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未散,水雾依浮。
白衣人低首抬腕,轻闻缥缈潮烟中的苦涩清茗与浅薄甘甜。清冷玉脂般的细腻肌肤,凝上茶雾冷却后的水汽,反映着晶莹剔透的微光。
而后,修长的手缓慢放下茶瓷,白指衬着杯壁的月荧温白,竟比女子还要白净纤细。然,骨节分明下的韧力,又说明那是男人的手。
剥夺了视力后,人的其他感官似乎将会无限放大。对于长期缺失视力的人,感官的敏锐不再是本能。而是时间长久下的,生存压迫形成的习惯。
习惯了无望的黑暗,习惯了用残余的感官感知环境,也,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让自己不再受伤害。哪怕,封闭或卑微。
顺着呼吸的音,白衣人侧过脸颊,近乎精准的定位陌生的警觉者。
如果没有他面覆的缎带,和疑似失明的状况,无人会相信他的残缺。
他被遮掩的,或许是已失去的目光落下之处。男孩单薄瘦弱的身影挺直,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淡漠,暗含紧张无措,以及病态的苍白。
再如何,也还是心智未全的孩子。但,即使明知无力反抗,他还是将一道略小的身影护在身后。
然而,却是如此么?
白衣人睫毛划过缎带,捕捉着忽然躁动的风元素。
在男孩身后,看似胆怯退缩的女孩,小小的白嫩右手牵着较其更白的凉手,背在后方的左手,忽明忽暗的闪现暗光。
女孩天真明亮的眸子,此时是不属于孩童的冷静寒阴,涌动着孤绝杀意。
像是受伤的幼狼,无助虚弱,濒临死亡,却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哪怕垂死挣扎,也要咬下对方的肉。
只为了保护生命中唯一的、至重的、高于一切的所在———那个对她毫无私心关心的、第一个将她护在身后、不含任何算计维护的、给予她最初,也是最终温暖的人。
“水礴…”凉薄清冷到无情无欲的声音,不急不缓。
黑魅的影子浮现,无声无息的站立。
“退下吧…”
黑影迟疑,不过片刻,连对持都不算,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黑影气息消散的刹间,像触发燃爆点,狂风利刃般,携着冰冽凛寒,直逼白衣人暴露在外的颈喉。
那是人致命的要害,一击必死,无生还之机。
白衣人没有避开,或者说,他避不开。
风,无状无质,也意味着,没有阻碍,那是世间无所可追及的极速。
带来死亡威胁的风刃,划破肌肤,沾着血液,割上了跳动着的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