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洲人没有回国时,很多工作都通过严乐熹口授机宜,并且给了她充分的自主权利,赫然成了总经理的直属代言人,这一点让公司内部不少管理者都颇有微词。
“刚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找个行助而已,弄这么个花瓶有什么用!”
“总经理一年365天,300天都不在公司,找个行助本身就多余。我看曹副总就做的很好,何必要搞个太上皇出来。”
“总经理可是裕和的创始人,他愿意坐镇总部,还是亲临桐市,那是他的自由。”
总之风言风语盛传了一阵,不过贺总在桐市的时间很少,也向来公私分明,所以并没有传得太不堪。只是肖主任隐隐感到了威胁,开始在日常工作中有所戒备,不大愿意向严乐熹传达内部文件和核心精神,无形中竖起了排斥的壁垒。
严乐熹因为一些小瑕疵受到了批评,陶姝安慰道:“乐熹姐,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在意肖主任的话。”
“哈哈,一直都说大企业难混,第一条就是论资排辈,肖主任是前辈,她的话我当然要在意;第二条就是集体打压,越有能力的人越会被踩,看来我还是挺有能力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你跟贺总真的没什么吧?”
“……你觉得呢?”
陶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说……”
“……”严乐熹告诫自己,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行动才是最好的回应,除了将工作做到精益求精之外,也更加努力的去揣测上位者的思维模式,不在一些细节上过多纠结。
一周后贺承洲回国,尤带着新西兰的海洋暖风,直接宣布肖主任调任到济市分公司,并在年内完成交接。
“我儿子考上了济大,是我主动申请调任的。”肖主任这样解释,可是没人相信,大家都笃定这是在给严乐熹挪位置,对她的态度更加暧昧了。
“看着吧,我赌一包辣条,年终会议前就会宣布任命。”
“我赌一个茶叶蛋,贺总会带她去总公司。”
“嘿嘿,那我赌一块切糕,他们俩睡过……”
同事的可悲之处就在于,即使背后舌根都嚼烂了,见面的时候还得装作彼此友爱,“乐熹啊,下班后一起去喝一杯啊。”
“好啊,你请客我就去。”逢场作戏不是演员的专利,生活才是最大的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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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年刚过,公司企业都进入了年终总结大关,总经办除了负责各部门的牵头工作,还要整理上交大量的业务材料给集团总部,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严乐熹既然是主任的热门候选人,自然分派给了最重的汇报编撰工作,每天跟着部门负责人背后催材料,喉咙都喊哑了。
进门见了贺承洲,只能靠打手势来比划:“贺总,这是您要的最新基本药物目录。”
“你这是怎么了?”贺承洲看她一脸痛苦,抬头问道。
“没事,用嗓过度,有点失声。”
贺承洲想了想,“肖主任呢?她离正式调任还有好几个月,主要工作还是她的责任,怎么成了你在挑大梁?”
严乐熹不得不开口解释了,“可能肖主任误会了什么……所以提前将工作交给我适应……”
“呵……然后把你累死,我好重新换个行助么?”
“你又不说清楚,谁知道你什么意图啊!人家肖主任也是好心给我个过渡期,总比临时抓瞎好!”
“什么意图?”贺承洲尤不自知,表情十分困惑。
“就是任人唯亲,打压老员工,烽火戏诸侯什么的。”最后一句已经接近呢喃了,可贺承洲耳聪目明,丝毫没有漏掉,“这词形容的还真是……没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
“没,我觉得贺总不是这样的人。”
贺承洲终于笑了,“就算我想戏诸侯,也不会用总经办主任的位置吧,又累又繁琐,还把美女搞到失声,喔?”
严乐熹听出他在调戏她,巧妙的反击道,“贺总当然不是周幽王,只会把诸侯搞到失声。”
美女插科打诨时,慢睇横波,脸娇迭春,像游丝一般系人魂梦,贺承洲霎时觉得,做一回周幽王又何妨。
“听说,今晚总经办有聚餐?”
“对啊,同事们偶尔聚聚,交流一下感情。”
“怎么不请我?不需要和我交流感情?”
严乐熹暗啐一声“无赖”,却还是浅笑盈盈道,“您要是去的话,大家可能会比较拘束的,要不你就来坐坐,耍个半场?”
“那行,我今天确实有个应酬,那就下半场见!”贺总不带这样玩的,你不是应该说,“你们玩的开心,我就不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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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定在一间雅致的清吧,窗外就是水色空濛的白淦湖,七八个人一间大卡座,先到的人已经叫了啤酒和果盘。
“哟,还真把乐熹叫来了,还是陈哥面子大。”
陈京是这次年终人事调整中,最被看好的研究部主管人选,名校毕业,收入颇丰,自诩有几分风流的本钱,“来,乐熹,坐我这边。”
严乐熹不理他,径直坐到了陶姝的旁边,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娱乐圈八卦,某男星眼光太差,找个外围女还当做真爱;某国民老公和女星之间的爱恨情仇,竟然神逆转成了小妈……
陈京咧咧嘴,“靠身体上位的女人,有什么可矫情的。”
喝了一圈酒,大家开始玩国王游戏,陈京第一个抽中了鬼牌,点了两个号码玩嘴对嘴喂酒。一开始就玩这么开,大家都有点不适应,“哎,文明游戏,和谐一点。”
“喂个酒,怎么不和谐了?是不是不想玩,不想玩就别出来。”
被点名的两个女孩无奈起身,别别扭扭的互相喂了酒,都觉得尴尬极了。
几轮后鬼牌落到了严乐熹手上,她直接点了陈京的名字,“来个刺激的,敢不敢玩?”
“当然咯。”陈京耸肩,表示来者不拒。
“等会儿进来的第一个人,无论男女,无论用什么方法,你要和他亲一口。”
“没问题。”来清吧的人脾气都比较好,就算开个玩笑也不会惹毛对方,陈京爽快的答应了。
严乐熹嘴角尽是嘲讽,手机上的屏幕还没有暗下去,上面是贺承洲的信息“我到了,马上就进来”。
陈京吊儿郎当的守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抹着额发,故作风流倜傥。店门从外拉开时,他立刻壁咚上去,结果一个反拧卸肘就被人撂倒在地,膝盖结结实实的撞在地砖上,疼的倒抽冷气,“小xx,我x你xx。”
话骂的太脏,已经不堪入耳,贺承洲加踢了一脚,“滚一边去。”
陈京这才战战兢兢的爬起来,捂着膝盖招呼,“贺……贺总,我们玩游戏呢……没想到是您。”
“不是我的话,你准备干什么?裕和公司的聚会,大庭广众之下,你想丢谁的脸?”贺承洲不用厉声呵斥,光是气势就已经压了一个头。
“是我的错,对不起,贺总。”陈京看了一圈在座的,是谁坑了他一目了然。
都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陈京就是那地地道道的小人,第二天就放出风来,说总经办聚会后,有人亲眼看到贺总和严秘书上了一辆车,直接朝着小衢山公寓去了。
这谎撒的并不高明,可是流言总是会有人信的,还有人追问,“贺总干嘛回公寓办事,不会直接去开房?”
“你懂什么,严乐熹是有丈夫的人,直接开房不怕被捉奸啊!”
“哇,劲爆啊,贺总这口味就是与众不同。”
严乐熹气得牙根疼,长舌妇现在都少见了,爱嚼舌的都换了男婆娘。
很快有人替她报了仇,一封解雇信直接辞退了陈京,声称他品行有失,恶意诋毁他人。众人还没来得及展开议论,又一份全新的关于裕和饮片分公司人事任命的批复,发到了员工oa上,研究部负责人一职赫然写着严乐熹的名字。
“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陈京还争什么?早就是别人的囊中物了。”
“所谓探囊取物,先要探,然后再取……此中有真味,欲辨已忘言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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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乐熹不明白,辞退陈京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研究部的工作一向是年度重点计划,需要的是丰富的阅历和渊博的学识,这些都是她不具备的,“啪”的一顶大帽子栽下来,也要她能戴的上啊。如今,连陶姝都对她另眼相待,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在这样的压力下,她的咽部嘶哑一直都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说话呼哧哧的像拉风箱。
“要不要给你放个假啊,这样下去会连累声带的。”
“不用,咱们自己就是制药的,这点儿小病吃两剂罗汉果茶就好了。”严乐熹在纸上写着,“贺总,这次我升职在即,承蒙您的赏识,想请您吃个饭。”
贺承洲一怔,才豁然道,“好,我去定位置,就枫泾桥私府菜吧。”
“好,不见不散。”严乐熹留下粲齿一笑,足够让对方回味良久。
枫泾桥私府菜的新春菜单又做了更新,还是一如既往的诗意,“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分别是斑节芦笋卷、石岐烧乳鸽,另外两道“当时明月在”和“曾照彩云归”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严乐熹抱着尝鲜的心态,点了个全餐,反正价格也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美女,要不要试试金玉良缘套餐?养颜美容,寓意也比较好。”女招待将他们当做情侣,特别推荐道。
严乐熹瞄了一眼,这“下合连理枝”确实比“落花人独立”寓意好一些,可金针菇炒三丝叫什么名字都不能掩盖它seeyoutomorrow的本质。“不用了,就照这个菜单上。”
“不好意思,来迟了。”贺承洲夹带着寒风进门,华东区连打了几个电话来汇报工作,差点没挤出空来。
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几个春意盎然的雕花小碟,一束粉紫色的香雪兰开的真艳,严乐熹解了大衣搁在椅背上,自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蕾丝裙,手臂慵懒的撑在窗沿上,长发随风飘在夜色中,端的是风情万种。
这完全不是印象中的严乐熹,而是一只修行了百年的小狐狸,“你没来迟,是我来早了。”上挑的唇线浸润在烈艳蓝金的色泽中,既魅且狂,“递杯水给我,就在桌上。”
贺承洲递过去的水被她半含在口中,先润了润舌尖,再沿着朱唇边缘充满暗示的舔舐一圈,直到有一滴水顽皮的滑落到颈下,才慢慢的吞咽下去,整个过程堪比《本能》中的极致诱惑。
是男人都忍不住,更别说茹素已久的贺承洲了,他捧起女人艳粉的两颊,灼热的印上热吻,在软的不可思议的唇上辗转,在嫩到恨不得咬下来的小香舌上吸吮,在缓缓下移,将那一滴勾魂夺魄的水滴,从粉颈上完完全全的嘬干,嘬出一朵朵盛开的香雪兰。
严乐熹配合的微微后仰,让他的胸膛完全的压制下去,彼此倾覆着身体在交换口中幽香薷蜜,一条长腿勾住他有力的后腰,薄丝的长袜磨蹭在挺括的西裤上,如美女蛇缠绕,吻得用尽全力。
“去我哪儿,还是去你哪儿?”美女蛇咻咻吐出蛇信,发出了致命的邀请。
贺承洲眯眼,如果不是她瞳色分明,吐词清晰,凭此刻的表现,足以判断她被人下了药,“你是在清醒着和我说话么?”
严乐熹摸着他棱刻的眉峰,引得他阵阵酥麻,“贺总,你把那个讨厌的陈京弄走,又把他的位置拱手给我,不就是想要这个?”
“这就是你的想法?”贺承洲松开一直环住她的手,目光流露出一丝痛惜。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搂住她,狠狠地前后摇晃起来,“乐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践踏别人的感情很有趣?”
“不然呢?你不想睡我?所有人都这么说,我还能怎么想。”严乐熹嘶声痛哭,“我不喜欢和人搞暧昧,也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没有那么坚强……”
“你把自己想的太廉价了,我选人的标准只有一个,选贤任能。你的沟通能力强、勤勉好学、又有家学传承,除了没有系统的接触过药物开发,到底什么地方不如陈京?”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为我做这么多……我不喜欢,我也不想看见你……”严乐熹一个劲儿的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困扰了她那么久,凭什么只困扰她一个人。她得不到这个男人,就狠狠地将他推离,推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滋扰她的平静。
“乐熹……”贺承洲踽步而出,在门口停了一歇,“可能我不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很快我就要回总部了,全部的事务都移交给了常务副总,你既然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