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家的少公子给丢了,听说是运输物资到北漠边境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悍匪,家将们还在战斗的时候跑回来的。尉迟元帅府上都急疯了,家将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尉迟少将。”绯红姐姐手持锦帕,微微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压低着声音跟四周的姐妹们小声的谈论着。
方苏恰巧路过,听到“尉迟”二字就溜进了“春风阁”,蹲在一群花裙子的美女当中听着。
“那尉迟家那么要脸面的,就算丢了小少爷也不可能让你知道的,你可别乱说,给坊主知道你又乱从集市上听小道消息宣扬,少不了一顿板子。”一旁冷着脸的青鸾虽然是说着严令禁止的话,可是那眼神里满是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方苏蹲在一边,听得认真,抬头看了一眼青鸾姐姐。
哎,姐姐哪里都很符合“冰山美人”的称号,就是太爱八卦这个毛病改不了啊。
“这回可不是随便听来的,我不是去帮坊主去买梨子么,正好遇到尉迟府的婆子,闲聊的时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说尉迟府已经查到小少爷的行踪最近是出现在安平山附近的,然后就不见了……”绯红也是不怕这个面冷心热的管事姐姐的,说的真真的。
“安平山?那不是离我们教坊不远的那破坟头么?”另一个粉色罗裙的歌女诧异的说道,“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上回尉迟夫人在西所里丢了宝石,几乎全所里的人都被抓去问官,一个个都折磨的不成人形……这回丢的还是整个尉迟府的心尖尖……”
方苏只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直直坠到谷底。
幸好她有在不断给尉迟晓吃让他丧失辨别能力的药物,不然她现在真的就完蛋了……
不如等下就把他搬回那坟头算了!早晚会被发现的啊!
“搞不好是去哪里野了吧,尉迟家这位祖宗谁不知道啊,到处惹是生非。上次在市场里骑马踏死了个人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么……”绯红撇撇嘴,满是嫌弃的说道。
尉迟元帅府的掌上明珠喂,踏死几个人都不用过审的,都没人敢告的,被尉迟将军领回家说是家法处置,结果处置没处置,尉迟少将倒是开溜到边关不敢回来了。
搞不好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情,躲着不敢回去了吧。
可怜的是那个被马踏死的那个女人,家里人拿到一大笔钱,结果就那么随便用席子一卷丢到了乱坟岗里了。
这世道,谁在乎一个闺女的死活啊。
“尉迟元帅那么厉害的人,这么会有这么怂的儿子啊。”红鸾在旁默默的插了一句。
众人撇嘴,一定是尉迟元帅战场杀人杀太多,杀气太重,所以这个尉迟少将生来就是个煞星。
“据说尉迟夫人身体不太好,怀着这位的时候,保胎药的药渣都堆成小山了……”另一位又插嘴进来。
合计,尉迟晓的脑子,是她娘的药给吃傻的啊。
方苏听着这些姐姐们七嘴八舌的聊着更没边际的话,渐渐也放心下来了。
至少尉迟府还没有开始搜查到这里来,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坏了!”方苏急匆匆的从春风阁回来,看到床上空荡荡的,心下一惊。
她最近都没敢乱喂药给尉迟晓,他该不是已经意识清醒了吧!
方苏心里这才慌了起来。
“轰隆!”门外一声雷鸣,吓得方苏手不禁抖了一下。
正值初夏,盛京大雨连绵的开始,方苏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雨闹得心里更加发慌起来了。
尉迟晓,去哪里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门是锁死的,肯定不是从面前走了的,整个院子就这么大……
她柜子后面的暗道!连着地下室的那条路不会被发现了吧!
当初她被坊主阿姨放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因为这里离别的院子远,而且有暗室方便她平日里做一些药物和书籍的存放的,她因为把尉迟晓困在房里,几乎天天都是等尉迟晓昏迷过去之后才下去重新研制药物的。
难道被尉迟晓看到了?!
方苏打开墙角的柜子,看到暗门半掩着……
心下说道,坏菜!真给这个混蛋找到入口了!她以为把他这么一个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人锁在房间里安全的很,以她前几日对尉迟晓的观察来说,应该就算断了两天药也不会有力气趴下来找出路的啊。
难道是因为季节原因,□□的药性已经退却了吗?
书上说极寒的时候会有影响!现在春暖花开,药性最好了啊!
“尉迟小少将?”方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抓起墙角的扫帚向里面走去。
这间暗室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暗室,就是一个门很隐秘的地下室而已,下面除了一个破落的小竹床之外,全是堆满了干草一样的草药和一些看起来格外古怪的瓶瓶罐罐,有的是从街口卖酒的小贩那里顺来的陶罐,还有从坊主阿姨那里求来的玉瓷瓶。
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就摆在简陋的架子上面,架子不远处就是一个药凿,还有整整齐齐摆列的书本卷册。
虽然是地窖,但是越还是从后院的墙外专门留了通气和逃生的出口的。这是方苏住在这里之后,自己给自己开的一条路,用花铲一点点的铲出来的一条路。
方苏固执的认为这条路是早晚有用上的时候,也为了方便万一以后有小姐妹不怕死的非要跟她住一起的时候,她还能偷偷遛外面“胡作非为”。
结果,这备用通道该不是被尉迟晓给知道了吧,然后逃了出去吧……
“呼!”方苏摸到墙上卡着的火折子,打开之后,周围亮了一大片,一眼望到头的暗室里,赫然多了两个人影。
“!”方苏握紧手里的扫帚,看了一眼那在两人不远处采药的镰刀,心里慌了起来。
完了完了,看看眼前这一坐一站的两个大汉,唯一的凶器还不在手边,她的情况好像并不乐观,比尉迟晓从暗道逃走都要不乐观的很!
不如,趁两人沉浸在她收藏的书卷当中的时候,赶紧再爬回去吧!
方苏连来者何人是谁都没敢看清就迅速的把火折子灭了,也不知是两个什么人闯到了她的暗室,好在脑子都像有问题的,连这边亮了一片都没能发现……
方苏回身,猫着腰摸着梯子就要再爬上去。
“吱!”脚下年久失修的破梯子,不争气的响了。
方苏脚下赶紧发力尽量朝出口爬,结果没蹬到第二下就被人紧紧的抓住了脚脖子。
“下来。”那人声音低沉有力,方苏被吓得一抖,咬着牙继续负隅顽抗的用另一只脚踹向那人的胸口,双手紧紧扒着梯子试图用这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逃脱掉。
“下来!”那男人实在是有劲,猛地一拉扒着梯子的方苏就抱着梯子向后掀过去了。
“好汉饶命!我只是路过。”方苏倒在一片干草药里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委婉动听和楚楚动人。
还好黑灯瞎火,要是这人真是贼人,看到她这张脸,搞不好二话不说先杀人灭口了。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明显的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这是你房间的地下室吗?”
“不是的,我只是来帮她拿东西的。”方苏还没过脑就赶紧把自己撇清了关系。
心里想着,不会是元帅府的侍卫都找到这里来了吧,她前脚才听的传闻,后脚就被发现了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啊。
“是吗?那这里是谁的屋子?”那男人声音越来越近,方苏在黑暗中飞快的找到了他前进的方向之后,连滚带爬的朝着刚才点燃火折子那瞬间看到的镰刀跑去。
方苏除了脑子有点太过灵光,就是有一双更灵光的眼睛,就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只要稍微集中精力就能几乎看的到周围物品的轮廓。
方苏滚到镰刀的位置,准确无误的捡了起来,然后紧紧贴着身后有些潮湿的土墙。
这几日阴雨不断,地窖里的药草都坏了大半,混着这些腐烂了的味道,方苏看到那高大的男子渐渐向她逼近……
“呼。”那男子捡起刚从方苏口袋里掉出来的火折子,开了盖子,黑漆漆的地窖又再一次点燃了起来。
一片光亮,朝着方苏越来越近。
“你别过来,不然我……我……”方苏眯着眼看着那人举着火折子越来越近,丝毫不畏惧自己手上的武器,故作镇定的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说道,“我就死在这里,你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方苏。”那人无奈的停住了脚步,叹口气说道,“是我,陈越。”
“哐啷。”方苏手里的镰刀砸到了她的脚,明明疼得她想尖叫,但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这大个子说自己是谁?!
陈越?!!
胡扯,骗人,陈越还在来盛京的路上呢!
陈……陈越,陈越没事儿干不先去找小王叔叔来她这里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