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 第五回忽闻海外有仙山

    楚穆植用眼一扫,见在座的人听到自己这一问均感诧异,点头道:“也难怪你们稀奇,平时我总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从不让你们谈论神仙鬼怪,自己更是从来不提。你们哪里晓得,正是由于知道它的存在,才会刻意缄口不言啊。”

    众人听言,都不由得一阵轻呼。

    楚穆植接着说道:“鸿蒙初有,一元方始,天地万物秉着阴阳变化之序,丰茂世间。也不知何时,西昆仑上有一生灵,偶得了‘造化玉碟’的残片。那‘造化玉碟’与‘开天巨斧’均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所用的神器,天地开辟,‘造化玉碟’也即破碎,萤流而散。这生灵得了残片后,不知又修炼了几亿万年,终于修成正果,便是鸿钧老祖。

    鸿钧老祖将‘造化玉碟’渐渐练得与身相合,变成了体内的气息。而后,‘一气化三清’,便有了玉清元始天尊、太清太上老君和上清灵宝天尊。这便是世人所供奉的三清道祖。这些,民间自有传说,想来你们多少也是知道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不曾亲眼看见,所以也不敢妄议。

    还有另一种说法,世人皆认为是谣传,我却认为比上一个说法可信。传说这‘三清’乃是大罗天的始、玄、元三气所化而成,老君为此作了三洞经书,分别用以解释三气运转之妙,那便是《洞真经》、《洞玄经》、《洞神经》,也称《三坟》。《九天生神章经》里的《三洞并序》中说:‘三洞之元,本同道气;道气惟一,应用分三,皆以诱俗修仙,从凡证道,皆渐差别,故有三名。’言下之意,三气并不分高低贵贱,无论修习那一门,都可以让凡人习得仙法,得证大道。所以,修习这三气的人,并不算是江湖中人,而称其为‘玄门’,他们所习的功夫仙法,皆称‘玄门功法’。”

    迟近禅听到这里,才明白那个叫楚修的黄衫客问自己是否习过“玄门功法”,便是这个含义。

    “可修习三气的人,由于用功不同,法门不一,渐渐也分出派别。秉着‘一气化三清’的名目,各化出三个派别。至于都是哪些门派,我却不尽知。今天那罗敢自报是‘枢阴门下’,想来‘枢阴’应是其中一派。还有一派,我是知道的,叫做‘显凡’。因为我的曾祖,曾经与显凡门下一人相交颇厚。那时二人还都年少,机缘凑巧成了朋友,那个显凡弟子与曾祖一同沿江游历,看中此处竹林。那人说,此处是天地间一处汇集灵气之地,常居在此能够身轻体健,曾祖便说要营造一处庄园,在此定居。那人抚掌赞同,帮着曾祖一同张罗。庄园初成时,远没有现在宏大,却也清静可人。那人又与曾祖盘聚数日才走。临行时说,自己没有师命,不可将自家功法告知旁人。但自己曾偶得了一卷经书,其中有几句练气的法子,认真修习或也可以强健体魄,延年益寿,因为并非师传,当下自己做主传给了曾祖。后曾祖于竹林中重悟,便有了你们现在所习的‘空心诀’和‘玉节十七式’。刚刚我所说的玄门中事,便是那个显凡弟子与曾祖闲谈时说起,又由曾祖代代传下来的。”

    楚若璇从不知自家祖上还有这等轶事,听得津津有味。此时忽道:“爹,这些往事,怎么以前从不跟我们说过呢?”

    楚穆植叹道:“是啊,这也就是一些故事,本不必忌讳。可是,曾祖将此事告诉了他的儿子后,却出了些变故。

    曾祖膝下二子,大儿子出生时‘玉节十七式’初成,便给他起名楚玉,后来的二儿子便是我的爷爷楚节。二人均是人中之龙,特别是楚玉,更是武学奇才,十几岁上便将楚家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后来闲谈时,曾祖便说起那些玄门逸事,我爷爷只当是故事,听过便算。他哥哥楚玉却是极感兴趣,不住追问何处能遇到神仙,哪里能学习玄门功法。曾祖也问过那个显凡弟子,那人却说玄门有禁,不可说来处,曾祖便不再强求。此时被儿子磨缠不过,只得随口道:闻说海外有仙山三座,方丈、蓬莱、瀛洲,想来仙人便住在那里吧。见楚玉不再追问,以为搪塞过去了,也未在意。谁知次日楚玉便不见了踪影,留了一封字笺,言说出海寻仙去了。曾祖追悔不及,派人到处寻找,却始终不得楚玉消息。

    过了八年,楚玉突然回庄,说自己已经学成玄门功法。全家上下自是高兴万分,可只有曾祖看出,楚玉眉眼间暗含煞气,全不像那显凡弟子般淡泊自然。可儿子失而复得,便未多心。次日楚玉与庄客闲谈,当中一人问他玄门功法如何奇妙,楚玉笑说,自己所习之功玄妙无比,岂能轻易显露,遇到敌手时大家自然知道。那人却一脸不服,便要和楚玉比试。楚玉也未当真,便动起手来,哪知一时失手,将那人一掌打死了。他所习并非正道,此时杀意既起,煞气反噬,心智早已不清,竟将在场的六人,都给杀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禁一声惊呼。楚穆植喝了口茶,似乎平复一下心绪,接着说道:“曾祖听闻楚玉杀人,急忙赶去,见地上六具尸体,鲜血横流,楚玉双目赤红,浑身上下笼着一层紫色烟霞,如疯了般正在将庭中竹木尽数劈断。曾祖想要制服他,交手不到十个回合便被气劲震倒,楚玉正要下毒手,却被反噬的煞气冲晕过去。再醒来时,如痴如呆,常常双目赤红,好似又要发作。曾祖无奈,叫家丁用明钢铸成铁链,将他锁在石室之中。这一锁,便是半年,所幸楚玉有时也会清醒,可对这八年间所遇之事只字不提,只要曾祖将他杀了,免受煞气反噬之苦。可父子天性,曾祖如何忍心下手。

    忽一日家人报有客,曾祖迎出一看,竟是那个显凡门下的好朋友路过此地前来拜望,大喜过望,把他请进庄内,将楚玉的事告知给他。那人也吃了一惊,忙与曾祖去石室中探看,见楚玉果然煞气攻心。便说,自己也没有化解的办法,只得拼着责骂,将他带回山中让师父看看有没有解救的办法。可无论成与不成,曾祖有生之年恐怕再难见到楚玉了。曾祖一听儿子尚有生机,也不计较能否再见,便叫那人将楚玉带走,再没有回来过。

    后来,曾祖常说,‘求仙至艰,成魔却易’,告诫我爷爷及后人再不许提什么寻仙练气的话。但因要念祖溯源,这番故事又不能没人知道,所以只许后人在去世前将这一番故事说与下任庄主,同时再三告诫,不要再动寻求玄门功法的念头。

    我虽知道这段往事,可一来先人告诫不可不遵,二来,我也不曾见过玄门弟子,心中也有三分不信。哪知,今日不但亲眼得见,楚修竟已习成玄门功法来向我索命,看来,这是天意啊。”说到最后,声音无限苍凉。


    众人本听得出神,此时才想起,明日还有人要取庄主的性命,堂中登时骚动起来。楚若岚微喝一声:“大家不要吵。”待众人再不言语后向父亲问道:“那楚修究竟为何要杀爹爹?”

    楚穆植叹了口气,缓缓道:“他想杀我,理所当然。他若不来杀我,我心中也时常不安。皆因我曾犯过大错,对他不起。

    十九年前,我与你娘去耒阳办事,回庄路上见有盗匪正在抢劫一双母子。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孩子当时不过十三四岁,骨瘦如柴,衣衫褴褛,可护在他娘身前时那坚定的眼神,便像是要将任何伤害他娘的人都咬碎一般。我和青依将他母子二人救下,一问才知,二人因家乡犯了水灾,不得已才流落异乡,讨饭为生。青依看她二人可怜,也爱那孩子谦谨有礼,便与我商量将那母女带了回来。青依与那妇女相处十分要好,后来竟结为金兰姐妹。此时,那女人才说实话,她的丈夫竟是双枪大将楚万起。楚将军遭奸人陷害,被诬谋逆,株连九族,她当时带着儿子回乡探母,避过一劫,得到消息后便隐姓埋名,逃亡异乡。我听后也是惋惜,想到那孩子是忠良之后,加之又是楚姓同宗,便收为义子。他便是楚修。

    楚修长到十六岁上,已颇得我的真传。那时若岚刚刚降生,楚修对他十分喜爱。又过了一年,青依为保若璇,难产而死,楚修守在灵前执长子之礼,数日未进水米,合庄上下无不感动。”说到这,楚穆植望着远处,眼光无比柔和。若岚、若璇听到爹爹提起母亲的事,也不禁难过起来。

    “那天,青依头七刚过。傍晚时分,庄上来了一对夫妇,男的身上受了几处刀伤,由那女人搀扶着,想请求在庄上借住几日养伤。我因伤心已极,无心过问,便让家人安排他们住在了庄内。谁知第二天,那妇女来找我,说包袱中原有二百两银子,今天本想拿来答谢我收容之恩,谁知竟不翼而飞了。还说昨晚听见房中有响动,追出去看时见有人影翻东墙而过,想是被那人偷了。我当时心灰意懒,哪有心思想这些事,也不信庄中有人会偷他的银钱,便差人去这夫妇所居的跨院附近查看。谁知,竟从跨院东边一墙相隔的房中找到了那二百银子。那房中住的,正是楚修。

    我闻言又惊又怒,叫来楚修询问,楚修自然说不曾偷过,连日来自己太过劳累,今早众人来敲门时,自己还不曾睡醒,迷迷糊糊打开门,将大家放进屋来,才见到那钱莫名其妙地摆在自己桌上,自己竟未曾在意。

    那女人却是不依,尖酸刻薄说了不少闲话,我起初自是不信楚修会去偷钱,可耐不住她不住啰嗦,心中又是烦乱,也不容楚修申辩,便说,无论是不是你偷的钱,那二百两银子确实是在你房中找到的,以后要洁身自好,不要再授人以柄。又加倍赔给那妇女银钱,这才作罢。楚修还要解释,我因青依亡故,伤心欲绝,也没留心便走了。

    本来这也不是大事,便是冤枉了楚修,待我心情平复了也不难看出那二人的破绽。谁知合该有事。到了夜里,那夫妇院内突然大乱,我赶去一看,那男人竟已倒在血泊之中绝气身亡了,那女人头发蓬乱,一身血污,在尸身旁哭嚎不止,见了我就抓住我的衣襟,要我交出凶手。我忙问是谁害了她丈夫,她直说便是昨天偷他银子的少年。我大吃一惊,忙问详情,她说夜间她丈夫有些发烧,自己想去打些水给他擦身,回来时就见那少年手拿钢刀,慌慌张张从房中出来跳回自己院中。她急忙进屋瞧看,发现丈夫已经被人杀死了,便赶紧叫人过来。我知楚修性子倔强,白天的事或许心中不忿,但却万万做不出杀人报复的事,便叫人去找楚修。谁知半天也未找到人影。这时那妇女说道,你不信你徒弟会杀人,那地上的血迹怎么会连到他的院中。我一看,地上果有点点血迹,似是兵刃上滴落的,确实越过东墙,到了楚修院中,便让人循着血迹查看。谁知一查,竟在楚修床下找到一件血衣,一柄带血的钢刀。

    如此情景,任谁也不得不信楚修便是凶手。我正恼在极处,偏偏楚修此时回来了。我也不问情由,扬手一掌将他五脏震伤,口吐鲜血,大骂他这不孝子竟会作出如此逆事,非要杀了他以正门规。我怒气攻心,竟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还是众人劝说,才没有当时至他死命。那妇女却连哭带闹,非要我给一个说法。后来还是家人劝说,给了那妇女五千两银子,又套了一辆马车,让她将丈夫尸首带回家乡安葬,并说定会严惩逆徒,那妇女才算罢休,连夜赶车走了。

    唉,其实此事漏洞百出,那妇女明明就是来诈取钱财,可他丈夫被杀又是事实,不由得人不信。末了,我盛怒难平,下重手法废去楚修武功,告诉他明日一早便带母亲离开山庄,再不许回来。我与他不但断去父子师徒的名分,还发誓再不会见他,便是见了,也绝不唤他姓名一句。

    事到这里,我已是大错特错,谁知次日天还没亮,楚修突然带伤冲到我的院中,言说要我为她母亲抵命。原来楚母听说自己儿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羞愤不堪,竟然当夜便悬梁自尽了!可我不但没有悔悟,反说他这逆子,不配有如此贤明的母亲,竟不让他带走母亲尸体,而是将她安葬在慈园之中。之前祭奠青依时,若璇总是问我旁边为何有一块无名坟茔,那便是楚母。

    楚修听我这样说,竟不再争执,只是双目紧盯着我。那目光便如当年面对盗匪时挡在自己母亲身前一般无二。最后一言不发,拖着身子离开了山庄。

    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派人四下去寻那妇女。谁知中秋时节,你们师叔来山庄与我小聚,笑说在风凌渡遇到一个女贼,顺手抓上庄来。我一看,正是之前投庄的妇女。当下一审,她才说了实话,原来那日一同来的并不是他的丈夫,而是作案时遇到的同道,因被差人伤了几刀,想找个地方避风头。她二人稍一合计,便决定做个半路夫妻,到我庄上骗些银钱。头一次诬陷楚修得手,得了倍多的银钱,很是高兴。可那女贼贪心不足,又不想与那男的分赃,竟将他杀了之后,又敲一笔竹杠。

    我听后只觉天昏地暗,心知自己犯了弥天大错,若楚修因伤而死,便是一念之差害了两条人命。自此心中再没有安宁。我也曾派人寻找楚修,可再没有过他的音讯。”

    此时天已擦黑,堂中却没有掌灯,昏暗之中弥漫着长久的沉默。众人也不知该唏嘘叹惋,还是安慰庄主,都是欲言又止,低头不语。

    许久,楚穆植缓缓道:“还好,楚修还活着,而且竟已习得玄门功法,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明日正是她母亲的忌日,我所说的‘那儿’,便是慈园中楚母的坟前。所以,你们若还要问我明日之约要如何应对,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只能一死,也只求一死。死在他的手里,我才能略微赎一些心中的罪孽。”



第五回忽闻海外有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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