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调高雅的欧式自助餐厅,临窗的一张长桌子上,三个女孩子正笑闹着。
她们分别是水如净、沈之晴以及楚云。
“如净,是不是菜不合你的胃口?”原本正和楚云嬉闹着的沈之晴,突然问她左手边的水如净。
只见水如净仍用叉子拨弄着盘中的食物,笑着回答:“没有啊!这里的菜很好吃。”
“那你干嘛不高兴。”一向心直口快的楚云一针见血的说。
“能和你们相聚,我很开心啊!”水如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她怎能开口告诉好友,是她的同居人伤了她的心。
“骗人。”楚云一副我们才不相信的表情,还不忘看向对面的沈之晴,要她也附和她的话。
“如净,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说出来我们替你拿主意。”沈之晴体贴的说。
闻言,水如净抬眼看向楚云和沈之晴,内心百般的挣扎。她在说与不说之间左右为难。
说了,怕二位好友会看不起她的行为;不说,她一个人又撑得好辛苦。
“我目前和一个男人同居。”心口上提着一口凝重的气,水如净小心翼翼的看着二位好友的表情。
像是约定好一般,楚云和沈之晴对看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你们笑什么?”
“你不敢说,因为你担心我们会看不起你对不对?”
楚云了解的笑。
“对。”水如净点头承认。她的确担心她得来不易的二位好友会看不起她的行为。
“其实,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沈之晴说着,意寓深远的看向窗户一眼。“我也和一个男人同居。”
沈之晴此言一出,水如净倒抽一口气,而楚云则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为什么?你很爱那个男人吗?”这是第一个闪入水如净脑海中的问题。
否则除了爱之外,她想不通一个女人怎能为男人牺牲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不爱。”沈之晴回答得很快,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一般。
她口里说着不爱,其实心里——只有她自己最知道。
“不爱?”水如净诧异的扬高了声调,“那你还……”
沈之晴打断水如净的话:“那只不过是一场为了政治权势而不得不做的牺牲。”
“你是被逼迫的。”水如净终于弄懂。
“好了不谈我,说一说你的吧!”沈之晴一扫心中的难过,强颜欢笑着。
“对啊!如净,你爱他吗?”楚云以相同的问题反问着水如净。
身旁的二位好友都遇到相同的问题,她实在是好奇极了。
“我爱他。”内心里深浓的情感,水如净全借藉由这一句话吐露出来,她的脸上浮现的是一抹凄美的笑。
楚云和沈之晴全让水如净这一句感情十足的话给震慑住。
“那他爱你吗?”楚云和沈之晴实在好奇极了,到底谁会是那个幸运的男人,值得好友用情如此至深?
“他不爱我。”水如净幽幽开口,口气里是失望也是伤心,“也不要我的爱。”
“那你还傻得和这种烂男人同居?”楚云气愤难平,口中不停咒骂着未曾谋面的都暻秀。
“他需要一个女人替他生孩子,而我……”水如净顿住了话尾,因眼前突如其来的发现而心痛莫名。
“而你自愿帮他生孩子。”楚云没发现水如净突然的异样,兀自不停口的数落着水如净的傻气。“你真不是普通的笨。”
要不是沈之晴看出水如净突然的沉默,而动手拍了拍楚云的手要她住口,她相信以楚云的个性,一定会骂遍那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二人顺着水如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同桌用餐、嘻笑着。
沈之晴心思一向细密,她来来回回看着水如净和那个男人好几回,心中像是顿悟了什么。
“如净,和你同居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沈之晴抬手朝都暻秀所在的方向指过去。
听见沈之晴的话,楚云的眼顿时圆睁、嘴也张成了o型,久久合拢不上。
“真的吗?”楚云也问。
收回眼光看向关心她的好友,水如净的眼凝聚了泪光。“嗯。”她轻应,算是回答好友的问话。
止不住的愤怒让楚云挽起衣袖,准备替受委屈的水如净出一口气。“我找他算帐去,那个该杀千刀的王八蛋、烂男人。”
“楚云,别去。”水如净拉住冲动的楚云,低声轻喊。
“难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任他脚踏两条船?”楚云不平。
“我没有限制他的资格。”水如净心痛的说。
她明白,如果楚云找上前去,受屈辱的人也是她,都暻秀没有给她限制他自由的权利,从来都没有。
心痛的看见都暻秀拥着身旁的女伴调笑,水如净止不住的泪水滑落两颊。
知道他不爱她、不关心她是一回事,但真正目睹他亲密的拥着另一个女人调笑则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她早知道,看见都暻秀在外另有女人会令她如此心痛如绞,她情愿自己永远做一只鸵鸟,只要眼不见,心就不会疼。
至少……至少她能欺骗自己,不停的告诉自己、催眠自己,都暻秀虽然不爱她,但她却是他唯一的女人。
如今,梦破了,心也碎了。
下意识的抬手握住颈项上的心形项链,水如净要自己冷静、冷静。
至少,别让都暻秀发现她的存在,别让都暻秀看见她的失态、她的狼狈。
“如净,别难过了,为那种男人掉眼泪,根本就不值得。”拿起面纸,沈之晴心疼的轻拭着水如净颊上的残泪。
“好,我不哭。”不想好友替她担心,水如净强忍住泪水。
“如净,过去赏那男人一巴掌。”楚云提议,她一向爱恨分明,容不得一丁点的欺骗。
“楚云。”一向温柔的沈之晴,难得的对楚云摆起严肃的脸色。
“人家只是气不过嘛!”不情愿的收回瞪视都暻秀的杀人眼光,楚云气愤的切着盘中的牛排,将它当成都暻秀的替代品。
“如净,过去要一个解释,也许他只是和客户应酬而已阿!”沈之晴乐观的劝着水如净。
“之晴,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光看那个女人半个身子赖在都暻秀的身上,二人旁若无人的调情,就算再不识滋味的人,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与其你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我倒情愿你去问个清楚。”沈之晴说出她的见解。
水如净私心的想相信都暻秀。就算她只是欺骗自己。
但,她好傻的是不是?
他们都在笑她的傻,是不是?而她,却还怕她的出现会为他带来困扰!
她的付出究竟算什么?
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又算什么?水如净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不争气的想听都暻秀的解释;即使是骗她的谎话,但……只要他肯说,她都想相信。
看出水如净的改变,沈之晴打气似的拍拍她的手背,“你去,我和楚云在这里等你。”
“如果他又伤你,我去找他算帐。”楚云又补上一句。
水如净朝好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朝都暻秀和他的女伴走去。
站在与他们一桌之隔的地方,水如净瞠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都暻秀。
她需要一个解释,她眼里是这么说的。
都暻秀一直没有发现水如净的存在,也许是真的没发现,也许是刻意漠视。
直到高佩玉让水如净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推推都暻秀的手肘,示意他有人。
都暻秀突然看见水如净出现在眼前,他的心闪过一丝慌乱,但他逼迫自己装作无动于衷,反而更将高佩玉揽近几分。
“你来做什么?”都暻秀称不上友善的问。
“吃饭。”水如净心痛的看着都暻秀和高佩玉的一举一动。“你呢?”水如净轻声询问。
“你以为呢?”不说明也不否认,都暻秀恶意地作弄水如净。
“给我一个解释。”就算只是敷衍和欺骗也好,水如净在心中喃语。
“你没有资格向我要求什么。”都暻秀一口回绝水如净的要求。
他竟连欺骗也不肯啊!水如净痛心的暗想。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水如净禁不住全身不停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那个女人拥住都暻秀的亲密模样,教她看了心好疼、好疼。
“你以为你在我心中会有地位?”都暻秀不屑的反问。
“如果你真这么以为,那你还真的高估了你自己。”
水如净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被都暻秀丞恶劣的话狠狠地着。
她捏紧了双手,哽咽的声音困难地低语:“水如净你真的好傻,你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为什么还不死心的前来自取其辱。”
高佩玉一直冷眼看着都暻秀和水如净的一举一动以及对话。她不是笨蛋,早从他们的谈话中,猜出他们二人的关系必定匪浅。
仗着都暻秀还待在她的身旁,高佩玉朝水如净恶意的笑着,她起身,故作优雅的走到水如净的身前。
“你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该自我检讨才行,怎么还跑到这里来兴师问罪?真是难看。”
面无表情的看着高佩玉,水如净反问:“你是谁?”
既然都暻秀不肯解释,那么由这个女人口中,她或许能问出一些端倪来。
高佩玉娇笑着,那笑声分外刺耳,她以食指指着自己,“我是高佩玉。我——是他的爱人。”高佩玉反手指向都暻秀。
水如净希望都暻秀能反驳高佩玉的话,但她等了许久,都暻秀仍是没有说话。
看来,都暻秀是承认了他与高佩玉的关系。
“都暻秀,我和你之间的契约还有效吗?”不理会高佩玉的恶意挑衅,水如净问着沉默无语的男人。
“当然……有效。”都暻秀恶意地作弄水如净。
其实乍闻水如净的话,都暻秀的心里有丝不舍,但他强逼自己装作无动于衷。
他将自己的不舍归咎于他的作祟。他对她还有,所以他还不想放手。
“要到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水如净绝望的自问,并不期望得到回答。
但意外的,都暻秀回答了她的问题。
“也许等契约到期,也许……再过几天或几个星期吧!”而这得看他的心情来决定。
“如果时间到了,告诉我一声。”这一次,水如净下定决心放弃。
她花了快二年的青春岁月,所求得的并不是期望中的甜蜜回忆,而是满满的苦涩。
她付出她的纯真,付出她的爱和一切的一切,所求得的竟是这般惨痛的代价,她认为该死心了。
都暻秀不可能爱上她,他也不需要她,她的付出竟只是——可笑。
但她笑不出来。
“如果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都暻秀应允。
不再理会水如净的—举一动,都暻秀强收回目光,专注于身旁的高佩玉身上,和她浓情依旧。
没有再看都暻秀一眼,没有回到楚云和沈之晴那里。
水如净任自己木然的步出餐厅,不去思考也不哭闹。
自从在餐厅与都暻秀遇见的那一天开始,水如净的生活起了很大的变化,人也变得很沉默。
她忍痛辞去内衣专柜的工作,目的是要自己作好得随时离去的准备。
她整日待在家里,不外出也不与朋友联络,有时一个人一待在房间里就是一整天,却什么也没做。
她甚至逼迫自己佯装冷漠,不再与别墅里的佣人谈笑风生,怕离别的日子来临时,她会舍不得走。
佣人们都看出她的改变,也都很关心的询问着她是否身体不适……等等,她却不说明自己的处境,只能一笑置之。
这期间都暻秀回来了二、三次,每次她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他开口撵她走但却都没有。
每次都暻秀回来,总是在伤害她,不论身体上或心灵上,任何一处皆不放过。
每一次都是她禁不住的开口求饶,他才放过伤她的念头。
她实在好累、好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脱。
即使他伤她那么深,她仍然是爱着他。
但这一次她学乖了,她不表现出来、不说出来,就只是将那爱意放在心底,默默地。
这几天她一直觉得很疲倦、很嗜睡,老是睡不饱一样。
她发觉自己似乎一直无精打采的,便强撑着疲累的身躯,走到阳台上吹风,希望能吹醒晕沉的脑袋。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水如净强撑着疲累的身躯在阳台上吹风,不远处的车道上却传来她所熟悉的引擎声。
她抬眼一看,都暻秀惯坐的跑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越来越近,终至停在主屋之前。
她清楚的看见都暻秀下了车,但却不朝屋里走来,而是越过车头绕至另一边开启车门,迎下另一个女人——高佩玉。
她满腹狐疑,不明白都暻秀带她前来的用意。
不多久,佣人带来都暻秀的口讯,他要她下楼一趟。
水如净有预感,今天——会是她离去的日子。
随着佣人的脚步大厅,她看见都暻秀和高佩玉正倚靠坐在一起。
只见都暻秀的大手还亲昵的环在高佩玉的腰上,不停的移动,状似抚摸。水如净强忍着欲上前去分开他们的冲动。
“坐。”都暻秀示意水如净坐在他和高佩玉的对面沙发上。
懒得和都暻秀为了这种小事争执,水如净选择顺从。
“有事吗?”水如净问,心里已有准备。
拿出早已预备好的合约和支票,都暻秀推到水如净的眼前。
“这是分手的契约书,你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签上你的名字,那张支票就是你的。”
都暻秀不带感情的说着,声音有如毒刺一般地戳进水如净的心里,扎得她连喊痛都不来及。
就在这一刻,他们二人之间似乎筑起一道无法穿越的城墙。
漠然的看着桌上的纸张,水如净一反常态,冷静地问:“离契约到期的日子还有二个月不是吗?”
都暻秀深深的看高佩玉一眼,这才转头面对她。“佩玉等不及了,因为……她怀孕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他的另一个女人怀孕,而她这个无利用价值的另一个女人,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看都不看合约一眼,水如净动手签下自己的大名。
“好了。”她推约和支票,摆明不收都暻秀的钱。
没有都暻秀预期中该有的反应,水如净头一遭让他对女人另眼看待。
“收下支票,这是你该得的。”
“我不要。”不愿将她的爱物化,水如净拒绝得很快。
这不是金钱买卖,她始终这么认为。
“我说,收下它。”从来没有人能反驳他的决定,都暻秀决定这一次也不让她破例。
“为什么?”水如净心痛的问。她都已经退让,他为何还要逼迫她?
“因为你收下它,我才不会对你存有亏欠感。”都暻秀很实际的说,“还是你存心让我欠了你?”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你别污蔑我。”水如净为自己辩驳,心疼得无以复加。
临走了,都暻秀还是不放过她,还是在伤她。
“那就收下它。”再度将支票推向水如净面前,都暻秀冷眼看着她。
伸出的手,水如净收下巨额的支票。她心中打定主意,明天她就以他的名义,将钱捐到慈善机构去。
他坚持要给是他的原则,但她也有她的原则——她坚持不收。
“哈,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原来也只是贪财的女人。”高佩玉讥讽。脸上扯着夸张的笑容。
那笑容在水如净眼里看来,只觉得面目可憎。
“佩玉,你先到车上等我。”都暻秀突然开口说道,脸上是安抚的笑。
高佩玉想留下来看好戏,却又不敢反抗都暻秀的话,只好不情不愿的迈开脚步离去。
高佩玉一走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我……”水如净想躲回房里,却让都暻秀截断了话。
“我送你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都暻秀露出不屑的冷笑。“算是补偿你的损失,况且你用过的东西,我也不屑再要。”
水如净的背脊升起一股凉意。难道做不成朋友,就非要变成敌人不可吗?
司丞说话的语气,就像他亟欲摆脱一个惹人厌的人一般。
原想坚强离开的信念被恶意的击倒,水如净的泪水如泉涌般的沿着脸颊滚滚落下。
司丞打发她离开的语气,令她感到难堪,感到羞辱。
“为什么?”水如净哽咽的啜泣,“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那得先问一问你自己,你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