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纪年 序5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犴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女孩轻轻笑出声来，别样的动听。

    “你不是，猜到了么，小家伙。”女孩的笑容妩媚，有着别样的魅力。

    陆犴眉头狂跳，而女孩则是接着说道：“别紧张，我现在连个凡人都打不过，对你造成不了威胁。”

    这话，陆犴不敢信。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带我回去。”她说道。

    “去哪。”

    “你说呢。”

    陆犴沉默了一瞬，说道：“你能给我什么。”

    “你猜。”女孩挑了挑眉，气场非凡。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去不了的，一旦接近那里，你就会死。”陆犴说道。

    女孩不屑的笑道：“那只是针对你们，我虽然借了这身体，但自有办法对付。”

    陆犴听了这话，淡淡的笑了笑，沉默了。

    三年前他们来了，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带走了一切，地球像是一块西瓜一样被打碎，从混沌中散落在这方天地之中。

    近百亿人口，至今不足百万。

    那副强绝霸绝的姿态令人生不起复仇之念，只是让人看到，让人明白，力量的意义。

    待到凌晨，天气更冷，温楚缩着肩膀醒来过来，黑眼圈很重，显然是没睡好，而她一睁眼就看见了陆犴正在拿着那银玉柄，坐在火堆旁出神。

    “你没睡？”温楚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她睡的很不好，还做了噩梦，浑身上下冷飕飕的，裹着毯子来到火堆边，映出了苍白的脸色。

    温楚这会儿才看到女孩正坐在陆犴的对面，气色很好。

    天很冷，温楚一边烧水，一边和那女孩闲聊，嘘寒问暖的，毕竟这年头女性已经极为罕见了，这三年来温楚也只是碰到过三个。

    同行的队伍里有一个女孩，一个孕妇，那孕妇本来不是孕妇，只是这路上被那群饿狼一样的男人被强行玷污了身子，没做好安全工作，而这妇人也是看得开，没哭没闹，只是每日里的话也是很少，看上去老了三十岁。

    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另外一个女孩与温楚差不多年纪，只是很怕生，平常就跟在温楚身边帮忙，从来不让自己单独留守，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还有两个半大的男孩倒是跟女孩关系不错。

    女孩名叫萧夙，也不知是编纂的名字还是真名，在跟温楚闲聊时，总是询问着陆犴的信息，而温楚本来也就知道的不多，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待到**点左右，昆达央他们纷纷醒来，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叫醒其他人，便准备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旅途，只能徒步了。

    高速路上拥堵的太严重，车辆根本无法行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物资，众人便启程了。

    因为队伍里有一位孕妇，以至于行进的速度显得稍显缓慢，萧夙背着手蹦跳着行走，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与面色沉重的队伍显得格格不入。

    一路无话。

    温楚选择了走捷径，要翻过一座不小的山头，队伍里的孩子和孕妇都吃不住，累得不轻，昆达央便在温楚的授意下背着孕妇走。

    黄昏时，众人便已站在了山头，山风呼啸，带来了浓浓的冷意，远远眺望，可见阳城的影子，仿佛还有着万家灯火在隐隐闪烁。

    那里，对于温楚他们来说，便是希望之地。

    寻了处背风的地方，温楚开始烧火做饭。

    到了阳城，便是分别的时候了，温楚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怪异的感觉，吃过饭后，休息时这种感觉变更加的强烈了起来。

    或许，是舍不得吧。

    在陆犴身边的安全感，是温楚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仿佛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这样值得信赖的男人，温楚从来没遇到过。

    阳城就在眼前，安定的生活即将到来，众人的心情都很愉悦，以至于几乎都没了睡意。

    徐牧林在坐在一边看书，欧向和昆达央在打扑克牌，几个孩子坐在一边看着美丽的星空闲聊，那孕妇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有着恬静的笑容。

    母性。

    陆犴有些出神，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没有母亲。

    出生起第一眼，看到的只是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苍白的天花板。

    亮的很刺眼。

    之后的每一天，吃着毫无味道的食物，每天都是累到不能动弹才停止的训练，然后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只剩下他们。

    而最后，手上还染着他们的血。

    陆犴突然死死的喘息着，用手捂住了胸口，他的心脏在扭曲，痛彻心扉。

    萧夙看着陆犴，赞赏道：“这是心魔，如此强大的魔性，我也是第一次见，倒也有点期待你入魔的样子了。”

    “冷血。”陆犴的声音很冰冷。

    萧夙笑了，说道：“天道无情，若血不冷，如何让天作臣，地为奴，得逍遥自在，若血不冷，这大道如何得来，得来又有何用，若此身血温热，事事受制，命又怎由我。”

    “你就为这些而活？”陆犴笑了，无声的笑了，这在萧夙眼中，是一种嘲讽。

    萧夙看着陆犴，目光先是凶厉，而后莫名的柔和起来，轻声道：“当你站在我这个高度俯瞰着天下，到时，你便会懂。”

    陆犴沉默。

    萧夙没有多说，只是神秘的翘了翘嘴角，似乎颇感有趣。。

    “此界得悟者十之一二，七窍闭塞，毫无求道之心，在我等眼中不过猪狗，不过凰雀涅槃，先渡三灾，天地构筑，必先倾覆，万界众生皆是如此，此间事变，未尝不是好事。”

    “你我有缘，讲一因果，这因果一旦种下，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萧夙笑呵呵的说道。

    陆犴没当真，也没去在意，只不过心里的戒备没来由的少了很多，他感觉得到萧夙没有恶意，亦或者说根本不屑有恶意。

    欧向一脸笑意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红光，坐到陆犴侧边，笑道：“明天傍晚之前就能到阳城了，之后我们去哪？”

    陆犴看了他一眼，说道：“去黄陵，黄陵莫丘。”

    说着，陆犴深深的看了欧向一眼，道：“想要到那边，必先受非人之痛，你确定你能撑过去么。”

    黄陵莫丘，隔着两片天地。

    “莫丘天堑，凡试图逾越者，无不被蒸枯血肉，死于莫丘。”欧向收起了笑意，淡然的说道。

    “你没有经过训练，只是常人的体质，当场死亡的概率很大，劝你，好好待在阳城。”

    欧向道：“我不甘心就这样活着。”

    陆犴没有再劝，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欧向跟昆达央他们聊了很多，也说了自己想跟着陆犴离开的意思，徐牧林和昆达央也尝试着劝住欧向，但显然是无用的，温楚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心情复杂。

    安定的生活，未知的世界，该如何抉择，欧向作为一个男人，他选择的不是苟且，而是选择踏出了无法回头的那一步。

    温楚很犹豫，她知道，即便到了阳城，依然无法安定，只是能够生活罢了，而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混乱的世界里，又该如何生存呢？她只是个女孩，她在这三年里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她不想那样，不想被那样。

    可是，她没有男性的魄力和果决，那种舍生忘死的果断，她需要酝酿，需要一定时间的考虑。

    昆达央和徐牧林倒也是向往着那奇异的世界，只不过想要过去，代价太过惨痛，没有一定的决心是办不到的，昆达央还好些，徐牧林年纪大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热血可以挥霍。

    欧向兴致很高，到了很晚也没有睡意，萧夙却是熬不住了，她已经很久不知道睡觉是什么感觉了，那困意袭来时，她就沉沉的靠在了陆犴的身侧熟睡了。

    众人都睡下了，只剩陆犴和欧向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经过交谈，陆犴也发觉了欧向对于武装科技的天赋堪称妖孽。

    自己随便说一两句，欧向便能详述出各种细节，专业无比。

    这样的时代，就缺这样的人才。

    陆犴倒是有些期待欧向将来的成就了。

    如果他能活到将来的话。

    月色很冷，欧向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薄毯，看着面前摇曳的火，语气莫名的变得萧瑟起来：“你说，如果我死了，到了下面，我爸会不会骂我不争气。”

    陆犴细细的想了一会儿，说道：“会吧。”

    欧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就不能死了。”

    一阵沉默后，欧向直直的看着夜色中的星海，一字一咬的说道。

    “起码，在死之前，让我的名字，响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