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鲜血不住的滴下——
「滴答滴答」
在这个只剩四人的竞技场中,与之前相比莫名地让人感到喘不过气的静谧出现了,所有人都盯着场中毫无动静的彩色剑球不敢作声,或许是因为抑郁,也可能是因为……不安。
为甚么?
是不是因为…即使面临这等攻击,仍然不认为berserker会就此陨落?
不知道是否也正因为如此,saber肃容再次划起符咒。
「诛仙剑阵.陷刑」
随着言灵的呼唤,无声无息地,彩色剑影覆盖了整个天空,随后剑影开始围绕着整个剑阵转动。没有任何声音,但在场的人却感到一阵比一阵剧烈的波动正在散发——
世界开始变得沉重。
空气与重力在剑阵的催动下,成为了saber的仆人,开始化为枷锁缠绕在众人身上。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身体变得沉重,接着是越来越大的重压…一倍、两倍、三倍…
直到最后,就像被贴身的棺材封住一样,动弹不能——直到此刻,人们才会意识到可以自由活动的手脚是可等的可贵…不能动,所以感到不自由…而那份恐惧、不自在会促使你更想活动,然后与之相矛盾的境况就会让你越发抑郁,到最后连呼吸都不能自在的进行时,意志就像被困于一角一样。
在这种压制下,只怕saber的敌人连言灵都无法编织…不,应该说,连”要反击”的意志都会被无形禁固所带来的一切摧毁。就算放着不管,只怕受害者最后也会因被强逼静止而引出无尽的烦躁,自我毁灭吧?
但是,既然连戮刑都无法凑效的话——saber眼神一凛,再次作法。
「…」剑球之内,仍无声色。
正因为甚么也没发生,才让人产生接下来会出现积蓄爆发的想象吧?因此,saber再次施以其杀手——「诛仙剑阵.绝刑」随着自我暗示的言灵发出,无尽的剑气开始从剑阵中往上冲出——
不,这种现像,只能被称为”剑瀑”了吧。犹如水流一般的剑气,散发着令人心寒之息飞出,即使只是看到,也产生双目被刺伤的锐意…这道剑瀑几乎笼罩了整个剑阵的范围之内——除了两位召唤师所在之处。
也就是说,凡有剑阵之地,都需承受这逆流而上,怒刺向天空的剑瀑之流的洗涮。
「剑之所向,寸土不生。」这就是林道幽作为观察者,所能留下最贴切的形容。
可是…
当无形的剑气把所有有形之物透体而过,将之碾成齑粉后,遗留于半空的存在,却让在场者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团不成人形的肉块正在半空抽搐。
那种境像,就像血肉自身有了意识,挣扎着要活动一样——只要想象一团丑陋的肉团在你面前蠕动,你就能明白那是多么让人不快的事情了吧。可是,也正因如此,当你想清楚眼前之物是甚么的时候,你的心底才更冰冷。
那…就是”人”。
或许心底高洁的人会不屑一顾,但即使是他们,也无法否认这份恶心、连手脚的形体、五官都被削去的物体,是一个人。
——因为…这种不完全、这种恶心的姿态,所以呼应的,正是人最初的形像…学术上来说,你可以叫他桑椹胚、也可以简单的叫作胚胎;他所呼应的,正是修道之士最渴求的境界…大先天之境。
何其讽刺?先天(事物诞生)前,最让人感到丑恶的,竟是未成形的自我。
但林道幽不这样想——
这,正是可能性的具现化。
正因为甚么都没有决定,甚么都没有被塑造,在这躯体内才有着”不曾被决定”的纯洁。也正如如此,这份可能性可带带领其内在直到思考的尽头。
比起厌恶,更多的是带有欣羡的失神目光所说明的事,说不定正是这个少年已经扭曲到极至这一点吧。
但是,身处于战斗中的saber没有如召唤师一样的余裕,对眼前之物作出评论。要说为甚么的话,正因为眼前的”可能性之块”正以极快的速度生出肢体——那怕正处于无形的剑气洗涮之中。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同样的强度,对他来无法抑止他再生的速度——忍住从内中浮现出的一丝战栗,saber挥动法诀…
这一次,一定要…!看着眼前的肉团已经用被薄膜覆盖着的血红眼球盯着自己,感受到某种寒意的saber用着类似怒吼的声音大声呼唤最后一步的操作——「诛仙剑阵.诛刑!!!」
右手高高的举起,剑士聚集起了无尽的灵气。
无数凝结得肉眼可见的灵气粒子向他的手中飘去,在摇曳中,如花,如雪。
一瞬间,战场中的所有目光也似是被吸往了他手中的灵气所在,不待片刻,一把纯白色的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但是,没有完结。
一眨眼,他手中之剑暴长至三人高。
一剎那,他手中之剑涨至十人高——
区区十数秒后,他所手持之剑.已.有.斩.山.剑.三.倍.之.大。
虽然相对地地上的法阵已经由延绵整个”世界”缩小至saber脚下,但没有人在意。现在,他们只在乎于那甚至夺去天地的光彩的巨剑之上——那柄彷佛瓦解了世界的魔剑。
一丝满意的笑容从saber嘴角浮起。
扩散开的小”世界”,诛仙剑阵,实际上只是一个用来困住对手的结界,但在困禁对手之余,也会有额外的事物被留在这里——那就是灵气。
透过诛仙剑阵催动前三刑,固然可以轻易的杀伤对手,但无论是剑球、还是环绕世界运行的剑影之压,甚至是无尽的剑瀑,为的都只是一个目的——让对手停下来。
然后,一切都将化为手中之剑的食粮,让它能被剑阵吸受而来的巨量灵气孕育出来…
那么,是我手中的后天之剑把你催毁,还是你的先天之躯可以坚持下来呢?锁定了眼前的目标,saber回复了平淡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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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
被催毁至肉团状态的berserker,其实觉得挺怀念的。
眼前saber深藏于眼神深底之下的,是不解——而那份不解和迷惑,招致的正是恐惧。
这种眼神,berserker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人,总是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感到不安。虽然平时可以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但一但去到不得不处理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带着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害怕动手…所以,他们会感到嫌恶,但实际上,他们讨厌的对像并非某种人物或具体的事物,而是暴露出弱小姿态的不堪自我。
或许,正是因为当年的自己还存有这种心态,所以才不得不经历八十一劫吧。无尽的折磨,不知道能否完成的期望,以及同行之人的人心离异,来自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虐待——
直到最后,完成了整个过程的自己回首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获得了连诸神都无法想象的力量。大概,这就是所谓一心一意向前走,然后走到了世界尽头的壮举吧。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持到了答案”这一点,让他在本质上已经超越了这些自视过高的神灵吧?
带着些许对不解者的怜悯,已经再生完成,再次手持宝具的战神伸直了右手,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话「吱———」
然后,他迎向了手持巨剑的saber,挥出了他所能创造出的最大”可能性”。
这一次,就连世界本身,也呈现了”脆弱”这一词的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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