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纠缠这件事!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法开口说话以表达我的不满。
申叔正色说:“鼠王,孩子们的终身大事还是由他们自己作主为好。”
阿梅也大声地说:“爸,你再这么固执的话我回派出所去了!”
可是就怪了,尽管在场所有人都表明了态度,老王却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坚持他的观点:女儿,女婿,徒弟,器物,一个都不能少!
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偏要这样一条路走到黑?或者说,他到底怎么了?
但他始终是阿梅的父亲,我们虽然不满,倒也不好说出太过火的话来。
阿梅嘴上说走,却并没有负气离开。她委屈,眼眶中泪水打转,却又倔强地咬着嘴唇坚持。
父女二人性格差不多,但坚持的方向南辕北辙。
我认为老王挺自私的,为了一个吴昊或传人,弄得大家都不开心。真想问他:阿梅到底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
又僵持了一会,申叔似有所悟:
“我看鼠王的意思,是不是想放弃这次进入安息之地的机会?”
“嘿嘿。”老王虽然只是嘴上这么讪讪地笑了一下,但是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申叔说中了心事。
事情突然生变,让我和阿梅都一下子愣住了。
我再一顺着申叔的话头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的确有迹可循!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老王啊老王,胡搅蛮缠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是因为守门人有话在先,老王不好当场反悔,就故意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来瞎搅和,其实就是在不断地推托,等着我们把他的意思说出来,切!太可恨了!
我忍无可忍地朝老王嗷呜大叫。
阿梅也被他父亲的这些弯弯绕弄得扬手扶额。
申叔这回可真的是哈哈哈大笑出声,他用手指点着老王说:“你,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有这样逗乐的天赋,哈哈……”
老王果然已经修炼成了厚皮,他毫不在意地说:“我就要吴昊和你徒弟的鱼缸。反正就算你们送进去,阿梅又要取出来,还不如直接再场交割,这样省事得多。我这鱼竿你们要是看得上,咱们就都直接交换,不用再进去啦;如果非要进去,就用鱼竿做敲门砖,老申你看可好?”
这话他一直都是对着申叔说的,可见他压根就不在意我是否同意。
申叔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只鱼缸是小胆自己独立完成的,而且吴昊也是他得到的,还是由他自己来处置好吧?至于安息之地到底进不进去,我想他应该是要进去的。”
申叔虽说事情得由我决定,但是他既然这么说,大家都知道,其实事情也差不多就这么办了。
只是我在心里抱怨老王:“你那破鱼竿我当然看不上了。”
至于鱼缸和吴昊,算了吧,本来我和申叔就已经意料到老王会有这个心思,所以想要就拿走吧!最好从此不再来纠缠,我对老王真的是有些烦了。
至于是否要进安息之地,申叔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就是这意思。
可见申叔对我蛮宽松的,相比较下来,阿梅好可怜,老王根本就不给她表达意见的机会。
不过呢,阿梅早前也说过,她不太喜欢掺合这种神叨叨的一摊事。
这也难怪: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公家人了,她的职业特殊性不允许她涉入进来。
果然,阿梅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来;只是她又说:“对不起了,申叔。”
然后又带着歉意望向我。
我猜想她是为老王的失礼以及她没有坚持而感到抱歉。
其实没什么啦!
接下来就简单利索了:由申叔唤出守门人,再让老王当面向他确认了自己放弃这一次进入安息之地的机会;然后再请他解除了禁锢吴昊的术法符阵,再将吴昊装进我制作的鱼缸中,老王欣喜地接过鱼缸,急急地向我们告别、仿佛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
在这个过程中,影子一样的守门人一直都在咧着嘴憨憨地笑,貌似在他来说,只要符合规则,所有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守门人都是听之任之、无可无不可。
在我心中有很多疑惑未解。
就拿老王来说,他在传说中不是相当的心高气傲吗?可为什么他现的一番作为在我看来完全颠覆了这个印象。现在的老王,固执、小器、甚至带着一种猥琐的小算计和小精明。
这次他的中途放弃,究竟是见好就收借坡下驴、还是畏惧风险另有所图?
再说申叔,这次出发的表现让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或者,他们是不是要背着我去做什么事情?
但是今晚过后就是朔月,没有月亮,所以没办法通过守门人与申叔进行交流。
我就这样蹲在池塘边上东想西想的,还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象个局外人,不知道这次从安息之地出来以后,有没有可能对申叔、老王他们的世界有更深的了解。
而申叔和守门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一只手在背颈上轻轻抚弄,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申叔。
他说:“想什么哪?什么都不要想。”
“呃……”
我在心里顿了一下,却什么都不能说。
申叔说:“你这就去吧,到了那边,叔相信你都应付得了。”
‘那边’?意思是,难道安息之地是我没法想象得到的另一个世界?
还有,‘应付’这个词,貌似我在安息之地还会遇到麻烦?难怪老王会知难而退。
而这反而让我生出更多的勇气来。
申叔再对守门人温言细语地说:“小胆就托付给你了,麻烦你多在意。”
守门人再次咧着嘴无声地笑。
然后他蹲下来将我的猫身子抱在臂弯里。
我也一动不动,异常安静。
守门人正要转身离开,申叔又说:“等等。”
然后他就走过来,从内衣里摸索着取出一个小布袋:“小胆,这个就是叔和你说过的术法随身袋,把它收好。”
说完以后,他就把捆扎袋子的绳索在我的眼前打了个结,再挂到我的脖子上。
“申叔!”
我很吃惊,慌忙无声地叫他。
突然感觉很不好。
申叔刚才所做的这一切,象是在告别、象是就此把我托付给守门人。
难道我对老王作出的一番怪异行为的猜测是真的、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有些着急,就想挣脱守门人跳到地上去。
——这安息之地我也不想去了!
但是,守护人抱得很紧,我只能徒劳地扭动身子。
申叔就朝我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守门人继续紧紧抱着我走向池塘边。
他开始念咒语:“叽莫叽莫阿罗什叽莫叽莫波罗什叽莫叽莫呜嘎!”
他的另一只手同时在飞快地做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根本没办法看清楚。
我索性闭上眼睛,在心里想:“方才那一段咒语,听起来象是芝麻芝麻开门吧,又象是寂寞啊寂寞,这是哪个天才搞出来的啊?呵呵~”
不过很快我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因为很好奇,想看看守门人打开的是怎样的一道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吃惊地张大嘴巴!
守门人已经停止了动作,但是整个池塘里的水都在呈逆时针旋转,中间慢慢出现一个水桶粗细的旋涡,没有水,黑洞洞的。
旋涡边缘看起来又象是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车轮,看得我眼晕。
我正想重新闭上眼睛,而这个时候守门人就带着我纵身一跃,正好跳到旋涡中央的黑洞中去。
奇怪的是落足以后守门人还带着惯性下意识地往下一蹲。
这里竟然真的是实地、而且没有一滴水。
我很好奇。难道这里是池塘的底部?
然而我很快发现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已经看到旋涡就在我的正前方。
虽然水在不停地转动,但又如同镜面一样非常清晰。
有趣的是,我看到旋涡外面同样盘旋着一只蝙蝠,看起来它大概也想跟随我们跃进旋涡但又在犹豫,偶尔还象蜻蜓点水一样朝水面上探一探、再迅速地飞离水面。
守门人观察了一会,哼了一声。
然后他再次扬手对着旋涡做复杂手势。
于是旋涡的转动速度开始减慢。
那只蝙蝠显然急了,它不再犹豫,嗖地一下、就往旋涡中心一个俯冲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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