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女人。”李邺回到,眯眼看着夜幕中的楚湛,笑说道:“好久不见,十皇子。”虽是含笑而言,听上去却字字仇视。
“确是好久不见。但她,”楚湛的语气也是那般让人不寒而栗:“是我的。”
李邺仿佛听见个天大的笑话,从鼻腔哼出一声,嘲讽道:“十皇子是喝糊涂了吧?”
“襄亲王不知,你们的陛下已经将她送给本皇子了么?”
“的确不知。”李邺一字一顿,语气阴冷起来:“来者是客,本王暂不与你计较。”似有些恼怒:“换做他时,本王早已让你人头落地!”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两个男人便就都没再开口说话。
虽然安静着,许颜仍可以嗅到战火硝烟的味道。想挣脱李邺的钳制,怎奈何力气不敌他,只好用奇怪的姿势回头偷偷看了眼“战况”,好在这两人都是斯文人,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呼!~不会打起来她就放心了!
“此乃你们北齐皇宫,襄亲王殿下不会是想在此处与我切磋比试吧?”楚湛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的确。那便换个地方。”李邺道。
“三年前的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
“本王也正有此意!”
许颜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若在打哑谜,憋了一会儿,忍不住插了个嘴:“那个啥……要不然王爷先将我放下来,你们切磋比试,我来当裁判~如何?”说着还有点兴奋。
李邺放她到地上,居高临下瞥她一眼,显然是对她的行为极度不满。
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反倒做起和事老来?
他闷声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自会了结。”
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是不打算让她掺和了。许颜耸耸肩,撇嘴望向另一边,期待楚湛邀她观战。
楚湛看她时的目光让她心中猛地一惊,她慌忙避开。
他好像看懂了她刚才眼神里的意思,“襄亲王殿下说的不错,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同时也因为她目光的闪躲而情绪低落了一下。
“……那我不去便是。”她说错了什么吗?李邺为何这般鄙视她……
李邺看了看身边的女人,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随后他用大轻功顺利带她离开了皇宫。
直到落地,许颜的表情仍处于惊诧姿势。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许颜四下张望了一番。从前只直他床上的功夫很……嗯,不言也罢,今日才见他的真功夫,当真让她刮目相看。不过那十皇子也不弱,看上去与李邺不相上下,只是行为举止与他相比稍显固执冲动些,不比李邺稳重。
这是一处很宽敞的空地,按照刚才的时间来算,应该离皇宫不远,但十分的僻静,周围几间茅草屋也不像有人居住,她不动声色地跑到不远处的茅草屋后躲起来,暗戳戳的想着看他们高手过招。
“夫人?夫人?”
背后响起张启的声音,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张启蹲下,与她一同观看。
“夫人……”张启为难道:“王爷吩咐,让属下带您回府,您这不是难为我嘛。”
“君子过招最是好看,你难道不想瞧瞧?”
张启摇头:“不想……”在战场上看王爷斩杀敌军的时候多了去,这种比武日日可见,哪有什么稀奇的。也就这位失忆的许姑娘,怕是从她病好后就没见过这种场面,才会如此好奇兴奋。
只不过,王爷出手皆是为了战事,这与情敌过招还是头一遭,不妨看看,嘿嘿!
张启在她身边位置蹲了下来,惋惜的问了一句:“许颜姑娘,您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了?”
“别人得了失忆尚有恢复的可能,王爷说我这病情特殊,已是再无可能想起过往之事。”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人事已不再记得,更何况是那难得练成的武艺?”
张启立刻明白,不是她好不了,是王爷压根不想让她想起来,附和道:“也是,嘿嘿!只是可惜了许颜姑娘那一身的好武艺。”
见张启满脸惋惜,许颜冲不远处的李邺扬扬下巴:“有他在,我便无需再练什么武了,不是么?”说完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张启嘿嘿一笑,盯着远处打斗的二人:“不过当年您因生王爷的气,一怒之下答应了楚国皇子的求婚,如今虽身份暂未公开,却又被陛下送与了十皇子,眼下怕是不好收场呀!”
“你也知道噢……呵呵~”许颜闻言尴尬的笑一下,看样子她和楚湛有婚约这事儿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碍于李邺的威严,没有人敢提及罢了。
张启在李邺身边多年,定是知道许多他的事情,何不借此机会套话?
她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道:“张大人只知当年我险些与楚国皇子成亲,可知道我为何又回到了北齐?”
张启一眼看破她的意图,咧嘴笑道:“属下不知。”想套他的话,很难。
李邺身边的人个个嘴严得很,完全打听不出什么来。本想了解一下与楚湛之间的事情,如果是她的不对辜负了人家,如今她已嫁做人妇,好歹也要说声抱歉,如若是楚湛当年对她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她便站在李邺这头帮忙踹上几脚,一了恩怨……
可眼下看来,她只能保持中立了。
再望远处那两个赤手空拳过招的男人,月色下,只见两人跳上跳下,你追我赶的,打了将近半个时辰也难分上下,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寒地冻的,夫人不如先回王府,回头再让王爷施展给您看?”
言之有理。
许颜起身揉了揉有些麻的腿,欣然接受了张启的建议,扔下了打得火热的两个男人,自己回王府睡大觉去了。
这几天经历的都是凶险之事,在宫里更是侧夜难眠,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醒来之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清醒了些才慢慢爬到他身上,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心跳这么快,你装睡?”她一下子识破,偏头往他耳朵里吹气,“哈哈!想骗我,看你还装!”
“不准动。”李邺按住身上不老实的女人,为她战斗了一夜,她反倒调戏起他来了?
他霸道的时候并不多,除非是她有事情惹恼了他。
“为什么呀?”她往他身上蹭了蹭,像只温顺乖巧的猫。他一冷起来就会特别凶,只能用撒娇的方式攻破。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楚湛的事情,你以后都不要再过问。”
“为……”刚想问“为什么?”,看他面色沉沉,她识趣的改口:“我本来就想不起这号人来,你不喜欢他,今后我不问便是了。”
他闻言,看她的眼神明显变得温柔热烈起来,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一挥,解开了她的腰带,“本王最爱听话的颜儿。”
“嘻嘻~”
“本王一定努力爱你。”
“嗯?”她心中揣测他此话的意思未果。
然后她就明白了。
……
在他的“努力”爱之下,这一天,她可能都没办法再下地。
*
夜幕降临的时候,许颜痛定思痛,最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定是故意不想让她出门,才出此良策!
“丫头,过来帮我揉揉腰。”许颜一脸难为情的喊。腰腿疼得厉害,只好厚着脸皮喊丫头帮她揉揉,缓解一下。
“是……”
“还是让我来吧!”清脆的声音抢在丫头前面。
陈氏拦住丫头,自告奋勇地上前,笑嘻嘻的对在床上躺尸的女人说:“姐姐莫慌,婉儿在家时常帮母亲推拿身子,风湿骨痛什么的毛病我最在行!”
许颜愣了一下,偏头望着来人,“哦,是婉儿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陈氏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姐姐忘啦?今儿一早我来给你请过安呢,我娘亲差人送了些糕点,我便一早就来问过姐姐的,你说好我才送来的呀?”
见丫头也冲她点点头,许颜这才想起确有此事,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的笑道:“婉儿有心,是姐姐睡糊涂了。”说着就要起身。
“姐姐别动!”陈氏忙阻止她,煞有其事道:“我娘亲常念叨,风湿骨痛最是要命,久不能治愈不说还时常发作,襄城入冬后潮湿,这大冷的天儿,姐姐疼起来一定特别辛苦吧?”
许颜:“……”这姑娘未经人事,八成是误以为她得了风湿病才如此哀嚎!
许颜简直欲哭无泪,只好又躺回去。
不过陈氏这揉捏的手法的确不错。
有所缓解后,她转头问道:“王爷今日是进宫了?”
丫头回:“是呀,午后去的。”
她被陛下酒后失言送给了楚国皇子,李邺当然不会依,定是入宫找陛下讨说法去了。
纵欲果然坏事,她忘了告诉他,陛下被赵妃的迷心术给控制的事情了!
“姐姐为何叹息不止?莫不是婉儿按得不舒服?”
“婉儿,你听说过楚国的十皇子么?”
陈氏闻言吓得脸色都变了,“姐姐万万不要问及此事,否则王爷定会杀了我的!”
丫头也跟着陈氏跪下,急道:“是呀夫人,王爷今儿个离开的时候便吩咐下来,谁要是敢提起楚国十皇子,当触犯府规处置!”
许颜心中唏嘘不已。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李邺如此这般紧张?
他越是压着此事不让人说,就越说明她和楚湛之间没那么简单。
“去叫刘姥姥过来一趟。”
“外婆……外婆也不敢告诉您呀……”丫头小声道。
“那我自己去问楚湛!”人人都知道,偏偏都不告诉她一人的感觉让她顿时火大,掀开被子就要起来,怎奈李邺那厮铁了心的要让她几天好不得,才刚翻身下地又疼得缩了回去,怒道:“既然我出不去,你便让人去请十皇子前来。”
“姐姐身子不适,就不要再见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过几日等你好了再问也不迟嘛。”陈氏劝道,“何况,我听他们说,楚国皇子昨夜与人比武切磋受了伤,连楚王都惊动了,还派了使者过来,一时半会儿怕是想请也请不来呢。”
许颜点点头,又问:“这一下午可有王爷在宫里的消息?”
陈氏摇摇头,“我只知王爷午后入宫见陛下,至今还未出宫,其他的便不知情了……”
“不好了允夫人!”林氏提着长裙小跑进来,带着哭腔:“允夫人,大事不好了!”
入府多日,许颜也是头一次见林氏如此慌张失礼,只觉得果真大事不好。
“什么事呀?”许颜不安地问。
陈氏跪在床边,回道:“妾身的父亲刚派人快马送信与我,说陛下为了维护王爷,便对楚国皇子说,将您送给他之事乃是酒后失言,不作数!结果楚国皇子不肯,直言要是不把你还给他,便要与北齐开战,连楚王也派来了使者,且也赞同楚国皇子此举,声称不把夫人您送去楚国,便就是言而无信,不把他们楚国放在眼里,要与我们北齐开战!”
“这么严重?”许颜惊呼。虽然这件事看上去的确是北齐言而无信理亏再先,但或许这只是楚王想开战而寻的借口?或者另有别的原因?
但是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如果北齐与楚国真的开战,她无疑会成为千夫唾骂的祸水妖女。
“我爹信上还说,为了平息这件事情,务必要说服夫人亲自前去劝服楚国皇子,妾身不敢不听父亲之言,只好逾越前来……还请允夫人三思!”
许颜点点头,抬手对丫头道:“扶我起来。”
“夫人这是要去找楚国皇子?”
“不然呢?眼睁睁看着他们利用我与北齐开战么?”她咬牙站起来,无论李邺如何的费尽心机让她远离朝堂之事,她都身不由己的被卷入了其中。
这件事情除了让楚湛松口,没有人能让楚王罢休。既然事情明面上因她而起,也应该有她去平息。
许颜在丫头和陈氏的搀扶下走出王府,一阵狂风自耳边呼啸而过,虽然穿上了厚厚的风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夫人是要去哪里?”她正要上马车,身后响起了刘姥姥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知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许颜轻轻点头:“自然。”
刘姥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息道:“老奴知道夫人的难处,更能了解夫人此刻的心情。谁让夫人长着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模样呢!”
“刘姥姥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当真与我的容貌无关。”她揣测楚湛前天夜里去而复返,定是听见了她与李邺的谈话,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才会坚持要她。否者的话,他完全可以搅弄完风云之后离开北齐,到他的楚国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剩下那些要复国的事情,让赵妃自己去做便是。
刘姥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是无关,其实有关。”
“此话怎讲?”
“事到如今,老奴也只好冒死相告了!”刘姥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实不相瞒,要不是事情发展到这样一步,老奴是死也不会冒犯王爷,将这些事情告诉您的!”说完凝重道:“恕老奴直言,允夫人如今是越发的像许颜姑娘,无论言行举止,就连您如今不经意的小动作也与许颜姑娘一模一样,看得老奴实在心惊,更何况那楚国皇子。”
“刘姥姥请说下去。”许颜有所期待道。
“当年许姑娘与王爷襄城一别后,便赌气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是楚国皇子救了她的命。”
楚湛,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叶卫大哥不说此事,定是受了李邺的嘱托。
“……然后?”
“王爷被迫娶了侧妃,却听说许姑娘坠崖之事,便赶了几天的路前往边界那座悬崖处。结果挨了一刀,被人抬着回来了。王爷的武功,天底下没几个人能伤得了他,他受伤,自然是许姑娘做的。”刘姥姥说着摇了摇头。
确有此事,他胸口的有道疤痕,当初看见还叹谁这样缺德,下手这般不知轻重……
没有注意到她的失神,刘姥姥继续说:“自从侧妃入府后,许姑娘便没有再出现过。后来听说,她要嫁给楚国皇子,王爷便不顾危险夜探楚宫。结果……”
“结果怎样?”许颜瞪大双眼。
“结果,王爷亲眼见到许姑娘与楚国皇子寝宫相拥、郎情妾意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