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1章光芒

    全世界最好的你

    文/闻笛同学

    2015年9月30日

    第一章

    2014年6月7日，安县发生7.1级地震。

    6月8日，据不完全统计，安县地震造成1740人死亡，失踪311人，9109人受伤，其中633人重伤。

    6月9日。

    何景城皱着眉头说：“念祺，太危险了，我不准你去。”

    “我已经决定了。”吴念棋抿了抿嘴，说道，“这星期你帮我照顾默默，麻烦了。”

    眼前的女人，看着温顺，骨子里一股倔劲。何景城知道没有办法再说服她，伸手搂过吴念棋。

    她不高，很瘦，搂到怀里都空荡荡的。何景城说：“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嗯。”吴念棋应一声，让他抱着。

    何景城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我拦不住你，但你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他温热的唇落在额头，吴念棋本来想躲开，但没成功。等他嘴唇离开，吴念棋点头，“好。”

    吴念棋参加了浅川组织的志愿者行动，背了一个大包，跟着一群热血的人上路，去安县。路况很差，大巴一路颠簸，吴念棋却扛不住困，睡着了。

    她这两天睡眠很不好。夜里睡着睡着，便会梦见那场天翻地覆的灾难，然后一脸泪水地醒来。她不敢哭出声音，因为不能吵醒身边的小男孩。哭完之后头痛欲裂。

    白天再看到铺天盖地的安县地震新闻，吴念棋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召唤她。

    她越来越强烈地觉得，要去安县看看。

    6月11日。

    在帐篷里吃过晚饭，吴念祺接通了儿子的视频通话。

    吴默顶着剪得整整齐齐的西瓜头，圆嘟嘟的小脸占满了整个视频页面，第一句话就让吴念祺心疼：“妈妈，我好想你。”

    吴念祺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尽管出发前，她就已经想到这些。

    吴念祺作为志愿者，震后第三天来到安县。

    地震后的安县，如人间地狱。有风吹过，那也是凄苦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按下快门。在翻看照片时，又一遍一遍地流泪。

    两天，吴念祺拍下几百张照片。

    “妈妈也想你。”这几天太多的生离死别冲击着她的神经，以至于她对儿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咽。

    “念祺，你早点回来。”屏幕中出现何景城的脸，跟默默挤在一起。

    “默默还听话吗？”吴念祺对他是由衷感激。

    没等何景城回答，默默抢话，“妈妈我很听何叔叔的话！”

    吴念棋真想捏捏儿子的胖脸。

    *

    “念祺姐，你这边还有矿泉水吗？”徐周掀开帐篷的门进来。

    徐周是吴念祺昨天刚认识的妹子，很幸运，一家人都逃了出来，住在吴念祺隔壁。

    “有，在包里，你自己拿吧。”吴念祺对她说。

    徐周往她手机上瞄了一眼，“好可爱的小男孩。”

    “这是我儿子。”吴念祺笑了笑。

    “啊！”徐周有些惊讶，毕竟吴念祺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默默，妈妈还有事情，要先挂电话了，拜拜。”吴念祺冲着镜头摇摇手。

    直到那一头，何景城抱着小男孩，也摇了摇手，她才恋恋不舍地按下结束键。

    *

    吴念祺放下手机后，就背着包和相机，打算出去拍照。

    她是一名职业摄影师，来安县做志愿者的同时，也记录着震后的满目疮痍。

    晚上她想拍一张夜景，喊上了同行的记者王鹏。

    “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拼干什么。”王鹏帮着吴念祺，在一堆废墟中放好三脚架，稳固相机。

    为了拍到最好的角度，吴念祺选了一个危险的机位。将相机设于高处俯拍，广角摄出壮阔而苍凉的场面。

    黑暗中，还在大面积断电，只有星星点点的灯亮着。

    她设置了慢门，手里拿着遥控器等待。

    王鹏坐在一边，“念祺，你不怕危险吗？”

    “怕啊。”

    “那你还来。”

    “你不怕？”

    “也怕。”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其实到安县来，说不出什么理由。

    也许是内心的一种使命感，驱使着你去做一件危及生命的事情。

    吴念祺是个果断的摄影师，拍了十多分钟，她大概拍到了想要的画面，“收工。”

    “晚上修两张给我？”王鹏问。他要回去写稿子，配吴念祺的图，震撼力很强。

    “嗯。”吴念祺点头。

    她把图片卖给媒体，钱以后捐掉。

    他俩收拾好东西，小心翼翼地从废墟上往下爬。

    这堆以前是个小学，还有桌椅、书本的残骸散落着。听说这个有学校有老师为了保护学生，死了。

    遗体挖出来的时候，吴念祺在消防员旁边。她的手捏着相机，骨节泛白，浑身僵得不能动。没说什么话，眼泪就刷刷下来了。

    “小心点，下面那块板不牢。”王鹏提醒了一句。

    正在这时候，周围忽然震动起来，吴念祺站不稳，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保护好相机。

    她把相机抱在怀里，直接从上面摔了下去。

    这波余震并不强烈，持续了几秒便停止。

    吴念祺刚想站起来，旁边的一块水泥板掉了下来，刚好砸在她脚上。钻心的疼瞬间来了，她呲牙咧嘴，蹲下身想挪开板。

    “没事吧？”王鹏也摔在了地上，见她如此，赶紧起身到吴念祺身边，想把她拉出来。

    水泥板沉重，几分钟后，吴念祺的额头上就冷汗涔涔了。

    她咬着牙不呻.吟出声。

    不远处有人影，王鹏大喊：“过来帮个忙，有人被压住了！”

    几个人快速跑过来，一片黑暗中，只靠手机打着光。

    四五个人合力，很快搬开。

    吴念祺说：“谢谢。”

    “赶紧送到医疗点去吧。”其中一个男人说，声音低沉。

    吴念棋猛得一抬头，这声音，太熟悉了。可是这几个男人已转过身去，吴念棋喊出口：“等等！”

    男人们没听到，一路小跑离开。吴念棋只能举起相机，对着背影快速拍了几张。她咬着牙，手抖得快拿不住沉重的相机。

    “唉！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拍照！”王鹏让她趴在身上，“我背你去医疗点。”

    吴念棋在他背上，一声不吭。刚才的声音，明明是霍风。

    匆匆忙忙扫一眼背影，也像他。可是如果真的是霍风，见到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爱也好，恨也罢，总不该是个陌生人的样子。

    她的心里纠结颤抖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霍风，霍风。

    如果霍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她的生命，才有可能得到救赎。

    吴念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捂着嘴哭出来。好像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重新亮起来。

    *

    王鹏听到她的哭声，却着急了，“念祺，唉唉，你别哭啊，我走快点！”

    送到医疗点，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吴念棋是伤到骨头了。安县现在的医疗设备太差，医疗点里大多是治外伤的药。医生叹气，“你这样没办法，必须送出去治疗，你是哪里人？记者吗？”

    “浅川那边过来的，我是摄影师。”

    “唉，拍到那些也很心痛吧。”医生先替她清理外伤，双氧水擦上去，疼得她呲牙咧嘴。

    吴念棋脸色白得像纸，所有疼痛都靠硬扛着，“嗯。”

    “晚上会有送物资的车过来，你跟着一辆回去。”王鹏接了个电话，回来说道。

    吴念棋原本的计划，是跟着志愿队在安县呆一星球，到救援工作结束再走。但现在看起来没办法，只能提前车里。

    徐周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车子直接开到医疗点来接。

    吴念棋在次日凌晨的时候，被送进浅川市第一医院。

    浅川离安县近，地震时有震感，但因为基础设施好，破坏却不强。这几天源源不断的伤者被送进来，第一医院的医生都在没日没夜地工作。

    吴念棋住在病房里，医生检查后，骨裂，说要等消肿了才能手术。

    早上八点多，默默应该被送去幼儿园了，她打电话给何景城，把情况告诉他。

    何景城过来的时候，看到吴念棋躺在病床上，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

    “学长。”吴念棋知道他生气了，不敢乱说话再惹他，只能弱弱地喊一声。

    何景城站在床边，浑身都是不悦的气息，“叫你别去，你要去，结果弄成这样回来？”

    吴念棋低下头，闷不吭声。

    “默默看见你这样，肯定要哭。”

    “对不起。”

    何景城听到她道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不起有个屁用。”

    何景城平时是个极其儒雅的人，他爆粗口，也是气极了。

    吴念棋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再回，看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沉默了大约五分钟，何景城才再次开口：“饿了吗？”

    “嗯。”

    “想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

    何景城出去买粥，吴念棋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回来，打开粥之后放着凉了凉，再一勺喂到吴念棋嘴边，“张口。”

    吴念棋脸红了，她是脚伤，又不是手伤了，“我自己来。”

    何景城没有把粥给她，一瞪，吴念棋又不敢说话了。

    “念祺，以后别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