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皇甫瑶的干妈匆匆赶来,从袖里拿出一包银针,一针一针地插入夏莫念不同的穴位。落英在旁也没闲着,听着皇甫瑶干妈的命令不断地打热水,给针消毒。但夏莫念像是心脏停止了跳动似的,迟迟不见她醒来。
“濯儿,你究竟和念儿说了什么?”“干妈,其实我不是皇甫濯,我身边的这个公子才是,我是他的姐姐皇甫瑶。”
皇甫瑶的干妈听后倒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她紧抿着嘴唇,又强挤出笑容:“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干女儿。”
“夫人,小姐怎么还没醒来。”落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下的动作也没有渐渐慢下来,反而更加迅速。
说到这里,又见皇甫瑶干妈紧皱着眉头,她缓缓从身上掏出一块玉牌,苦笑道:“本来这一辈子不想麻烦他老人家的。”
“干妈,我去吧。”“不,那里不能出现女子。”她坚决说道,又望向我,眼中带着浓浓的乞求。这眼神对我来说是无比的熟悉……就像是娘亲的。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而放下尊严。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待我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多了块玉牌。我仔细打量一下那块玉牌,那是一块毫无瑕疵的墨玉玉牌,上面雕刻的是喜鹊的图案。而玉牌的反面,写着“医者悠悠”四字。
“去玉林山庄!”皇甫瑶干妈咬牙说道,背后已经湿透,“念儿就拜托你们了,记住,找公子明。”
话音刚落,皇甫瑶就拽着我跳下日月楼跑向大街。“诶,小姐那是我的马!”她先将我甩上马背,极为敏捷地翻身上马。
“驾!”皇甫瑶用力地抽着马鞭,又控制着马,漫天的灰尘使我睁不开眼,我隐隐约约间可以闻到她秀发中的汗味。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皇甫瑶如此慌张,在我的记忆里,她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在旁人眼中完美地处理完每一件事情。三岁时的我唱歌谣,她读诗经;五岁的我掏鸟窝,她练剑;七岁的我被人欺负,她踹走别人……在很久很久以前,皇甫瑶就留给我无敌的形象。可能这不经意显露出的软弱与无奈,才是真正的她。
我们生活在这百般无奈的朝代,将我们击垮的不是黑暗面,而是现实。希望像是那海平面上浅浅的月光,在波涛汹涌中我们划着树叶般随时会沉没的船,渐渐地接近。当我们每次认为快要抓住那光影时,却什么也没抓到,但仍不会停下。
“姐,你似乎很熟悉玉林山庄?”“在你还没记事时,我生了场怪病,是干妈抱着我去的。”她喘着粗气。
我不知马跑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但在这之间是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慌张。
“快,我们要见公子明!”到了玉林山庄,皇甫瑶随处抓住了个书童装扮的孩子,我急切地向他展示玉牌。
那孩子先是一惊,看到玉牌后才缓过神,严肃对我们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只能带那个哥哥进去。”
果然如皇甫瑶干妈所说,皇甫瑶只好停留在外面,而我随着那孩子进入了山庄。
山庄里的风景秀丽,湖水假山不为少数,有几分脱离世间尘嚣的感觉。不过令我惊讶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在这山庄里,我竟没有看见一女子,全是清一色的男子……话说都是学医的,应该知道阴阳协调的重要性吧?
那小孩带我来到一个小屋前,让我等了一会儿,独自进入了那个小屋,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探出头让我进去。
皇甫瑶曾说公子明是她师傅,看她三十出头的样子,应该也不年轻了吧?独居在此,肯定是一看破红尘的老者。
当我满怀着好奇地进入屋子时,却发现屋子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屋子点着一种味道苦苦的檀香,地面是名贵的白玉砌成。里面坐满了大概弱冠之年,身穿白衣的男子,他们都闭上眼睛安静地打坐。而正中央,坐着一年轻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也就弱冠之年,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难道皇甫瑶干妈的师傅就这样年轻嘛?
他眼神似笑非笑,启唇说道:“第一次有人求本尊,还这样愣愣地看着本尊。”
待他一说,我才反应过来,顿时跪在地上手拿着玉牌低着头说道:“夏莫念的母亲让我找您。”
“夏莫念?”因为低着头他脸色的神情我看不见,只听得步伐声离我越来越近,他拿走了玉牌,“原来是夏悠悠的女儿。”
“那叛徒怎么派人来了!”“将这人赶出去!”“师妹要回来了吗?”……当他说出夏悠悠这名字时,屋子里顿时吵了起来。
终于,我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偷偷打量着男子的眼神。令我惊讶的是男子面无表情,只是抬起了手,迅速安静下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对我微微笑了下,转过身背对我说道:“我郝冉明有三人不见:一为小人,二为恶人,三为……看不顺眼之人,所以请这位公子,请回吧。”
我紧紧捏了捏拳,看他的样子我似乎不是前两者……那他的意思,就是看我不顺眼咯?
“求大人开恩!”我咬着牙磕下了头,明明自己可以转身离开但还是这么做了。
这辈子,我只给圣上、父母、百姓磕过头,因为那是我的职责。而给这郝冉明磕头,是我的选择。
我不知我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让我选上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靠谱的直觉。那公子明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反正我已经尽了我的真心。回去后,我可以毫不犹豫、不许掩藏地对他们说“我尽力了”四字。
“呵呵,你这恩我可受不起。来人,送这公子离开!”他的声音微怒,接下来,有四个男子将我从地上抬起丢出小屋外。
“哥哥,师傅不肯见你吗?”那孩子看着趴在地上的我天真地问道,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师傅的脾气还是那么坏。”那孩子嘟着嘴说道,“那玉牌师傅还给你没?”
玉牌!我狠狠一怔,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虽然我的人被抬出去了,但怎么不见他将玉牌还给我?
“真是奇怪,哥哥没有玉牌吗?”小孩蹲着对我轻笑道,“师傅答应你的请求了。虽然他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很善良。何况悠悠师姐还是他最疼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