮神色，尤其是那铁狗大王，脸色已是一片阴郁。

    “怪我没有提前说过明白。”张锦一笑，指着那条壮丽瀑布道，“这大龙湫据说是一条犯了错的龙子所化，每月十五日开帘之时，便会有滚滚灵气散逸，这些妖怪都是来吸摄灵气修炼的。”

    “这景色倒是有趣，跟别处都不一样。”苏白赞了一声。

    走到亭中入座，张锦突然对中年儒生道：“甘为先生不必陪同了，快快去寻个位置吧。”

    “如此就不叨扰二位了。”甘为先生拱了拱手，离开小亭去了湖边，那些妖怪连忙让出了一个位置，谁也不敢靠近。

    “甘为先生也是妖怪？”苏白目瞪口呆。

    “苏道长也一时没有认出来吧？”张锦笑吟吟道，“甘为先生是罗峰别院门前的一头水牛成妖，仰慕丘圣学识已久，便投入了儒门之中。”

    苏白顿时心中恍然，怪不得这甘为先生能够驾云，却原来是他的天生妖力，只不过被浩然之气遮蔽，苏白这才分辨不出。他哪里是什么文宫儒士，分明也只是雁荡山里一头先天圆满的牛妖而已。

    “大学儒门向来讲究一个有教无类，当年丘圣七十二门徒中就有八位是妖族出身，只不过人国底定之后，有那份明智的妖族都迁去了勾离妖国，这才一直没有妖儒出现。”张锦随口解释，脸上带着一丝尊崇，“甘为先生便是一位妖儒，他的学识出众，连我也自愧不如，要敬称一声先生。”

    苏白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张缤才，你算计我！”

    “苏道长何出此言？”张锦反问了一声，似是否认，脸上却浮起笑意。

    “我是三皇宫弟子，你是罗峰书院学生，我们两个陪着甘为先生来此，还会有哪个妖怪敢与他争夺妖王之位？”苏白哼道。

    “这却是苏道长误会了。”张锦笑道，朝水牛妖儒的方向拱了拱手，“我已举荐甘为先生去应天书院求学，他又怎么会在意雁荡山妖王的位置？”

    “应天书院？”

    应天书院是四大书院之首，比较起来就是道门之中纯阳宫的地位。甘为先生要是能入应天书院求学，自然看不上这雁荡山妖王的身份。可是……张锦能有这个背景？

    苏白眯起眼睛，自己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个张缤才。

    “苏道长莫猜了，那大龙湫要开帘了。”张锦笑道，将手指向了瀑布。

    天色本来昏暗，却在此时，那太阳正从悬崖顶上抬头，一缕初旭混入了瀑布之中，大龙湫顿时涨起一道纯白精光，匹练般的水流忽而开始抖动，恍如一条白龙起舞，自天而落，冲入湖面，水花四溅间，一团团云雾般的灵气出现在了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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