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还在病中,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吗!”幻狼走到宗肃身旁,看着温灼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你对祭司大人心存怨怼,不愿承认被祭司大人所救。那么,你就当是安久大人显灵救了你好了,反正你能保住小命也多亏了灵蛇杖,麻烦你不要再没完没了的疯了。”
温灼冷眼看着幻狼,问道“关灵蛇杖什么事?”
“如果不是灵蛇杖在千钧一发之际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击杀那怪物,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撒泼?”
“呵!”温灼看着幻狼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那是灵蛇杖在发威吗?”
“不是灵蛇杖难道是你吗?”幻狼的眼中写满了对温灼的嘲笑“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天生神力吧?”
温灼默然。
若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幻狼说的虽不中听,但也没错。霍梓玲的伤实实在在的留在身上,而她温灼却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霍梓玲是安久的转世,而她温灼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灵蛇杖就更是如此,一个是赤梁国的国宝,一个是小卖部里堆角落的杂货。换成是你,你会相信谁呢?
除非现在再来个巨尸捅她一下,然后手镯还能这么给面子的再爆发一次。如此这般,她才有机会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然而,哪有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荒唐事?温灼不禁低头,指尖默默握住手环。
“幻狼,你不要怪温灼。”霍梓玲柔柔弱弱的坐起身来,配着她美貌依旧的病容,更是我见犹怜。
“祭司大人,你还没有痊愈,不可乱动!”幻狼有些急切的走到床边,但碍于男女有别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扶她,只能一个劲的给柳星儿使眼色。
柳星儿虽识趣的上前将霍梓玲扶住,但脸色却有些许不悦。
“温灼跟你们不一样。”霍梓玲低下头,眼中带着歉疚“况且,温灼出宫之事,本是我亏欠她在先。这些伤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对朋友怎能计较这些?”
幻狼听罢,不由得愤愤不平道“祭司大人是有情有义,可她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舍命相护之人,我不过是替祭司大人讨个公道而已。”
温灼听着霍梓玲和幻狼你一言我一语,忽然觉得无比厌烦。她来此所求,不过是为了得到那一个人的答案,至于旁人怎么说,她不在乎也不想听!
“闭嘴!”温灼喝住了那演得热火朝天的二人,在一片讶然的目光中走向了宗肃。
“宗大哥。”温灼用她澄净的双眸迎上宗肃淡然的目光“旁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想听你一句。倘若我说,我温灼今日的的确确对她霍梓玲以命相护,并未有负你当日所托。你可信我?”
宗肃与温灼对视良久,终于在这满室的沉默中开了口“温姑娘,宗某相信你是个守诺之人。但亦如祭司大人所说,你与我们并不相同。凡事尽力即可,即使结果不如意料,也无须太过执着。”
这话说得很委婉,给温灼留足了面子。但话里的意思,温灼也并不是傻到听不出来。
幻狼听到宗肃这么说,底气更足了,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你想听的话都听到了?看在你吃了不少苦头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睡觉吧。翻过这座山就是江城了,你最好打算打算你的前程,跟着我们对你而言没多大意思,我说的你应该明白吧?”
“幻狼!够了!”宗肃难得的对幻狼用了呵斥的口气。
温灼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刚开始,她觉得很气愤也很委屈。但后来,她便觉得一颗装满的心似乎瞬间被掏空了。
她想起初见时,宗肃站在车帘后浅浅的笑脸。她想起在斋院里,宗肃不容拒绝的握住了她的指尖。她还想起在山神庙前,如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都说,拥有过再失去最是叫人难过。但此时此刻,温灼却觉得,那些自认为曾经拥有过的人,直到失去时才发现,所谓拥有的失去的不过是镜花水月。如此,才是最叫人难堪又难过。温灼忽然觉得眼睛发酸,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温姑娘,你还好吧?”柳星儿走到温灼身边,但还不等她伸出手去,温灼便是猛然一个转身,向着门外埋头跑去。
宗肃见状急忙伸手欲将温灼拉住,谁知他的指尖还未触及温灼,便觉得一阵刺痛传来,仿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隔绝。一个愣神,温灼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温灼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跑得这么快,等她觉得累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到了丛林深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虫鸣不绝于耳。
温灼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她跑得这么快,万一宗肃把她追丢了怎么办?温灼想着,便竖起耳朵四下里听了一会儿,这丛林这么安静,如果宗肃出来找她,叫她的名字,她一定能听得见。
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听,回应她的也只有呼啸的风声。温灼颓然的低下头,她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自嘲。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对宗肃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不可笑吗?宗肃的温柔,并不是因为她对他而言有多特别,而是他性子便是如此,对谁都一样。在每个人都质疑她的时候,宗肃做出的选择与那些局外人并无分别。倘若她在宗肃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特别,他怎能连一份信任都如此吝啬?
温灼想着,两行泪水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以为像自己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泪腺应该早就萎缩了。这样也好,眼泪排毒嘛!
另一边,看着温灼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躺在床上的霍梓玲却是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霍梓玲在心中暗暗念叨,眉宇间悄然有了几分喜色。
如今,她唯一的懊悔就是当初自己居然没有要那个破镯子。温灼昏迷时她曾试过去取那只镯子,谁知道那镯子居然是滚烫的,根本没办法碰触。依照那天的情况看,这镯子绝非凡品。如果让温灼继续留在队伍里,那镯子迟早还会发力。到时候,她这个女祭司光环何在?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那镯子和温灼一起消失。只有这样,她霍梓玲才能真正的稳坐钓鱼台。
“这可怎么办?这么晚了让温姑娘一个人在森林里过夜吗?”柳星儿的话打断了霍梓玲的思绪。
“那、那有什么办法?”幻狼的脸色也有些许发虚,但嘴上还是不忘挤兑温灼几句“是她自己跑出去的,腿在她身上。这个温灼不仅是草包,还是个麻烦精!”
“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柳星儿有些怒意“如果不是你说那些浑话她会被气走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幻狼抵死不认,眼看就要和柳星儿拌起嘴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宗肃沉声道“星儿看护祭司大人,幻狼负责戒备。”他说着便顿了顿,旋即又道“温姑娘,我去找。”
“好!”柳星儿瞧着宗肃愿意出头去找温灼,连忙抢先一步应了差事。幻狼瞥了柳星儿一眼,脸上有些愤愤,但却也没有反对。
霍梓玲见状倒是着急了,宗肃万一把温灼找回来了怎么办?她是急中生智,忙不迭的把身子一歪,从榻上滚了下来。
“祭司大人!”幻狼永远是如此反应迅速,他也顾不得礼数了,小心翼翼的将霍梓玲扶上床,又对柳星儿喝道“你快来看看!祭司大人怎么会忽然晕倒?”
柳星儿也慌了,急忙跑到床边翻箱倒柜的忙活起来。宗肃见状,不禁有些迟疑,毕竟霍梓玲的安危牵连甚广。
幻狼瞧着宗肃还站在门口,忙喊道“宗大哥,祭司大人重伤未愈,你真的要出去找那个温灼吗?”
宗肃闻言,也只好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屋内。霍梓玲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后半夜,天上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温灼起初还能靠着一腔怒火横冲直撞,现在怒火被冷雨浇灭了,理智伴随着对黑暗的恐惧重新回归。
没有灯光也没有火把,原本还能借着月色勉强看清路。现在乌云压顶,眼前除了黑麻麻什么都看不见了。温灼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摸索着,只怪她当时太有骨气了,离队出走连装备都不带。
正当温灼在心中暗暗叫苦时,一脚踏空,整个人便以无敌风火轮的姿态放肆的滚下了山坡。
三百六十度的大翻滚,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温灼哼唧了半天,终于头重脚轻的站了起来。头发里缠满了枯枝腐叶,脸上也沾满了泥污,还挂了两条鼻血。好嘛,这个造型也是蛮别致的。
温灼一边抬手抹鼻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无奈,夜太黑了。
温灼瞪出了眼珠子也只是勉强辨别出这里是一处幽深的山坳,四周都长满了树藤和灌木。至于她从哪里滚下来的,她实在看不清楚了。她转身往山坳里看了看,这山坳并不大,但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块巨石杵在正中间。
温灼走到巨石旁,顺手将掌中的血渍胡乱蹭在了石头上,尔后便倚着巨石坐了下来。这下她是真没办法了,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发现她。
“咕——”
温灼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起了抗议。她今天可是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下好了,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灼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双臂间,任凭冷雨拍打在自己的头上背上。她真想回到现代回到家,掏个手机就能app叫外卖。
“谁来救救我啊……”温灼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句。
忽然,她觉得身后似乎有轻微的震动传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伴随而来的轰鸣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