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若被拉长而放慢,眼看就要鲜血飞溅,风刃却骤地停止。然后,竟然是毫无征兆的溃散在空气中!
携染的殷红失去助力,如那地狱中的彼岸花瓣,凄迷凋零。低落在月照霜雪的白锦缎面,刺目惊心,又有着异样的美。
似是那纤尘不染的人,终是有了瑕疵般。
带来这一切的风刃,与其说是停止,更确切的说,是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掐断。以暴制暴的碾压,而不是以退为进的化解。
白衣人执杯的手,惯性的摩挲着瓷边,隐约捕捉到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他的,他知道。
原地,未变的方向,男孩手忙脚乱的拿着手帕,慌张但轻缓的擦拭女孩唇角溢出的血液,却怎么也擦不去。还没等擦拭干净,又一股温血涌出,永远擦不干净的源源不断。
忽然,男孩收回手,不再执着。
不是明白无用,而是怕,他怕下一刻,血还会添补。他手中的帕,已浸透了渐凉的粘稠。
女孩浑然不觉痛处恐惧般,她死凝着角落某处,独狼伏击猎物的冷酷。
那里,默然多出的人,目视窗外,恍若未察般漫不经心。
或者说,不是不察,是未曾放在心上。
男孩下意识顺着她凝眸的方向看去,对方不知为何转首直望而来,男孩就那么没有任何准备的,直接的对上了一双摄人心魄的暗眸。
那是真正摄人心魄的眸,银底墨纹的覆盖面具下露出的眼睛,细长魅惑,狐般微挑。银白眼睫下,琉璃质地,剔透得映出所见的一切。然而,眸底深处,暗沉深邃。星空一样,璀璨夺目,又黑暗隐秘,令人沉迷其中而不自知。
那人,细眯着独特的狐眸,分明是散漫无骨的斜靠,却使人心下胆颤又忍不住怦然。胆颤是因为那隐而不显,但人本能觉察的危机感,怦然是因为那冰山一角下便无与伦比的完美,那是独属于那个男人妖孽般的邪魅蛊惑。
他暗邃的眸底掠过异光,极快的消逝,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转而看向白衣人。
邪惑蛊音,耳畔轻言般轻微,却意味深长。
“他来了…”
白衣人意外的怔了怔,罕有的失误,碰翻瓷杯,茶水濡湿白玉案面。
男孩就看见话语的主人,邪异狐眸倒映着翻到的杯。交织着玩味兴致的,也是残忍无情的,所有的旁观看戏的情感。
他在等对方的反应,等被迫入戏的人的选择,居高临下观察实验对象一步一步陷入绝境——他准备的绝境。
男孩蹙眉,却没有厌恶。在对上眼眸的瞬间,他从那道异光的幽暗中,读到了死寂的灰色,那是心死后的无边的压抑的灰暗。
哀莫大于心死,能让一个人心死,该是何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不过片刻,白衣人低叹,给出了他的回答人。
“水礴,带他们下去,送出皇城。”顿了顿,又道:“出皇城后,去趟医馆。”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瞧出形势的女孩拉走,临出门外,他忍不住回首。
香木雕门即将合上的细缝,那双蛊惑暗魅的眸子幽幽瞥来,眸底化不开的浓墨,他莫名读懂了什么。
那半遮假面下,薄唇无声的说着,含着愉悦。
他说———再见。
本君与汝,将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