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也是糟心的。
收到小花带来的那封信的时候,他就知道尉迟晓被胆大包天的方苏囚禁在了房间里,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发现吧,尉迟晓但凡有点脑子的也大概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的吧。
她简直是想哪出就是哪出,一点都不想想这对她有什么危险的吗啊?!
该不会是要跟宇文将军报仇的吧,他堂堂大将军用得着你个小丫头拼命出气的吗,他自己不会半夜三更摸到尉迟府后院,在井水里下下泻药什么的么?!
尉迟晓又不是一个随便的尉迟家的人,是全尉迟元帅府的心尖尖啊,这要闹大了,方苏不被五马分尸就算不错的下场了。
陈越已经有数不清的日子想不起来方苏是个特别能找麻烦的女孩子了,他印象里的方苏明明就是个乖巧的过度聪明过度的小丫头而已,怎么几年不变,更像悍匪作风的大王叔叔了呢!
从江南来的路上是打着商贸的幌子,这一路换了不少有用的没用的东西,结果就渐渐真的变成了贸易商队一样的,越走队伍越壮大,也就走的越慢了,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到了盛京,方苏已经变成片皮鸭了吧!
陈越思索再三,决定趁所有人睡着了就自己单枪匹马先赶过来。
但是,陈越不认路,而且不会看地图。于是他拿着从将军那里偷来的几张废纸在一个山头里转了三天,才出来,出来之后的他只有一个想法。
飞鸽传书给宇文川,让他来接应!!!
宇文川被王叔远关在别院到长毛三尺了,接到了陈越的信之后,就入撒缰的野马一样的去迎接陈越了。
说是要趁方苏铸成大错之前来拦住她,结果……
结果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神志不清的尉迟晓。
宇文川和陈越面面相觑,来晚了,咋弄?
陈越:方苏说她这里有地窖你知道在哪里吗?
宇文川:知道啊!
陈越:拖下去先藏着,在外面不安全。
宇文川:有道理。
……
“方苏,你还真敢拿着这小子折腾啊!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啊!”宇文川掐着方苏的脖子,教训的口吻说道,“你看让小王叔叔知道了,你还能不能卖乖了。”
“这不怪我啊,他自己掉在我院子里的,不用白不用,反正这些药也足够让他根本就记不起来我是谁了啊!”方苏被宇文川捉着也不动,就是极力别开身子躲着不让陈越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药,你给人吃过吗?”陈越蹲在那堆疑似药物的干草上,轻轻闻了闻,声音十分不友好的问道。
“没,但是我给山中的猴子吃过,书上说猴子的感觉和人最为相似,虽然药量有出入但是效果不会差……”方苏有点不争气的越说声音越小。
“书上说的都对吗?”陈越皱着眉头,看向方苏,只见方苏像是故意躲避他一样的一直往宇文川身后钻。
陈越怒了!
他不顾那些伙伴们,披星戴月的感到这里,结果这丑丫头居然还故意躲着自己。
不过才几年不见,以前那股见到他就恨不得黏上来的劲儿去哪里了啊?!
“不一定对,所以我就在第一次下药的时候,放的特别重。”方苏虽然不敢面对陈越,但是顶嘴还是一溜溜的。
“哥,别吓她了,你看着尉迟晓不是瘫在这里一点知觉都没有的么,等下往荒郊野外一扔,就当没发生过呢。”宇文川脑子想的比较简单。
反正刚才尉迟晓醒了一下,也根本就谁也不认识谁痴痴傻傻的样子,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你用脑子想想,他如果被发现下了药,元帅府会不追究吗?!”陈越真是被气死了,方苏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做法的啊!
“不怕,我有解药的,吃了之后半个时辰就可以解药效了,之前的事情一样记不得,只是会跑肚拉稀几天而已,身体里一点渣都不剩的!”方苏探出小脑袋,小声的说道。
她喂药的时候就计算好要给他解毒的,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毒经药典》是密不外传的孤本,大概没几个人看过吧。
方苏单纯的想。
“万一呢?”陈越眯着眼睛,语气不善。
“没有万一,我相信这丫头的脑子。”宇文川难得被方苏依赖一次,那双小手抓在腰间,简直就跟猫挠了小心脏一样的让他不得不出来“仗义”一下。
“你们倒是感情越来越好了。”陈越背过身深吸一口气。
在这八年多来,他锻炼宠辱不惊的好功夫不能被这两个毛孩子给毁掉了!
“还不错,方苏被小王叔叔卖到这里之后,不敢自己来看方苏,都是我来传话的。”宇文川愣头愣脑的解释着,“陈越哥哥你可是不知道,升平教坊简直都不能呆的!天天学习什么绣花啦,扭扭胳膊腿什么的,简直是玩物丧志的!我们方苏这么聪明,怎么就埋没在这里了呢!”
宇文川,特别看得起方苏——的脑袋瓜。
他眼里,什么大义小义,天理伦常,男尊女卑,都跟没有一样的,天生就是一副我看得起你你就是大人物,看不起你你就连跟爷提鞋都不配的古怪性子。
方苏这样的,不知道甩了小王叔叔那堆狗屁智囊团几百里了,那帮人连个番文什么典都没看过,有几个是会读大夏文的?都是一帮文不行武也不行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什么山河经纬,名贵古董,战国野史,都不知道,连个睡前故事都讲的狗屁不通!
“呆子川!闭嘴吧……”方苏觉得自己的脸虽然丑,但是也不想这么随便被拿出去丢的啊……
于是默默的拽了拽宇文川的袖子,希望她今天的脸就暂时丢到这一步了。
“咚!”正在此时,瘫在一堆草药里的尉迟晓,滚了出来,恰巧滚在了宇文川和方苏的身前。
方苏低头,看到尉迟晓眼皮微微跳动了两下。
“快!傻川!打晕他,他要醒了!”方苏惊呼。
宇文川被方苏一推,反过神来就直接上手一掌朝着尉迟晓就劈头盖脸的打去了。
尉迟晓眼没睁开,就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便昏厥的人事不知了。
“不能把他放在这里,我们先把他搬出去这里比较好,方苏,你的药……”陈越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怎么就这么没计划的跑来了,被这两个小孩子欠着鼻子走。
太不爽了。
“我配好了的,以防万一,一直随身带着的。”方苏从腰间的锦囊里翻出一个十分玲珑剔透的瓷瓶,刚想前走几步递过去,突然想到什么似得马上回头就又要往宇文川身后钻。
“我和将军从江南回来寻到了绝世美人,你不漂亮也没关系的,我又不会怪你。”陈越一下就猜到了方苏为什么躲闪不肯露脸的原因,算是安慰的说道。
“啪!”瓷瓶子朝着陈越的脸就砸过来。
陈越没反应过来去接住,结结实实的在脑袋上砸了一个包,才伸手接住从额头上弹下来的瓶子!
“谁说我不漂亮的!我只是这两天天气潮湿起了点疹子而已!这么黑灯瞎火的,你凭什么说我不好看!你看见我的脸了么!”方苏一口气吼完,逃命似得跑到暗房的角落摸到一条绳子,用力一拽便拉出一个门。
然后,推门就跑了……
“哥,方苏已经很努力往好看长了,你在给她点时间把……”宇文川抓起晕厥的尉迟晓,给了陈越一个幽怨的侧脸说道。
“……”陈越觉得,刚才被一掌劈到头的不是尉迟晓,是自己。
他已经觉得头上的青筋直爆了。
陈越还记得上个月,将军一脸生无可恋的跟他说,他儿子好像给王叔远养废了。
当时他想,宇文川天生的武将之才,废能废到哪里去呢,最多写兵训的时候被嘲笑一下字丑的跟狗爬一样而已。
现在,他真觉得脸疼。
可是,方苏小时候那么灵动可爱的小姑娘,那么乖巧听话懂事的姑娘,怎么也成这样了呢?!
飞鸽传书的时候,那一手不输名家的隽秀字体,那句句衷肠的娓娓道来,他还以为方苏真的改性成了哪家大家闺秀了……
一去八余年,回来都来不及寒暄,就被砸了一个大包,这小青梅和小竹马,可真是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