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饲养手册 第17章坦白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

    云深所言之事好似天方夜谭，奇怪的是，她对此深信不疑——这世上本就有诸多巧合，她连眼前鸟人是从过去穿越过来的设定都能轻易接受，前世今生一类的话，只要他说的出口，她又有何不敢信？

    短暂的震惊后，叶婷只觉他话语间的温柔好似迷雾，一不小心便模糊了她的眼。

    原来，曾经的琥珀，如今的她，相隔千年的光景，竟是相同一人，而那人，便是他心中唯一重过一切的存在。

    她一直心存犹疑，时常为这份来得忽然之间闯入心底的感情感到不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多次猜测自己何德何能被他捧在手心，心中可为十分敏感。

    如今终于理清思绪，归根究底，她是沾了千年前那个自己的福。

    叶婷下意识将怀中枕头抱得更紧了几分，云深的凝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时过境迁、人随物换，上千年前的那些事早已和她不剩半点关系，可云深这般一说，她竟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比如……负了一个入世尚浅，死心塌地交付真情的蠢鸟人。

    云深等了好一会儿，见叶婷毫无反应，不禁有些慌忙：“叶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叶婷摇了摇头，道：“信息量略大，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放心，我消化这些东西一向很快……”

    要说那种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她从小到大遇到过的还真不少，云深所说之事最多算奇，惊吓不是没有，不过并不会持续太久。

    叶婷沉默了一会儿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侧身一头倒在了床上，瘪了瘪嘴，好奇问道：“我说云深，你说的我都信，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个魔，怎么就那么纯良呢？”

    “纯良？”云深不禁开始思考这个词是否另有深意。

    “我的意思是，当初一个小姑娘就能把你攥得死死的，过了那么久都不放不忘，你们鸟人就那么容易被一个姑娘忽悠到死吗？”

    “……”这和种族又有什么关系？

    叶婷翻身躺平，伸了个懒腰后将枕头塞到了脑后。

    她望着顶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又一次问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认错人了，这世上常有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相貌相仿，而我恰巧只是与琥珀长得很像。”

    “我不会认错……”

    也是，一个魔想找人，又怎么会单凭相貌分辨？

    “就算认错了，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假的了吗？”云深说着，不禁皱了皱眉。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叶婷却莫名觉得他是在对自己撒娇，想来是那故事中被琥珀治得死死的鸟人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呆萌纯良，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叶婷又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问道：“老实说，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你以前记忆中的那个我，最大的区别在哪儿？”

    “这个……”云深陷入了一阵沉思。

    “你慢慢想，我不急。”叶婷说着，闭上双眼抱膝等了起来。

    “你……现在，比以前傻了很多，以前都是你骗我，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信……”

    云深想了那么久，竟然就说出一句她比以前傻了很多，叶婷瞬间瞪了他一眼，道：“对你好一点你还嘚瑟上了！好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不信，如你所愿！”

    “是你叫我老实说的……”

    这蠢鸟，怎就那么老实？本以为他甜言蜜语很有一套，现在看来……把妹方面技术真心差，好感度全靠一张无害且养眼的脸来刷。

    “是是是，你最老实，不过有些话你还是没和我说清楚，比如你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绿萝和耗子都那么怕你，再比如，当初是谁将你重伤，对张叔叔出手的人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针对的，是不是你……”叶婷说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点过，耸了耸肩，道：“这些，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对我说也不迟，我不会勉强，但是我只听真话，一点假都掺不得。”

    “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不是故意想瞒你，是怕……吓到你。”

    “你吓到我的地方还少吗？”

    “……”

    “也许，和我在一起，你会遇上一些很奇怪的事……但我会保护你。”云深在叶婷的目光下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过去那么久了，我是什么来历并不重要……对张天师出手的那个人，我也真的不认识，只是隐隐觉得她的术法熟悉，似乎很像，却又不是当初重伤我的那个人。”

    “那个能把你伤成那样的人……”

    一定很可怕吧？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灵，当初就是她和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联手想置我于死地……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很奇怪的东西？”叶婷不禁好奇。

    “对，很奇怪，非人非鬼，非魔非妖，不是灵，更不是精怪。他行踪飘忽，鲜有人知……不过我听说过他，他叫无相，或者说，他并没有名字，无相只是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称呼。”

    “这称呼挺玄，难道是团影子，无形无相？”叶婷忽然来了兴趣，云深知道的东西比她多太多，与之相较，她所熟悉的世界实在太过渺小。

    云深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只知道他可以变成世上任何一人，无论灵息、嗓音，还是体态样貌，甚至连身上极细微的印记都能与那人一模一样，至亲至熟之人见了都难以辨别真假……而且，他的肉身就算被毁，也能再次重塑，是一个真正不生不灭，不老不死的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当初和那个灵联手伤你的人是他？”

    “直觉。”云深说，“我有幸见过他一次，他收了我朋友的重金，替一个狐族的死囚去死，化形时碰巧被我撞见。”

    “你有看到他本来的样貌？”

    “没有，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他被我撞见后，回身看向我的那种眼神。”云深说着，笑道：“起初是一股杀意，但我当时告诉他，‘你要做的事我都知道，收买你的人既然把这事告诉了我，自然是信我，我不会说出去’，他听了，那份杀意便不复存在。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的眼里有一种很复杂很复杂的东西，我从没在哪个人眼里见过那样的神情，但那日与那个灵联手的术士眼中，我第二次看见了那种眼神……”

    “你说的我真好奇，什么样的眼神，能让你印象那么深刻？”叶婷忍不住打趣道，“你这鸟人的直觉都快比上女人的第六感了。”

    云深笑着耸了耸肩，道：“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并没有多了不起，只是因为太过独一无二，我才会记得那么清楚……你身旁，不也有十分特殊的人吗？”

    “你说某只鸟人？”叶婷笑着反问。

    “我说，你时常提起的那个赵冬霖。”云深说着，沉默了片刻，道：“你没有发现，他很奇怪吗？”

    奇怪吗？

    叶婷在心中回想了片刻，感觉若说赵冬霖哪里奇怪，他不是人，身上却没有一丝妖魔鬼怪应有的气息，总让人如沐春风，自己居住的地方却昏暗沉郁。

    不过人都有自己的怪癖，更何况这些成天神叨叨的非人类？

    “妖魔鬼怪又哪个不奇怪？你不也很奇怪吗？”

    云深一时无言以对，只再补了一句：“反正你离他远一点。”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说这句话了？”叶婷若有所思地歪头看向云深，忽然起身跨到了他的身旁坐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弯眉笑道：“你是对他有偏见，还是在吃飞醋啊？”

    “我……”

    “他对我是挺好，但他是死老头的朋友，把我当晚辈看，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点？我可不是人人都抢的香饽饽，单身那么多年，还就你一个蠢鸟看上了我。”叶婷说着，拍了拍云深的肩，道：“讲真，论脾气，一般男的可受不了我，论姿色，我还不如你一个雄性生物呢。”

    “……”云深瘪了瘪嘴，问道：“你在调/戏我？”

    “睡觉！”叶婷一巴掌推开了云深，跳回自己床上盖上被子埋头便睡。

    云深默默关上了灯，和被躺下，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叶婷翻来覆去，死活没能睡着，想了想，可能还是对床有个异性的，多少有些不习惯。

    她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翻过身来，看向了云深……与她相较，云深简直躺的笔直，睡得又安静又老实，很是好看。

    “你睡不着？”云深忽然睁开了眼，声音低沉温柔，并没有惊吓到愣愣出神的叶婷。

    “我以为你睡着了。”叶婷说。

    “没有，你一直在动，动静很大……”

    好像被嫌弃了……

    叶婷咬了咬牙，道：“怪你，我从来没有认床的毛病，在哪儿都睡得着，和你一起，就觉得哪哪儿都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什么都没发生，可不就是哪哪儿都怪吗？

    “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云深无辜脸望天，那委屈的模样竟让叶婷感觉十分可爱。

    “要不，你变成小黑吧……那样我心理压力小一点。”

    云深愣了愣，本想开口拒绝，但为了叶婷能够安眠，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变回了最初相见时那小黑团子的模样。

    叶婷看了心里直乐，连忙把他抱到了自己枕边，伸出食指挠了挠他的小脑袋，这才闭眼安稳的睡了过去。

    云深一时哭笑不得，简直怀疑自己究竟是叶婷的男朋友，还是一只□□的宠物鸟。

    他见叶婷睡去，不禁动了点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往里靠了靠，又靠了靠，最后脑袋蹭上了叶婷的颈间，高兴地伸了伸小爪子，闭眼睡下。

    ……

    叶婷醒来的时候，云深已经买好了早餐，戴着耳机坐在隔壁床，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刷着b站。

    叶婷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一旁云深立即反应过来，将手机耳机都扔到了一旁，把床头柜上的包子往叶婷面前推了推。

    “我还没刷牙呢。”叶婷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别赖床，去漱口洗脸，然后来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叶婷嘴上嫌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想进卫生间，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赵冬霖。

    云深不禁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什么时候都有他来乱。”

    “他平时没事不太和我联系的，有什么事吧？你要不放心，我开免提。”叶婷说着，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叶婷，你还在a市？什么时候回来？”赵冬霖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便开口直奔向了主题：“你师父和我说你受伤了。”

    云深闻言，立即变了神色，这免提开的他更不放心了，一开口便嘘寒问暖求早归，怎么听怎么别扭。

    “死老头怎么什么都要告诉你啊……我没什么大碍，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而已，我又不是只会喊痛的人……再说了，云深在呢。”叶婷说着，对云深眨了眨眼，后者瘪了瘪嘴，将身后枕头扯到面前抱了起来。

    电话那头赵冬霖沉默了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人肯能就是你身边那个魔引来的？”

    “想过。”

    “你根本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就那么相信他能保护你，甚至你身边的人？”

    “我有自保能力。”

    “你没有，在那个人面前，你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叶婷不禁皱眉：“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久前……一个女人向我打听过你身边那个魔，那个女人叫印从霜。”

    叶婷下意识看向云深，只见他眉头深锁，十指紧扣，神色明显异于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