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尊临渊 第三章 楚天皇城

    楚天帝国——皇城。

    国之中心的皇城，黎明初晓，早已有了人影走动。面摊茶楼，支起摊位，大开店门，等待食客，空气中弥漫着香甜蒸气。一家一家紧闭的门推开，相貌各异，阶层不一的人游走于街道，有的大声叫嚷，有的小声交谈，那是与北地妖林截然不同的喧闹。

    一条宽广道路贯穿这帝国最繁华的皇城闹市，直达北门，却是与闹市奢华格格不入的朴素。白骨玉石铺就，玉面雕刻古怪纹理，似荒古文字，又似巫术咒纹。

    诡异的是，不论是匆忙的成人还是好玩的孩童，他们都小心翼翼避开，不敢触碰，宁可走其下的地道。

    楚皇亲自下旨，此道赐名北衣狐道，楚国乃至整个无渊，无论何人都不得行走，犯者必诛！

    有传言曰即使是楚天皇帝也未曾途径！这条低调又不掩尊贵的道路，从建成起就没有人走过！

    皇室贵族之事，向来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皇族方面并未出面干涉打压。暗含纵容的态度，使得百姓对这条神秘的道路猜测纷纷。

    一说，北衣狐道是现今楚皇为心爱女子所建。楚皇尚还为不受宠的三皇子时，有人曾见他不顾刺杀危险，从离三皇殿最近的北门出城，亲自迎接一人。观那人身姿，多半是江湖女子。

    也有说是为了铭记耻辱。因为三皇子时的楚皇遭人诬陷，大雪纷飞的极寒中，跪罚于北门。甚至王者归来前，那被强硬的驱逐，远离皇城，蹈光养晦的度日，正是从这北门唯一出路开始的。

    还有说是为了纪念母妃。太过出色，偏生生性柔弱，又入了狼潭虎穴的皇宫，遭受排挤的楚皇母妃不堪折磨，香凋玉损。而送离时，正是从这条道路葬入皇陵。

    不知的人未走过，知道的人未透露。自然也无人知晓，那名为北衣狐道穿过北门，进入恢弘大气的高阁宫阙后，却曲折环绕，最后没入于偏僻的皇殿冷宫！

    令人费解的是，北衣狐道止于的那处冷宫宫殿是截然不同的淡雅素静，不染尘埃。白金飞檐，剔透玉柱，琉璃薄窗，突兀于破旧落魄的冷宫殿群。

    昏暗的晓光下，一人坐于屋檐，双手后展，撑住单薄身子。镀上的淡金色阳光描绘着她柔美的侧颜。分明的纤细瘦弱，承不起一丝重压。然不曾松懈的肩，抿紧倔强的唇，又展示了主人的坚强固执。

    “你说有人闯入北地妖林？”那人启唇，柔媚的少女音质，动听纯净，毫无杂质。

    悄无声息立在身旁的少年略略失神，等少女的目光瞥来，他忙答：“是，是的。要不要阻止，毕竟国舅大人他不喜人打搅，若是…”

    听见他的话，少女抬手，截断后语，认真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毫不起眼的布偶，巴掌大小，表面磨起了毛，布被长期把玩，薄稀半透，有的地方掺出了细绒。

    少女一心一意的把玩，本该极为开心，她的脸上却悲伤哀凄，脆弱无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孩子。

    “公主…”旁的黑衣少年忍不住出声。

    少女的低头，面孔藏在发丝阴影，就当少年以为将继续沉默，她忽地说话：“魅…”

    “在！”

    “你刚刚叫我什么？”

    “公主…”

    “我说过的不记得了？”

    “称公主名玮不合礼仪！”

    “你拉我手时可没讲什么礼仪。”

    少年白净的脸泛红，面红耳赤的争辩：“那…那是紧急情况！”

    “所以你不打算负责了？”

    少年咬咬牙：“公主，属下还有事，先告退。”嗖的一声，人没了踪影。

    “真是木头！”少女撇撇嘴。目光扫见手紧握布偶，她怔怔望向北方，眼圈微红。

    舅舅，媚音好想你啊。若当初媚音能早点懂事，你是否就不会那么疲惫，独自承担起所有罪恶与仇恨了吧？

    当媚音责怪你的懦弱，责怪你让媚音失去娘亲的时候，其实更痛苦的是你吧？

    舅舅你看，媚音已经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了，也知道失去的求而不得的疼痛了。你就回来吧，媚音真的好想你，你是媚音唯一的亲人啊…

    然而回答她的，除了凉风吹拂，树叶沙响，再无其它。

    少女寒凉秋风中缩起身，轻轻哽咽。却等不到那期许安慰的人…

    躲在暗处的少年悄悄上前，为她披上衣物，退到一旁，默默陪伴。

    做错事的人总要负上对牺牲者的愧疚，这种日夜不得补救的遗憾，才是最为可怕的心理磨难。然而做错就是做错，不是所有事都能再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