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之荷湛 二

    拾掇了几番，白荷便乘着公主的车轿，一队人马便去了兰城。

    落脚那日，兰城的城主亲自到城门迎接，让白荷很是受宠若惊，有些反应不过来。司命在她耳边碎碎念：“凡人就是麻烦，游个玩都要大费周章，委实费事还影响心情。”

    白荷深以为然点点头。

    城主已经年逾古稀，走路都打斗了还恭恭敬敬地给她一年轻女娃行礼，白荷实在看不下去，叫人将马车叫来，让城主坐着马车回府。

    是夜，司命窝在白荷房中，商量大事。

    司命掏出一幅地图，上面画着的赫然是兰城的地域。指着地图上几处点点：“我已经找出兰城好玩的地方了，明日我们可直接前往这些地方。”

    白荷看着上面备注的一些酒肆，茶坊，不明所以：“你不是说，我是来增加阅历的吗？”

    司命抚慰道：“神女莫急，这些地方是兰城最为出名的地方，比如这富贵茶坊，里面的说书人是个狐狸妖怪，常常说些好玩的志怪故事；再看这酒肆，嘿，这个来头可大了。”

    白荷果然中招：“怎么个来头大fǎ？”该不会是神仙开的吧？

    司命洋洋得意，非常兴奋自己的这个发现，但他也知道白荷的那些事，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和要讲的那位酒肆掌柜必定有什么嫌隙，是以并没有明着，只是含糊不清道：“这天界有些仙人颇为清闲，爱好清闲，行事清闲，但性格清闲却有些冷漠，约莫是这位仙人终于察觉到自己太没人情味了些，便在人界开了个小酒肆，还过得很清闲。据说这位仙人在这里，除了性子冷了点，倒颇受城民欢迎。”

    这位仙人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上神濯清。濯清为何在人界司命不知道，但他猜测，定然和眼前这位神女脱不了干系。

    是以好奇心极重的司命，便想诓了白荷，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白荷还在他打小九九的时候，一句话差点害了他跌跟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濯清来，这人也是这般性子。”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将司命提起的心放回来，“倒也没什么，我不巧正欠他一些东西，估摸着不知道什么该还了，见见兴许能拉点交情，到时候留点情面。”

    白荷确实打着这个算盘，她也知道司命的那点心思。既然是天命她就无需逃避，能躲进莲花境后又因缘巧合的出来，看来是场孽缘。是以白荷便随了司命的心思，问道：“所以你今晚拉着我商量了半天的目的是？”

    “明日我们就去这酒肆！”司命很高兴，兴冲冲地回了房，留白荷一个人在房中，有些怅然若失。

    她也不是没阅历，只是心中总觉差些什么东西，莫名空落落。

    总觉得要什么都经历过了，才得以圆满，可又不知道还有什么没经历，便一件件来试，左右她最后还是要经历的，不过时日早迟罢了。

    至半夜，白荷实在睡不着，只得对月发呆。

    忽然天边极快地闪过几丝光，一闪而逝，但隐含煞气。白荷先是一阵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征兆，遂掐指一算，约是司命说的那根建木出了问题。

    白荷不经疑惑，司命不是说没事么......

    那建木并未多高，但与一般树木比起来却是擎天，白荷透过窗户，也能大约看到那高耸的枝干，竟有些诡异。

    左思右想不得入眠，白荷琢磨着反正是没什么瞌睡，便穿了衣裳，出门前顺带拿了自己的伞。

    这把伞伞面血红不沾一丝脏污，握在白荷凝脂般的手中，十分扎眼，红得也格外艳丽。她出生时曾在溪边遇到一个老者，这伞便是老者所赐。白荷一见便知此伞乃元始天尊的宝物，对这位老者的身份也知道而未道明。

    一出房门便迎面扑来刻骨的寒气，在这夏日的晚上让白荷颇为意外。凝了凝心神，捏了个瞬移的决，只眨眼间便站到建木所在的瘴气林的外面。

    瘴气把整个树林包围住一团，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恐怖。当然，瘴气在人类心中也是极恐怖的，据说此物杀人不眨眼，吞人于无形，走进瘴气林的人，无一人生还。其他地方的瘴气是怎么回事白荷并不知道，但这处的瘴气，因是妖物所为。

    还有这兰城夜晚刻骨的寒气，与其说那是凉凉的夜风，倒更像是某种东西借此寒气为介点，吸纳着人类的阳气罢了。

    而这药物估计在建木浓厚纯正的灵气滋养下，变得十分强大，估摸着要他从良得花些力气。正在纠结是徒步走进林中还是驾云飞到上空看看的白荷一拍脑子，暗暗骂蠢：直接走进去一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是以，白荷捏了朵祥云，小小的身板踩在上面，“咻”地直奔建木主干而去。

    在风中穿梭的白荷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落掉了什么，但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只得作罢，安心驾云。

    片刻落在建木伸出的一根粗壮枝桠上，头顶是被茂密的树叶覆盖了的苍穹，百米下是阴森恐怖的瘴气和......

    密密麻麻的蛇。

    白荷痛苦地闭上眼，要怪就怪神仙的视力太好。

    真是后悔要一时兴起来这个鬼地方，还是一个人来，想到司命没有这种待遇，白荷内心又是一阵呼啸。

    这群蛇聚集在一起，不像是聚会倒像是兵队，一条条不是人形的蛇军。不知道是哪位进了瘴气林还走到这蛇堆的地界，竟让蛇群如此大张旗鼓地等候进攻。白荷没那心思想是谁得罪了蛇群，只是开始忧愁建木下的蛇群越积越多，倒像是冲着她来的。

    白荷不由暗叹，敢情这不长眼得罪蛇的就是她自己本尊。还没开始思索她哪里得罪了这么多条蛇，百米下的群蛇竟像中了术一般，猛地向上飞来，攻向白荷。

    白荷有些傻眼，这些蛇约莫是修炼成精了的。眼看最近的几条绿油油的蛇就要扑向最近，白荷才反应过来，匆忙躲开。从旁看，一个小女童灵活地躲开一条条蛇，在枝桠间迅速游走着。

    但飞上来的蛇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无一不是凶狠的攻势，这样下去颇有些伤脑筋。白荷终于逮到个喘息的机会撑开手中的红伞，刹时一阵红光四处散开，周围像结了结界，那些凶猛的蛇全部撞上红光又惨嘶着跌落到地面。

    终于松了松了口气，白荷撑着伞立在主干边上，另一只手扶着建木主干，很是心有余悸。蛇群攻击了一会见没有丝毫作用，便都在地下仰着蛇头，吐着红芯，目露凶光，挑衅地望着她，粗壮不已的蛇身条条纠缠，翻滚着蠕动。白荷这才发现方才的小蛇如今变成大蛇，还用这么难看的姿态相拥相抱相互摩擦，实在是不忍直视。

    白荷再次闭上眼，终于开始思索着自己何时惹了这群麻烦的东西。

    《上古志》道，凡六界灵气至纯者，对神、仙、妖、魔、人、鬼皆是最佳补品，不仅能在修为上平添几万年的至高修为，还养颜，美容，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好吧，妖魔们对修身养性似乎不怎么关心，前面几条就足以使她入了蛇窝就等同于进了煮锅了。

    当然，上古志还有隐秘羞涩的一点说法是，与至纯灵气所有之人双修，可与天同寿。其实与天同寿很没意思，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知道了自己是因为好吃这群蛇才攻击她时，白荷竟松了一口气。将伞收进掌中，掌心红光一化，便消失不见。地下的蛇见白荷没了防护，又蓄势待发就要攻击上来。

    以前听人说过，人没必要对伤害自己的人善良，而神没必要对伤害人的妖物善良。不巧，这群蛇精两样都占了，白荷寻思着要让他们怎么死法才最轻松，一面四处寻找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很不幸，建木上连分叉都比胳膊出，实在拿不动。

    焦灼了片刻，看了眼凶猛挺立的蛇的身体，灵光一闪，正要有所动作，脚下一滑。

    这运气实在背了些，原来她已经站在了枝干的边缘。好在脑子还比较清醒，滑下的时候趴住了树丫。低头看一眼下面蠢蠢欲动的蛇，白荷心如死灰。

    这些蛇比她人还粗，完全不用担心塞牙缝的问题。

    自己这一刻竟然在担心别人，哦不，别的蛇塞牙缝，而没有注意到下面的蛇群个个仰着脖子就等她摔下去的白荷很欣慰，因为自己竟然也是有临危不乱的气度的。

    正欣慰的时候，白荷所依托的枝桠顶处，突然紫光一现，随着紫光而出现的，是一个身材修长，身着紫色长衫，面容绝色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