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楚湛和她,曾相爱过!?
不不不,不可能。
许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向刘姥姥确认:“这种事情王爷怎会让他人知道,你会不会听错了?”
“是王爷病种呓语,杨妃娘娘听见,此事千真万确!”那日入宫后她去见杨妃的时候,主子才将此事告知,让她提点这允夫人与楚国皇子保持距离,结果……
刘姥姥说着跪在她面前,“那楚国皇子定是见您和许姑娘太过相像,才会对您魂牵梦绕不肯放手,此番您若前去,后果不堪设想!听闻楚国皇子好色,您此去,怕是保不住清白之身呀!”
原来,李邺一直不许她提起楚湛,是这个原因……
刘姥姥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找到当事人寻求答案。
“夫人!”
许颜停下脚步,转身对刘姥姥抱歉道:“对不起刘姥姥,我必须去见十皇子!”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刘姥姥仰头,深吸口气道:“杨妃娘娘说的不错,连固执的性子也如许姑娘一样,老奴果然劝不住!”她有辱主子之命,也是时候该离开王府了。
“刘姥姥这是怎么了?”
刘姥姥偏头,见林氏正朝她走来,点点头算是请安,而后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刘姥姥何必为允夫人之事苦恼?”林氏快步追上她,“妾身知道,杨妃娘娘派您前来照应着允夫人,全因允夫人是王爷唯一的侍妾,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不是么?”
刘姥姥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冷笑着说:“这次的事情,是你爹给你出的主意吧?让允夫人离开北齐,你便有了为王爷生育的机会。”
林氏笑答:“刘姥姥慧眼如炬,妾身不敢对您说谎。只是,此事并非我父亲有意为之,不过是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父亲顺水推舟罢了。”
刘姥姥瞥她一眼,“林夫人这话说得过早,事情还未成定局,反之就算王爷和陛下顾全大局送走允夫人,王爷也未必会看上您,老奴何必要在一个不受宠的夫人身上费心思?”
“刘姥姥果然说话直截了当,只不过,您为何如此看低妾身?”林氏并不恼,温和道,“允夫人能为王爷做的妾身一样可以,更何况她生不了,难道杨妃娘娘当初让您保护她不是因为子嗣么?既然如此妾身代劳便是。”
刘姥姥打量她一番,对面前的女人刮目相看。杨妃娘娘确实对子嗣最为看重,只要能为殿下生养,哪个女人都一样。有所动容道:“我且先与杨妃娘娘商议,看娘娘肯否让你侍候王爷。”
陈氏大喜:“如若王爷宠幸,妾身定不会忘记刘姥姥的知遇之恩!”
“先别高兴太早,杨妃娘娘那关好过,王爷可不是说侍候就能侍候的。”
林氏似有成竹在胸,微笑道:“父亲说了,只要允夫人成为他人之妾,便有法子让我成为王爷的新宠。”
“那便要看林大人的本事了。”
*
一路上,许颜都在思考她和楚湛曾经的关系。无论她多么想和他撇清关系,最终都以李邺对楚湛的防备而推倒那个假设。
她真的和楚湛相爱过?太可怕了!她爱的只有李邺啊……
那楚湛看她时的目光,分明就是对待心爱之人的,难道是她欺骗了人家的感情?
马车离宫墙越近,她的心就越发慌。
“停车!”
“允夫人,前面就是皇城,再过半刻就是宫禁的时辰,真不进去?”外头传来车夫迟疑的问话,“您可要想清楚啦?”
“不去了,去趟怀王府吧。”
“夫人当真要去怀王府?”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请恕奴才冒犯,这怀王府,夫人还是不要去的好呀!”
许颜撩开车布帘,皱眉问:“刘伯伯何出此言?”
车夫姓刘,本是一介武夫,因招惹了老家当地的有钱人有家不能回,后被年少时的李邺所救,在襄亲王府赶了十几年的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邺待他与其他车夫其实并不一样,许多机密的事情场地李邺都只会派他的车出行,在王府能命令他赶车的也只有许颜一个人。
“夫人有所不知,上月户部尚书陈治远被治罪后,怀王殿下因管制下属不当,被陛下禁足在府中,夫人这个时间前去拜访,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勋被禁足了?”
最近是非多,她忙得不可开交,竟然不知此事。
李邺此时定是与那楚国来使谈判,分不开神见她。楚湛见不得,李勋找不得,叶卫哥哥家离皇城路途遥远,她还能去找谁呢?
“允夫人。”
马车后方传来个陌生的声音。车夫跳下马车,一手握住藏在衣裳里的腰刀,神情戒备地问:“这是襄亲王府的车架,你是什么人?”
许颜侧身,伸头出去望了望,远处走来的少年高瘦清俊,不正是王姑子的儿子王政么?
王政的出现是许颜意外的惊喜。
每次他的出现,必定会带来她需要的东西。
她跳下马车,“刘伯伯,我认得他,他是王政。”
车夫也听过王政的名字,知道这个少年常与张启大人时常联络,也是王爷的人,这才放松警惕,松开了腰刀。
王政看了看许颜,掏出个竹简,“这个,给你。”
许颜接过竹简,冲他笑笑,问道:“这是什么呀?”
“秘密。”王政说完,一个闪人便不见了踪迹。
“小子跑得真快!”车夫惊叹。他也是习武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
“这孩子话不多,功夫却是好。”许颜忍俊不禁,对车夫道:“他急着赶回穆王府,晚了被李沁发现可是要被罚的。”
回到马车上,许颜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竹简。
竹简上抄录的是她没有读过的古诗,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诗句普通,也并不让人惊艳。
王政那小子不会平白无故的把这个送过来,一定有什么名堂。
许颜又认真研读了一便,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只是在她不经意瞟一眼时,才发现这卷古诗每行开头,像是都莫名的多了个字。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孤陋寡闻,王府书库里的书籍众多,绝版诗词李邺也收藏在其中,她竟从未看过这种,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诗,只是卷假藏头诗!
许颜天资聪颖,看了几遍后便发现了规律。当她看到藏头其中一条内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
北齐皇宫
不是上朝的时辰,大殿之内却聚集着朝中重臣。
皇帝端坐大殿之上,面露疲惫之色,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心不在焉的听着楚国使者与北齐朝臣们争辩。
李邺看出了端倪,上前询问:“父皇是否身体不适?”
皇帝愣了一会儿才摆手答:“无碍无碍。”盯着李邺:“方才楚国使者与陈大人他们辩了那样久,你为何一直不做声?”皇帝有些欣喜:“莫不是,你打算放弃了?”
“父皇此言差矣。”李邺开口,身后争论的声音立即停止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沉默多时的李邺身上。
“儿臣不说话,并非对此事没有异议。”他回头扫视一圈,目光阴冷,楚国使者面不改色,心中却是被他这一眼所惊。他回头,郑重道:“如若楚国皇子非要强娶儿臣爱妾,儿臣愿意出征!”
“李邺你!”穆王李沁面露恼怒之色,上前跪地禀道:“父皇万万不可与楚国交战!为了一个女人,受伤的可是千万百姓,还请父皇三思!”
林氏的父亲抓住讨好李邺的机会,上前道:“赵国虽无复国的可能,但那楚国太后是赵人,此次是否是借机找个说辞与我北齐开战,是不是这个原因尚且不论,但楚国皇子趁陛下醉酒后讨要王爷的爱妾,此举是在羞辱我北齐皇室,这才叫不将我北齐放在眼里!微臣附议襄亲王殿下!”
皇帝只觉得自己真是老了,那晚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把老五的女人送出去,如今老五死咬着不松口,那楚国皇子送去不少美女他看也不看,又非得要老五的女人。哎,这烂摊子不知要如何收拾!
他扫视大殿一圈,问:“可还有人,附议襄亲王的?”
两军交战不是说着玩的小事情,加之朝堂中大部分都是文官,向来就喜欢纸上谈兵以和为贵,听见打仗几乎没有人赞同,更何况是为了个女人。
附议的自然只有少数几人。
在皇帝心中,其实也是不赞同开战的。为了安抚李邺,这才假模假样的急召大臣们前来商议。
“既然爱卿们都认为此事以和为贵。”皇帝转头望向李邺:“老五,你怎么看?”
李邺心中积压着无数的怒火,但那毕竟是他的父皇,单膝跪地,还是那句话:“儿臣愿意领军出征!”
皇帝沉思片刻,瞥一眼楚国使者,对李邺道:“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到御书房来找朕。都散了吧!”
*
许颜让车夫调头回府。焦急的等待着李邺归来。
这一等就等到深夜。
“怎么还没睡?”
一回头就望见他担忧的面庞,她冲上去抱住他。
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才几个时辰不见,就如此想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闹!”她埋怨道,说完言归正传:“你知道吗李邺,我爹,果真是被穆王所害。”仰头有所期待地望着他,“害我爹入局的是你的兄弟,你还会帮我么?”
他并不感到意外,毫不犹豫道:“你是我的命,你说呢?”
许颜双目含泪,紧紧抱着他的腰,感激道:“谢谢你为我做的。”
“颜儿。”他低头注视她道:“如果我对你有所欺骗,你可否原谅我曾经之过?”
“什么?”许颜听出他话里有话,“是关于楚湛的?”
“你这样聪明,我早知此事会瞒不住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楚湛,确实只差一步便成为夫妻。”说着,他痛苦的别开脸,闭上眼,似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悲伤。
许颜追问:“真的……是还差一步?”但愿她和楚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与楚湛有个三年一次的比武之约,第一次是他胜了我。今年正好是第二个三年,我胜了他,与他打成平局。三年后再战,便是决断之日。你可知这是为何?”
“不知。”
“因在六年前,我曾去过楚宫一次。”他依然背对着她,带着难以听出的颤音:“那晚是你们定亲之日,我将你打晕带回了北齐。”
许颜呆立原地。
所以……刘姥姥所说的她与楚湛寝宫相拥,是真的!
李邺竟能忍此事,让她好生意外。
他看似平静,“当日他带着楚兵追上我,最后却放弃了。你可知是为何?”
许颜愣愣摇头。
“我与他说,你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
“……他信了?”
“他不仅信了,还让身后的兵马退下,要与我一较高下。我因此得到了一次机会。我们约定,不管谁胜,都可以带走你。”
“结果那天晚上他赢了。”许颜接话,“那你是怎么带我离开的?为何……还要约定三年后继续比试呢?”
“楚湛是个君子。”
那晚,许颜醒来,睁开眼便看到楚湛的剑刺向李邺。她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楚湛收回了剑。
李邺认输。
但他成功带走了她。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神秘与突然。
楚湛明明胜了,却又放走未婚妻,场面令人费解。
许颜还是一头雾水:“我要去找楚湛说个清楚。”说完跑出房门。
很快又被李邺抓了回来。
他搂住她,双臂颤抖,提起过往之事情绪难以自持,有些失控道:“我知你应承他只是一时之气,本王不怪你,更不在乎你是否与他有过亲昵关系,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他离不开她。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形如走兽。失去她的那五年,他便认清了这个事实。
他放下了男人的尊严,低声在她耳边请求:“颜儿,别走,不要离开我。”
“李邺,你……”从未见他如此颓败失落,她恨自己过去的冲动,反握住他的手,语气温柔道:“你对我的情意我了解。不管过去我爱过谁,如今我只知道心中爱的人是你。前去找他,只是想说清楚过去的事情,让他知难而退。你待我如此,我又怎会辜负你?”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李邺松开她,抱歉道:“吓着你了?”
许颜摇头,甜笑着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原来王爷如此在意我。”
夜半时分
许颜扭头,发现他也没睡。
既然没有睡意,她起身,从抽屉拿出王政送来的竹简,“王爷,给你看看这个。”
见她一脸神秘,李邺起身,“这是何物?”
许颜指着竹简上的字,告诉他阅读的办法。
他顺着她指的字念出:“许世安不可留,杀之?”
“你没看错。”许颜又道:“这是王政交给我的。”显然是穆王的杰作,说完指着另一行:“你再这样看。”
李邺神色凝重,低头又念道:“光复赵国,先杀长子?”
“这上头的长子,定就是大皇子。由此可见,大皇子并非病死。”她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心头一阵凉意。
李邺额上青经暴露,压制胸中怒火,低吼:“皇长兄是他的大哥!兄弟手足,他如何下得去手!”
“要查清此事,恐怕只能找皇后娘娘,兴许还能问出些线索,找到对大皇子下毒之人。但皇后娘娘自从大皇子病死后便一直卧床,从不见外人。”许颜冷静的分析,“当时大皇子还未封地,如此推算穆王当时并未过及冠之年,这样老练毒辣的手段,定是他背后长者所为。”
“赵妃?”
“赵国向来都是阴盛阳衰,公主摄政,女子更胜男儿。赵妃能想出这些手段并不出奇。”
李邺稍微平息了些,拥她入怀,“此事你无需多想,交给我便是。”又抱歉道:“这本是皇室之事,许叔也是被牵连遇害,是我疏忽之过,怎能让颜儿如此受累。”
“不是你疏忽,是陛下……”
“颜儿,父皇一生操劳,打下这江山后晚年酷爱享乐也在情理之中。他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虽有过错,也别怪他,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颜解释:“我是说,陛下受了赵妃蛊惑,如今对她言听计从,想要改变陛下的心意,需先将击倒赵妃。”
李邺听她这一说才明白过来,回想近日父皇的种种怪异行为,总算可以解释了。
*
“颜儿最大的缺点便是太过聪明。”
“此话何解?”
无人的院子里,身着夜行衣的男女正在秘密谈话。
男子像是负了伤,靠在墙边,说话也有些吃力:“当年她为了离开负心人,与我演的那场戏,让我不自觉深陷其中,我便知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一厢情愿留不住她,否则又怎会放她离去。”
“如此聪明的女人,定会坏我复国大计,当杀之!”女人狠狠道。
楚湛知道赵妃狠辣的手段,紧张道:“她已不再是过去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聪慧过人也坏不了姨母大事,还请高抬贵手。”
“住口!若非不知她是许颜,我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要不是楚湛执意要娶的举动在计划之外,许颜的身份根本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算计来算计去,这个碍事的女人却还活着!
不过也未尝不可。起码她在,楚湛和李邺反目,北齐与楚国就永远也别想和睦相处,开战也是迟早之事。到时她再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
“你身上有伤,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决断。”赵妃忍不住暗骂,楚湛这个死脑筋,专程跑来为许颜求情,不知如此一来便暴露了她的身份。换作是她,也会选择行事稳重会算计的李邺。
至于楚湛,他太过单纯,行事也过于冲动鲁莽,这傻孩子,三言两语就被骗过了。
*
一早,许颜收到了楚湛的邀请帖。
“我正要上门拜访,这倒好,请帖都送来了。”许颜半开玩笑道。
林氏正来给她请安,听见这话,也跟着笑道:“允夫人何不趁王爷还未出宫,先去会上一会这位楚国皇子,也好劝服他别老打您的主意~”
许颜想了想,她不能单独去见楚湛,否则外头定会议论纷纷。对林氏道:“要不你随我一块儿去?你多少知道些此事的厉害之处,也好帮我出出主意。”
“妾身自是愿意!”林氏回到,低头行礼时,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