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2章宿命

    第二章

    吴念棋就着何景城的手，一口一口把粥吃完，终于有了些饱腹感。

    “学长，你帮我把电脑拿过来，我有片子要修。”吴念棋惦记着昨晚答应王鹏的事情。

    何景城把碗放下，不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我脚很疼，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吴念棋抿了抿嘴，“消肿了才能开刀，我这两天会很无聊。”

    何景城拗不过她，过去，蹲下，翻她的行李包。她的衣物卷的整整齐齐，放在包里，最上面就是笔记本电脑。作为一个摄影师，吴念棋经常要出去跟拍，笔记本既小巧又轻薄，方便出行。

    拿过来后，吴念棋将本子打开，放在身侧。拿出一旁相机里的储存卡，插到读卡器里面去。

    何景城在她身边，一起看这两天拍的片子，“不错。”

    看了一会儿，吴念棋打开ps修片，何景城起身：“早上匆匆忙忙赶过来，客户还在等我。”

    “那你先回吧。”吴念棋抬头说。

    何景城接到她电话时，已经把吴默送到幼儿园，接待了一位客户，正在敲定拍摄细节。

    得知她受伤的消息，惊出一身汗来，跟客户解释了几句，直奔医院。

    吴念棋等他走后，才导出昨晚抓拍到的背影。她滑动鼠标，将照片放大，再放大，一点一点细节确认过去。

    那个男人的背影，和隐约拍到的侧脸的轮廓，太像霍风了。

    吴念棋看了十几分钟，心里几乎下了定数——就是霍风。

    她永远忘不掉的男人，怎么会认错？

    这个认知，让她有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霍风没死，霍风没死！这几年，她又期待，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

    这样的纠结，以至于让她去上网查“霍风”相关信息的勇气都没有。她太害怕在当年的罹难者名单里看到“霍风”这两个字，她宁愿生活在不确定的世界里，给自己留有一点点希望。

    现在这分仅留的希望，好像要实现了。

    吴念棋打开网页，颤抖着打下“霍风”两个字。

    ……

    她看了很久，一条条的信息浏览下来，之后打电话给徐周：“小周，你能不能帮我去救援中心，找一找这两天的志愿者名单，我想找一个人……”

    两天相处下来，吴念棋得知徐周的父亲是救灾总指挥之一，或许能拿得到名单。

    徐周是个爽快的小姑娘，她答应：“嗯，我尽量。”

    吴念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人还在，总是能找到的。

    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王鹏打过来的电话。王鹏还待在灾区，知道她伤得严重，特地打电话过来，“念祺，好好养伤，图片不着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吴念棋一算，6月12日，大地震发生的第五天，震后黄金七十二小时早已过去。现在继续搜救，是对生命的不离不弃。

    王鹏报出一串数字，“遇难1944人，失踪216人。”

    “唉。”除了叹气，吴念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说了，我继续工作。”

    “嗯。”

    王鹏挂了电话，吴念棋也将笔记本合上，躺在床上休息，护士进来给她换药输液。

    临近中午的时候，何景城带了午饭回来。

    其实吴念棋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你这样跑来跑去多麻烦啊，有事我可以按铃叫护士帮忙。”

    “医生护士这几天都忙疯了。”何景城打开饭盒，“工作室事情处理完了。我接下来都在医院陪你，等你手术做完出院为止。”他知道除了自己和默默，念祺也没有其他人陪伴了。

    “嗯。”吴念棋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学长，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何景城对她那么好，她有一种无可回报的感觉。

    “我乐意，你管得着？”何景城下巴微扬，很帅。床头柜下面有便携小桌，他拿出来，给吴念棋放好，再把饭菜放上去。

    吃饭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麻烦的是上厕所。

    大概到下午两点，吴念棋觉得自己憋不住了，坐起来想下床，单只脚跳到卫生间去。

    病房是双人间，隔着一道帘子，旁边是位老太太，一早上了基本上都在睡觉。吃过中饭，跟吴念棋叨几句，又靠在枕头上眯眼。

    她看到吴念棋想下床，提醒了坐在一旁看手机的何景城：“来帮一把你媳妇。”

    “干什么去啊？”何景城以为吴念棋又要折腾什么，皱眉。

    吴念棋脸红，“上厕所，扶我一下。”

    何景城怕她的脚伤更严重，干脆小心地横抱起来，送到卫生间。他将吴念棋放下，叮嘱道：“好了叫我一声。”

    这下吴念棋脸红得要滴血了。连上完厕所的冲水声，听到都不好意思，毕竟他站在外面等。

    何景城又把她抱回床上，手触到她的后背时，汗湿了一片，“热？”

    因为房间里有老太太，空调温度不能打低。何景城坐在窗边，有风从窗户的小缝中吹进来，还不觉得热。吴念棋躺在床上，则热出一身汗。

    吴念棋点点头。

    何景城抿了抿唇，看起来又不太高兴。

    “也不是很热啦。”吴念棋小声解释。

    何景城说：“你有需要就直接说，不用逞强。”

    吴念棋低下头，“哦。”

    何景城去找了份报纸，给吴念棋打扇。吴念棋知道再拒绝，学长肯定又要生气。她闭上眼睛假寐，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

    等吴念棋醒来的时候，何景城已经把默默从幼儿园接回来了。

    默默的小肉手托着下巴，正趴在床沿看她。

    “妈妈，你醒啦。”默默咧嘴笑了，随即又耷拉着脸，“妈妈你怎么生病了？”

    吴念棋“吧嗒”一声，亲他一口，把默默逗得咯咯笑，“妈妈不是生病了，是大笨蛋，走路摔倒了，把脚摔伤了。”

    默默去看她的小腿，肿起一大块，看着看着，大眼睛里就泛起了水雾，“妈妈你疼不疼？”

    “默默，你替妈妈吹吹，吹一下就不疼了。”吴念棋说。

    吴默信以为真，一边替她的伤口吹气，一边念叨：“吹吹就不疼了，妈妈不疼了。”

    后来何景城带吴默出去吃晚饭，回来的时候给吴念棋打包外卖。吴念棋吃着，想让默默早点回去，毕竟现在医院患者多，小孩子呆久了不好。

    何景城将默默带回家，幸亏小孩子睡得早，陪他看一会儿电视，再洗漱、换衣服、讲故事，一切搞定后，才八点多。

    在开车回医院的路上，何景城想起刚才吴默坐在床上问他：“何叔叔，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爸爸？”

    他竟一时语塞，隔了两秒才说：“这要问妈妈。”

    一天的奔波下来，有些累。他对吴念棋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但他不知道念祺的心里怎么想，她回来之后，只字不提上次的事情。

    安县突如其来的地震打乱了何景城的计划。何景城对吴念棋告白过，“念祺，这么多年过去了，忘了他，我们在一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照顾默默。”

    当时吴念棋心里动摇了，像何景城这样的好男人，她是多幸运才能遇得到。

    跟他在一起，给小默默一个家，多好。

    只有一个坎，吴念棋自己过不去：她始终不爱何景城。

    或者说，她丧失了去爱一个男人的能力。她这辈子所有的爱情，都给了霍风。

    吴念棋想想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不爱他，却接受着他的好。

    她有些犹豫，本来想着，去安县，顺便把要不要答应他这件事情想明白，回来要么在一起，要么别再打扰他。

    意外发生地猝不及防，吴念棋只能先度过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何景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

    看到何景城又回来，吴念棋是惊讶了，“学长，你怎么又来了？”

    “默默睡了，我陪你一会儿再走。”何景城在她身边坐下。医院现在医疗资源非常紧张，连陪护的床位都没有了。

    隔壁床老太太刚才和吴念棋聊天，现在她看这一幕，都不太相信了，“你们真的不是一对？”

    “朋友。”吴念棋再次解释道。

    老太太别有深意地看何景城一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何景城笑笑，“那是。”

    严肃点说，何景城是吴念棋的老板。吴念棋是他工作室下的摄影师，现在几乎所有的单子来源，都靠工作室。

    吴念棋被他俩说的，脸一红，没接话。

    她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何景城，她很感激他，但是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性。

    因为只要霍风还活着啊，她就会去找霍风。

    那个她唯一爱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