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的自我修养 023赔了草药

    四月绵绸的春雨终于从盛京功成身退，烈日毒照的七月眼看就要来了。

    尉迟府找到了在花船上饮酒过量晕在渡头芦苇荡中的尉迟小少将，似乎着了凉，一回到尉迟府就召了全盛京治小儿腹泻的郎中来看病。

    也不知道哪个多嘴，说是不是尉迟小少将染了花柳才一直常病不起，什么腹泻郎中都是借口而已。虽然马上被尉迟府找到了源头扼杀了这个谣言，但是还是有闲言碎语穿了出去，尤其是传到了正在跟尉迟府商量婚事的康王府里。

    康王是谁？

    大东国的国舅爷！大东国有名的妻管严！家里就那么一个宝贝闺女，本来是看中尉迟府家大业大有钱有权，康郡主又死看中尉迟晓那英姿飒爽的样子了，非嫁不可，这才放下架子去主动跟尉迟府商量一下的。

    这么一闹，康王才不管那眼光有问题的女儿的看法，私自就去把亲给退了。

    尉迟元帅脸黑的很，康郡主也闹得不可开交，浩浩荡荡的带着自己的“嫁妆”光天化日之下的就架着马车带着一堆仆人就要去跟尉迟晓“私奔”。

    京都之中就看着这闹剧，这边郡主带人去元帅府，那边康王带着一众家兵去领回来……

    康王的脸丢大了，尉迟元帅也丢大了脸。

    “让开都让开！”一群身着青色劲装的壮汉推搡开前路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就清场子了。

    这几日几乎天天都上演这出戏，那些被赶来赶去的老百姓，轻车熟路的就跑到一边的小胡同或者是上茶楼看热闹了。

    “哎，又来了，这样下去，明日在这里开的花市会不会受到影响啊。”方云曦很紧张的抓着方苏的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是方苏在自己闯祸后第一次站在升平坊的门口透气，还是被坊主几乎强制性要求她陪着这个“花痴”小姐方云曦出来看花草交易的市集的。

    “你明天还要来么？”方苏已经看着这个花痴对着一盆含羞草天人交战了半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了，她在旁边病恹恹的提不起一丝兴趣陪人。

    从各个方面来说，她最近都很不得志。

    “养颜药”研制失败，草药被陈越和宇文川在后山毁之一炬，被严令禁止进行任何试药活动以及暂时停止了对她的“养成计划”。

    听说，这次陈越和将军带着江南第一美人一起回来到盛京的。

    嘁，什么第一美人，能有她这种从小在反贼窝里长大的姑娘有理想有抱负有信任度么？怎么能这么就终止了培养她的计划了呢？她还在努力啊！

    “我每日都来的，今日多谢妹妹陪我了。前些日子坊主说妹妹正忙着研究进宫的才艺让我最好不要打扰你，今天坊主突然让你陪我我真的是很感激的。”方云曦握紧了方苏的手，一脸真诚的样子。

    方苏莫名觉得，自己貌似也不是那么疯癫吧，跟眼前这位比起来。

    “你来升平坊都快两个月了，每天也不见你去跟夫子学习什么才艺，倒是窝在坊主的园子里就不出来了。你就不怕家里人指责你么？”虽然方苏不知道方云曦家里是怎么看她的，但是这坊里的大多数姐姐妹妹的都是堵着一口必须进宫的气来这里遭罪的，学着以色侍人的有身份的小姐们。

    其实，比起方苏这种活该被折腾的身份，她们这些本来可以享清福的却来受罪的小姐更惨一些。

    “我走之前，爹说了，只要我肯听话，顺着这个路子进宫，他就再也不管我干什么做什么了。”方云曦很不在乎的说道，“反正，有那个能干的在上面顶着，我躲在后面继续爱我的花花草草就好了。”

    “能干的”是说方云宸，她的同父异母的庶姐。

    方苏想到。第一次方云曦跟着她去练习场的时候遇到方云宸的时候，方云宸看向方云曦的那一瞬间眼中除了震惊就是浓烈的恨意。一直是温软娇弱的方云宸以这样的露骨的眼神看一个人，方苏也是第一次看到。

    尽管方云宸很艰难的收了回去，有些尴尬的热络的打了招呼，但是方苏还是没能忘了她的眼神。

    那种，想要吞噬掉眼前这个人一切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吓到了一下。

    反观方云曦，对待方云宸态度绝对不算热络很陌生的打了一次招呼之后，就算再遇到也没再打过招呼，当做空气对待一样的。

    这姑娘要是不犯花痴的时候，还真的算得上很高傲的。

    “方苏，你光问我，你自己怎么想的，你想进宫吗？”方云曦看方苏一个人眼神涣散的看着街对面的闹剧，突然问道。

    “去。”方苏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管他们乐意不乐意的，既然给她这个选择了，就别想背着她就把这个可能拿走。

    “那太好了呀，我看你这几日在教坊里也不积极的做夫子的课业了，我以为你不想去了，害的我伤心好久。你要是也一起去，我就不会寂寞了呀！”方云曦看到方苏十分肯定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方苏没想到自己最近的反常，让一向不怎么关注活人的方云曦都给发现了……

    “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要跟尉迟哥哥在一起！父王你为何一定要拆散我们！”一声高亢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方苏和方云曦的对话。

    方苏抬头看向街对面，只看到一堆围着的大汉中间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对着一个什么姑娘脸色铁青。

    那姑娘太过娇小，完全被这些壮士挡的严严实实的。

    “放肆，孽障！”那铁青了脸的中年男人，气的喘着粗气，大声责骂着对面的姑娘。

    “每天都这样，这康郡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一旁的大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念念叨叨的跟旁边的卖瓜的大妈聊着。

    “也是康王殿下脾气好，换成俺闺女，早就直接拉去浸猪笼了省的给自己家的丢人。”卖西瓜大妈撇撇嘴抱着自己还没被踩烂的俩瓜，一脸愤愤不平。

    “你不想要命了，康王家的宝贝千金，能跟俺们这种贱民家的闺女一样么？”嗑瓜子的大婶看到方苏看过来的眼睛，被吓的打了一个冷战，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戳了戳那大妈的胳膊，让她小心自己的嘴巴。

    “怎么不能说了！他们天天这么在市集上闹，本来俺们全家就指着俺在晚市上买的这俩瓜吃饭的，俺家二仔都病的不能说话了，这些日子俺家赊了白大夫那么多要钱，白大夫人好让俺们一直赊账，但是孩子们这么饿下去也好不了啊！”卖瓜的大妈眼眶红的不行，手里拼命保存下的西瓜看着还有点发黄，看起来还没有到熟季就被摘了。

    大概是实在缺钱，没办法就挑着长得差不多的来卖的吧。

    方苏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腰包……嗯，这种恩情也不是她这种贫民想给就能给的啊，她还天天嗷嗷待哺的蹭着坊里的吃喝呢。

    之前偷偷翻墙去外面跟游商贸易赚来的继续，和从富得流油的长明和尚那里“借来”的积蓄，已经都买了昂贵的药种了。现在都被连根刨起烧了。

    现在想想，真是肉疼啊……

    “大妈，那俩瓜怎么卖？”方云曦突然说道。

    “这两个瓜我要了。”另一个男人也同时说道。

    两只纤长的手腕从方苏面前伸过去，方苏顺着那两只端着碎银子的手看上去。

    哎哟，这都能遇到熟人啊。

    “大妈，这西瓜我们不要了。卖给这位小哥吧，依我看这么早就能种出来这么好的瓜，一定付出了不同寻常的灌溉吧，这样的好瓜肯定要比这个再贵个两倍才对。”方苏一把拉回方云曦小嫩手，把她的银子塞回她的腰包，一副做好事的样子，对着大妈笑眯眯的说道。

    卖瓜的大妈还红着眼眶，没能反应过来这突来的生意。看到方苏的脸之后，难以掩盖的被惊了一下，然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不用，这还多了呢，我这瓜不值这么多钱，不然公子明个早点来，我……”

    “大妈，你这就谦虚了，就单看你左右里的西瓜吧，花纹均匀，色泽圆润，上面的淡黄色图案隐隐约约像极了我们大东的国土分布，难道不是天降祥瑞的好瓜么？再看看右手的瓜，圆润非常，在这盛夏来临之际，就算不吃拿回家当个摆设也是很应景的啊。”方苏突然插足到了嗑瓜子大婶和卖瓜大妈之间，对着大妈手里的瓜好一番评论。

    那抱着瓜的大妈看着方苏就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

    倒霉的宇文川，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方苏，咬咬牙，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足量的银子，硬挤出了一个笑容，递到大妈面前。

    “这位小姐说的很是有道理，大妈不肯卖我难不成还是嫌我出的价钱少了么？那可不成，我可是先出了钱的。”宇文川手里的碎银子加起来，都够买一车瓜了。

    大妈眼睛盯着银子有点发直，看看面前清俊的少年，再看看怪异瞳孔的少女，眼神当中充满了怀疑。

    “哎呀，虎子他娘，你这是遇到好人了啊！快收下吧！”旁边的小贩赶紧插嘴说道，“你看你那犟劲儿，人家公子一看就是个大户家的少爷，不缺这俩钱，你就赶紧拿着回去给家里儿子看病吧。”

    宇文川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斜眼看着方苏。

    好你个方苏，真是必坑自己人是吧。

    方苏笑吟吟的对上他又气又无奈的眼神，心里满是“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你烧我的草药，报应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的声音回荡。

    自从上次他私自逃出去接应陈越之后，小方叔叔就开始对他进行经济制裁了，这些银子还是他好早之前攒着的积蓄了的，他一向对金钱没有概念以前也是大手大脚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所以，这点银子，真的就是他最后的积蓄了。

    大妈这才反应过来，老泪纵横的颤巍巍的接过了银子，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

    宇文川被众人瞩目的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接过大妈的两个瓜马上转身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