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屋内光线半明半昧,半敞的褶帘漏了一地溶溶月光,间或伴着一两声窸窣虫鸣,还有夏日夜风携来的清浅花香,柔和草味,夜色静谧,就像是一场甜美童话的序曲。
然而夜色如此美好,崔雨浓却如斯懊恼。
“……萌萌……”她平日清润娇柔的嗓音里已经带着点哭腔,“萌萌,你饶了我吧……”
回应她的是男子低沉醇厚的笑声,动听得像是夜深露重时奏响的甜蜜情曲,又有着最原始的隐秘性感,每一个声调都在刺激着神经元分泌多巴胺,就如同让人上瘾的尼古丁一般,有着令人飘飘欲仙的愉悦快感。
“……萌萌,我好累……”崔雨浓委屈地瘪了瘪嘴,一双蒙了雨气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罩在上方的男人。
“乖,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你一个小时前也是这么说的!”崔雨浓怒目而视。
“唔……娇莺雏燕微微喘,雨魄云魂黯黯酥……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后生听见十八摸,日夜贪花睡不着……轻将白绫拭海棠……对垒牙床起战戈……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顾卿让唇角噙着优昙笑意,“不行,我记得你刚刚也念了‘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
崔雨浓愤而把毛笔一扔!
哪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用淫词艳曲练字的!
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还是有病呢!
“我,我不写了!”崔雨浓噘着嘴儿,色厉内荏地瞪着顾卿让。
爱咋咋地吧。
顾卿让挑眉,郁郁青青的长眉似一弯流逸清溪,载着几分请君入瓮的暧昧笑意:“那甜心是想要用别的方式锻炼手指头的灵活度吗?”
崔雨浓闻言一惊:“你,你这是在锻炼我手指头的灵活度?”
顾卿让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
“……”无耻!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老是用淫词艳曲撩拨他,才被罚写书法的!
“你这个芝麻馅儿的包子!”崔雨浓痛心疾首。
作为一个重生党,她带着反攻的满满信心踏上了养成爱人的道路,结果,她竟然还是输给他了?
哦,一个大写的忧伤。
一样的温柔夜色,姜渺却有些窘迫。
“生日快乐,阿佐。”她扭扭捏捏地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纸袋送到季承佐面前。
季承佐正斜倚着老榕树粗壮的枝干,含笑的眸光柔柔地罩在姜渺的身上。
月光细碎,被浓密的枝叶化为点点滴滴的清柔光斑,染在她清丽俏柔的眉眼上。她正微微颔首,羞露薄薄一点的鼻尖,早樱一瓣的粉唇,和一方柔和巧致的下颌,每一丝轮廓,都是他熟记于心的样子,他看着她从幼儿慢慢长成豆蔻梢头的娉婷少女,却依然那样纯稚娇俏,美好得让他忍不住将她藏在了心坎里,这一藏就是十几个年头恍惚而过。
他们,将彼此编织进了自己的时光里。
“阿佐……”姜渺蹙眉轻轻戳了戳季承佐,“在发什么呆呢?哎……这里蚊子好多哦,感觉腿上痒痒的都是包。”她忍不住磨蹭了两条光裸的小腿。
早知道应该涂一些驱蚊花露水的。
季承佐挑眉:“哦?我看看。”随即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眼前那双笔直匀称白皙的小腿,嗯,上面确实嚣张地布上了两三颗红疙瘩,就像是银装素裹中的一瓣瓣落梅,久看便带出些旖旎味道来。
季承佐眸色一深,抿了抿唇。
“是不是很多疙瘩啊?痒死了,如果有花露水就好了……”姜渺委屈地说道。
“你知道‘唾液’又被称为‘金津玉液’吗?”季承佐突然插了一句。
“啊?”姜渺傻愣愣地瞪圆了杏眼,哪来的神转折。
她正兀自迷茫着,没料想腿上突然袭上一片轻软,随即又有湿滑温软的物什柔柔扫过她那片裸/露的肌肤。姜渺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是一脚——
砰!
一声闷响过后,姜渺后知后觉地看着跌坐在地的季承佐,眼神闪躲:“我,我不是故意,踹你的……”声音越来越弱。
季承佐倒也没有落得狼狈,反而带着一丝落拓不羁,一反平时清秀斯文的模样,他蓦地朝姜渺勾唇一笑,动作缓慢地舔了舔薄薄的上唇:“津液乃人之精气所化。”
姜渺一愣,随即双颊通红:“你!你!你怎么这么污!”
这回轮到季承佐眼角含惑,只不过片刻,他便回过味来,眼里满是揶揄笑意:“唾液是一种无色且稀薄的液体,俗称口水,在古代被称为‘金津玉液’,李时珍有云,‘津液乃人之精气所化。’,渺渺,哪里……污了?”
姜渺一噎,随即跺了跺脚,将礼物丢进了他怀里,打算来个甩袖而去。
还没等她走开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姜渺甩手想要挣脱,没想到背后那人使了巧劲,顺势一拽,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季承佐!你……呀!”一阵天旋地转,姜渺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被秋风左右的落叶,正面迎上了季承佐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怒瞪了他一眼:“你胆儿肥了哈!”
季承佐倏尔一笑,眉目间都是少年的清朗气息,看得姜渺一愣:“我还可以更胆肥一些。”说罢,俯首含住了她的唇。
砰砰砰。
姜渺只觉得心门訇然中开,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少年轻柔和缓的舔吻将她对他糅合在时光里的爱意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从懵懂到青涩,从试探到交心,她在成长,他在成长,而他们之间的那份情感亦在成长。
今夜月色浪漫,今夜几许情长。
崔嫣晚上辗转难眠,她无奈地舒了口气,下床走向厨房,打算热杯牛奶,路过书房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房门半掩着,崔嫣蹙眉,下楼倒了两杯牛奶热好,一起端上楼。
爸爸又熬夜工作了。
走到书房门口时,里面却有着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遗嘱已经改好了,现在只差那个人的死亡了。”是崔齐的声音。
崔嫣拿着牛奶杯的手一抖,她瞪圆了双眼,悄无声息地躲在了一旁,屏住了呼吸。
“是崔家欠你的,你只是拿回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陌生的男声。
崔嫣蹙眉。
这么晚了,爸爸在和谁说话?
“崔洵他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你有什么办法吗?”崔齐的嗓音透露出了他的暴戾。
“你先解决那个老头子再说吧。”陌生男人显得云淡风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书房外的那只小猫儿,是你女儿吧?”
崔嫣脸色一白,后背瞬间浮上一层冷汗,她双手克制不住地一颤,两杯牛奶砰然落地,玻璃碎屑伴着乳白色的液体四溅开来。
书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崔齐皱着眉看着她:“小嫣这么晚还没睡?”
崔嫣抿抿唇:“爸爸,我想热一杯牛奶的。”
崔齐看着地板上的牛奶,崔嫣趁此看了一眼书房,落地窗大开,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两阵翻飞,并没有其他人影。
崔齐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探究审视:“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崔嫣蹙眉,有些疑惑地说道:“刚刚好像听到爸爸在视频?我没敢进去,是很重要的商业会议吧?和美国的项目?爸爸,你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处理好时差,不然老是这样熬夜,对身体不好。”
崔齐锋锐的眸光又打量了她一阵,崔嫣仍是坦然疑惑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朦胧睡意,他倏尔一笑,摸了摸崔嫣的头发:“好了,快去睡吧,这里放着刘婶来打理。”
“嗯,爸爸也早点睡,晚安。”崔嫣抬手揉了揉眼角,有些困顿地说道,“爸爸,你刚刚吓了我一跳,害得我牛奶都打翻了,我不管,你要赔我今年新出的那款跑车。”
“好!小嫣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崔齐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也被打消了。
崔嫣笑着走回房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里已经一片湿润。
朝暾上窗,连知了也伴着夏日晨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崔雨浓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怔忪,她看着眼前熟悉精实的胸膛,好似在这一霎那,过去与将来一瞬重叠。
曾经有多少个早上她也是这样赖在顾卿让的怀里,不愿起来?
心里满胀柔软,她忍不住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光裸的胸膛。
“醒了?”顾卿让的嗓音低醇,有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反而越显诱惑。
“嗯。”崔雨浓动作轻捷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早安,萌萌。”
顾卿让突然环住她一个翻身,蕴藏爆发力的躯体覆在了她的身上,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近似于诱哄地说道:“我们再来玩玩小兔子的游戏,嗯?”
崔雨浓莹白的面颊上染上薄薄的红晕,她双眸盈盈地瞥了他一眼,拿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拒道:“萌萌,我们该起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顾卿让含住她柔软莹润的耳珠,有些含糊地说道:“嗯,确实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崔雨浓:“……”
果然开始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再也优雅不起来了吗?
而且,纯洁如她,为什么秒懂了他的暗示呢?
她心累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手腕处还有些发酸,她打算做最后的攻防战,黑羽似的长睫轻颤,半掩眸中水光,粉唇轻咬,娇娇嗔道:“萌萌,我手还酸着,要不,你看,我先欠着好不好?算利息的那种。”
顾卿让低醇好听的笑声钻入她的耳朵,脖颈上是轻软湿润的感受,他热烫的气息一下一下扫过她敏感的锁骨:“今朝有酒今朝醉。”
崔雨浓一阵轻喘,还不忘抽神劝道:“……要可持续发展……”
柔软有力的长尾悄悄缠绕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带到了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