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血炼 第二十五章翠绿色的溺爱

    一场，由鲜血铺就的血色典礼。

    一场，凝聚着刺血族人生的希望的血色典礼。

    这场屠杀，刺血胜了。

    残余的四五十名刺血的族人，都是车队中实力颇为强大的。

    而且，远处凌乱不堪的马车队中，有二十几名抱着孩童颤颤巍巍钻出的妇女，那是，希望火种。

    有生命，就有希望！

    刺血老者的身躯，渐渐地，散出一片片飞灰，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老者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族人，静静地看着弥漫血腥的陨伤谷，静静地......看着远方车队中，姜雪乘坐的那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老者，动了。那是一阵狂风呼啸的动！闪电般的，迈步向着姜雪乘坐的马车，呼啸而去......

    林易的双眼，猛然间瞪大，看着刺血老者呼啸着远去，携着一片片从干枯的身躯上飘落的飞灰，弥漫着更多的死气，骤然间，钻入马车中。

    快，不可思议的快。

    可就在几十名幸存族人的呆滞中，林易，同样动了！他的眼中，带着不解，带着决绝，迈步向着姜雪所在疾奔而去......

    “不可能吧，这老者，不会在真正死亡后意识泯灭，伤害姜雪？”

    林易大口喘着气，不顾身上阵阵发痛的伤口，蓦然间，奔向姜雪的马车。

    ......

    阴冷血腥的气息，瞬间涌入姜雪鼻息之中。姜雪，苏醒了，可这一苏醒，很快，又结束了......

    朦胧的双眸，轻轻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宛如瓷器般的小脸上，一抹抹刚刚苏醒时产生的红晕，蓦然出现。

    可姜雪睁开双眼后，看到了，这辈子永远难以忘记的一幕——一个双眼灰白却带着猩红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浓重的血腥气息，让姜雪立刻想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次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此刻的刺血老者，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极为宠爱刺血部落的小公主——姜雪。

    姜雪一出生，他就喜欢上了那红扑扑的小脸蛋。

    还记得，刚满一个月大的小姜雪，第一次开口说话，是，爷爷！

    那声甜到骨子里的稚嫩话语，那幕对着自己嘟着小嘴叫喊“爷爷”的画面，老者，死后都会铭记在心。

    可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却将刚刚苏醒的雪儿吓晕了过去。老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散出浓浓墨黑色气体的干尸肉身，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与不舍，轰然间，爆发在心神内，弥漫在宽敞的马车中......

    “雪儿......”

    沧桑沙哑的声音，如硬生生挤出般的回荡在马车中。

    “爷爷...要走了....”

    老者抬起枯树枝般的手掌，颤颤巍巍地向着此刻面色苍白的姜雪伸去，可那手掌，迟迟没有落下....

    老者害怕啊，害怕自己这诡异的躯体会对姜雪产生诡异的变化，害怕，这个可怜的孩子，会从此......没有了依靠。此刻，他只是一个魔鬼般的存在......

    老者的眼角，留下了泪水。

    那是血泪......

    他不想，就这么走了。

    老者知晓，刺血部落与清月城真正的部族之战，还未开始！

    他不知道，姜铁能否存活下来。那晚，自己独自与姜铁聊了许多，姜铁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晚自己的请求，姜铁拒绝了。

    那个请求，是要求姜铁带领着车队，逃。

    而自己，身为部落之魄的祭祀，他将带领着刺血部落，与来临的清月城，死战。

    可姜铁拒绝了，只因为，他是族长。

    老者眼角的血泪，更多了。他的心，已然饱经沧桑，他的心神，在岁月中，已然被锈蚀腐浊，他的灵魂......累了。

    他，想休息了。

    可他，放心不下。

    他放心不下刺血部落的未来，他放心不下眼前昏睡的可爱姜雪，他放心不下的，还有...很多很多。

    可，他终归还是要走。

    老者的心，这一刻，痛了。

    在变成这副模样后，老者吸纳了其他十几名老伙伴们临死前血祭出的生机与修为，他，突破了原本停止已久的境界，骤然间，迸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脉动境后期的力量，无限接近于巅峰的恐怖力量。

    老者的资质，极为不错。

    可二十六年前的那一战，让他留下了内疾，境界禁锢在了凝气境巅峰。

    可那个血腥残酷的法术，将其禁锢在体内的壁垒，冲垮了。因为，那个时候的身躯，都已然开始崩溃瓦解。任何壁垒，都在瓦解。

    老者可以说，拥有着天纵之资！

    可现今，一切都晚了。

    刺血老者看着静静昏睡的姜雪，他的心，在此前的血腥杀戮时，在看到族人一个个惨死时，内心，已然没有了情感。

    那种伤感，只能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凄凉。只能来自于冥冥中那种悲怆的意！只因为，此刻的老者，没有了心。

    他的心，消失了。

    当他成为这种存在时，他已然，感受不到心跳。

    他已死，只不过现今，意识与灵魂还在这副躯壳之中......

    “雪儿，我的好孩子......爷爷再也不能陪你讲故事，爷爷再也不能更你一起去狩猎了...”

    “爷爷...再也不能悄悄地去给你盖被子了，爷爷，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数着部落天际中，明明看不见的星星了，我知道...”

    “你是怕爷爷寂寞无聊，假装着...看见了星星。可那层光幕，遮掩了你的......望眼！”

    老者此刻，跪伏在姜雪的面前，浑身抽搐抖动着，那一滴滴的血泪，流在了马车上的兽皮毛毯上，鲜红，刺眼......

    突然，刺血老者猛然抬起头，低声喃喃。

    “爷爷恨啊！爷爷死后，能留给你的，只有这个了。”

    林易此时早已怔怔地站在马车外，看着那跪伏在地上悲泣的刺血老者，那一声声“雪儿”的呼唤，这一刻，林易的内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这个老者，部落的祭祀，此刻再也不是那恐怖的杀戮恶魔，此时此地，更像是......一个悲伤欲绝的小孩。

    林易沉默着，静静地站在车外，没有去打扰老者的诉说，没有再去担心，刺血老者会对姜雪产生危害......

    那种浓浓的长辈对于晚辈的关爱之情，是血腥味儿阻挡不了丝毫的，那是，来自心灵的呼唤。

    刺血老者此刻，狠狠一咬牙，目中的慈爱，更多。

    老者的右手拇指处，骤然间迸出一道伤口，一道，流出翠绿色液体的伤口。

    当那道伤口出现的一刻，骤然间，老者的身躯，剧烈的抖动起来，宛如筛糠一般。

    老者目中带着决绝，带着超脱...带着，溺爱，颤颤巍巍中，轻轻地，将拇指按在了姜雪明净洁白的眉心处。

    凝望着姜雪，似要永远记住这个可爱的少女，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现在老者的嘴角。

    那是一抹，蕴含浓浓苦意的微笑；那是一抹，完成心愿的开怀。

    ......

    刺血老者，最终，带着沧桑萧条的气息，化为了飞灰，化为了天地间，冥冥中存在的一个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