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行 第一章失踪

    "一群废物！废物！"叶吕书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刑事罪案部办公室。

    “砰”的一声，一本厚厚的电话簿被猛砸在办公室大门上，刚刚准备进门的张辰吓了一大跳，手里捧着的水杯一下子洒在胸前，湿了一大片。

    但是在此时此刻，张辰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因为她要是开口一抱怨，叶吕书会把整个警察局大楼都拆了。

    “傻站着干什么！给媒体的通稿拿来没有！”叶吕书撒气归撒气，工作没有半点马虎。张辰急急忙忙把腋下夹着的文件夹递给了她，还好刚才一杯水没洒在文件夹上，文件要是打湿了一点，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叶吕书快速地翻着文件，神情越来越凝重。“啪”一下把文件夹合上，转身对包括张辰在内的办公室人员低声说道：“人数又增加了。”

    “又增加了！”叶吕书声音提高八度，顺带振臂一甩，文件夹又和几分钟前的电话簿一样，不偏不倚地击中办公室大门，文件内页如同天女散花四处飞散。

    “这让我怎么去给局长交待？去面对天天守在在警局外面那群长枪短炮的记者！二十八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消失了，他妈还一个都找不到！这样的媒体通稿我念了多少次了！每次增加几个，每次增加几个。失踪了10个人的时候，我就给记者说了尽早破案，然后数字从10、12、14一直到28！我他妈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一群废物！查案的时候一个个都懒得要命，蠢得要死，一回到办公室就磨洋工偷懒墨迹，你们还是警察吗，换成那些社团的小弟办事效率都比你们这帮人高！至少他们知道办不了事就没得饭吃！要挨打！我今天体罚不了你们这群蠢人，骂也要把你们骂明白！”

    办公室里的咆哮引得一帮专案组以外的警察挤在门口偷偷围观，他们都知道这位叶主任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四非市警察局刑事罪案部历史上最年轻的主任，第一位女性主任，催魔警花，种种光环笼罩在叶吕书头上，甚至有传言说她会是四非市乃至全国第一个女局长。叶吕书也不负众望，用一个个大案重案的成绩单来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

    就在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三个月前的一起失踪案却让她一筹莫展－十九岁的女生和四十岁的男工人同时失踪，至今都不知道人在哪里。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着每个星期都有两人同时失踪，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阶层、不同地段，唯一联系就是两人在同一时间内失踪的，始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截至今天，已经有二十八个人失踪了，没有任何线索。四非警察局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市长局长的追问，民众的质疑。而压力最大的非叶吕书莫属了，她三个月里没有哪天睡眠超过5小时，不吃大剂量安眠药连这5小时都睡不够，但案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警局上下也很替她惋惜：这个警界的明日之花居然会半路栽在二十八个失踪人口手上。

    “那……那这稿子还给不给记者看了？”张辰小心翼翼的问道。

    叶吕书稍稍平复了心情，指着通稿文件说：“局长什么意见？”

    “局长说……说一切都以叶主任指示为准。”张辰声音越说越小。

    只见叶吕书咬了咬牙，猛拍了一下桌子，嘴里小声的念叨着：“邀功跑得比谁都快，要背锅了就推给我”这段话声音很小，但是站在她面前的张辰还是听得很清楚。

    “叶主任！叶主任！”一阵急促的呼喊从办公室外传来，一个年轻男警察拿着一张a4纸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连帽子都被门框撞歪了。

    叶吕书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事情？”

    男警察扶了扶帽檐，气喘吁吁的说道：“报告叶主任，又有两名失踪者，都是在三天前下午6－8点之间失踪的，这是刚刚收到的失踪人口资料。”说完把a4纸递到了叶吕书面前。

    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男警察递过去半天叶吕书也不接，他很茫然地四处打望了下，发现整个气氛诡异而压抑，让他更摸不着头脑。

    “滚！”伴随着叶吕书的又一声咆哮，a4纸被打翻在地，她直接冲出了办公室，摔门而去。男警察被这一出吓了一跳，屁股一下子撞在背后的桌角上，疼得脚尖都踮起来了。

    张辰赶紧上前扶住同僚，一边安慰着：“师兄，淡定，这不没破案加上更年期，理解一下哈。”那名男警察痛得鼻子眼睛都凑一块儿了，也没力气回答张辰的话，只是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碍。

    看着同僚没啥问题，张辰又回到叶吕书的办公桌前，捡起了被打翻在地的a4纸，上面的资料写明了失踪人口的姓名相片和基本情况。

    “市社保局，空青？这第一次出现公务员啊，之前都是老少配，这次改口味了？”

    张辰目光往下移时，一下子定住了。

    “《容城日报》驻四非记者站，陆天阳？”张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放下资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是四非记者站吗？”

    “你好，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市局公共关系部的张辰，市局新闻都是我和你们在联系的，就是和记者站的陆天阳，陆记者啊！”

    “张警官您好，我知道您，我是记者站的站长郑红旗，小陆……小陆他……”

    “郑站长，您别慌，是您报的警吗？”

    “对！对，这小子平时虽然懒散，但是除非出差或者休假，每天早上晚上报道打照面是雷打不动的，这儿快三天没有见到人了，而且让站里另外一个实习生去找，也没有下落。我看着不对才报的警。”

    “郑站长，你们不是和那些社团关系还挺好的吗？不去打听打听呢？”

    “张警官，就是去问的那些混社会的啊，我也打了好几通电话给认识的大哥，都说没见着过，唉，这小子一直是我在带他，平时就算偷懒散漫，好歹也是跟了我几年有感情，在四非做了一些成绩，这怎么说没就没了。”

    “郑站长您也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一定会找到的，您如果有什么消息，也麻烦第一时间和我联系。”“好的，好的。”

    挂断了郑站长的电话，张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到目前为止的30个人里，终于出现了自己的熟人。工作关系上的一般朋友出事都能让人不好受，那些失踪者家人的心情可能会悲伤痛苦成百上千倍。她拿上通稿，整理了下制服，快步走出办公室去面对外面那群**难耐的记者们了，只不过这次她再也见不到那个矮小瘦弱的陆天阳上蹦下跳的身影了。

    城市的另外一头，一间不知在地上还是地下的小黑屋内，水声滴答，空气浑浊，苍蝇蚊子嗡嗡作响。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透入，只有单调的各种声响合奏，以及各种不知名怪味组合而成的味道。正常人如若在这里被关上个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就会被这声响和气味逼得神经衰弱、进而疯癫。

    “咳咳。”黑漆漆的房间内，响起了几声咳嗽声。紧接着是几下有力的呼吸声，再接着又是几声更加猛烈的咳嗽。发出声音的人仿佛是在水里憋了很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但是空气中混杂着的作呕气味又被一并吸入，导致他剧烈咳嗽不断。

    好一会儿，此人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接着类似铁链的碰撞声时不时传出，再过了一会儿，黑得如同墨汁的房间内，忽然有什么东西亮起来了。

    这东西亮度很微弱，但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足够让人看清它的位置和形状了。

    蓝色的、圆圆的、里面仿佛还有流动着什么，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忽然，它往左转了下，又往又转了一下，又快速的开关闭合了几次。

    而圆圆的形状中间慢慢浮现出一个乌黑的圆形，慢慢放大，正在适应这个房间的明暗。

    “嘿嘿，终于被抓进来了。”一个仿佛在自嘲微弱的男声，从漆黑的空间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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