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生子,再深的道行也是要经历鬼门关的。高老太沉思了一下,有这种道行的狐仙一般是不好打发的,好在对方并无恶意,只是计较刘老太说话没留口。于是思来想去出了个法子,让刘家人在半夜那狐仙来的时候向外丢一根烧红了的铁筷子,那狐仙也就不来了。
果真,第二天深夜,照着高老太说的办法坐了。只听狐仙“嗷”的一声,灯笼立即飘出了老远,顿了顿,向村外飘去,消失在夜色中,没再出现。
事情总算过去了,但这一折腾,刘老太大病了一场,刘家请了镇里最好的大夫来,也没能治好她,没几天就撒手人还了。
出殡这天,朗天白日的瞬间刮起了大风,纸钱纸人的刮落了一地,多亏了高老太烧了张黄符,这风才停,总算是将人葬了。刘家老爷子走的早,刘军夫妇都是农民,刘老太帮人接生贴了不少家用,这下一去,家里一下没了主心骨,乱糟糟的。虽说还有把金豆子,但是毕竟就那么多,何况也算老太太用命换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打算用。
高老太对于刘老太去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她毕竟道行浅,能做的也就那么多,狐仙记仇这是她深知的,所以只能吓走,这种家族型的,就算是道行高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何况她一个半瓶子修行的呢!
转眼间,三儿已经上小学了,和巧儿在一个班里。说来也怪,三儿在三岁那年出水痘,发了一次烧,从那以后总傻乎乎的。在那之前都是三儿追着巧儿跑,可从那之后,总是巧儿小大人一样的掐着小腰,学她娘那样,天天训着三儿,追的三儿一边蹭鼻涕,一边到处逃。
刚上小学一年级,巧儿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了,老师都夸巧儿聪明,可反看三儿,老师一问,他只会傻乎乎的说:“不知道!巧儿,巧儿肯定知道,老师。”
常常为此,老师被他气得半死,让巧儿好好辅导他学习,说什么基础不牢靠,以后学习会更差。三儿只会点点头,只要和巧儿在一起,干什么他都觉得有意思。
一天,下学回家,巧儿回家打了声招呼,去找三儿做作业。刚一进门,只见三儿在屋门口,坐在台阶上靠着门框,连书包都没放下,就开始打盹,鼻涕都快流过河了,有一下没一下的被吸了着。
巧儿刚想叫醒这傻家伙,眼神不自觉被一根细细的线吸引住,那根东西一缩一伸的都快沾到三儿的脸了,顺着它往旁边一看,我的妈呀,一条大人胳膊粗黄黑相间的大蛇盘成一坨,然后高高的弹出头,和三儿平视,那尖细如血的线,是大蛇嘴里的芯子,一吞一吐,那画面简直太吓人了。
“三儿,三儿......”巧儿吓得汗都出来了,腿不自觉的发抖,她怕惊动大蛇,就轻轻的叫了好几声,三儿终于有了反应,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嘿嘿,巧儿,巧儿你来了,你怎么......”三儿看着苍白脸的巧儿,顺着眼神往旁边一看。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巧儿的嘴里都可以放下个鸡蛋了,可三儿就那么直直看着眼前的“东西”,那红芯子吐一下,他就吸一下鼻涕,动作如此同步,非常有节奏感。而巧儿看着这一幕,她却觉得该死的和谐,她有种疯狂的念头,那就是也许三儿是蛇掏生的。
终于,那只蛇似乎觉得乏味了,舌头停止了喷吐,它将头缩回身子,慢悠悠的一转头在墙下的窟窿下钻了进去。头进去之前,还回头似乎看了看三儿,又看了看巧儿,然后“嗞溜”一下就没了影子。
第二天,隔壁的王大爷突然病了,据说他在高家的门口发现一只大蛇晒太阳,于是想给它扯筐里扔地里去。结果蛇没捉到,他却摔了一个跟头,摔坏了腰,一连几天都下不了床了。
高家老太知道后,只是笑着说:“没大事儿,那蛇的年纪比我还要大的多呢,那么多年也没见它害过人,没什么可怕的。”
说是那么说,可真放任不管,高老太还是心有余悸的。她小时候也见过那只大蛇,那时候她爷爷还在世,那是个仙风道骨的花须老头儿。要说他的性格,真是风趣幽默,雷利风行修道也深,也因此常年不在家。
不过很无奈的就是家里没有有慧根的人,修行到他那一辈,后继无人了。最后也就只有他鲁莽爱闯祸的孙女儿,也就是高老太才有那么一点点慧根,多少传了些皮毛下去。而那位颇有传奇色彩的祖爷爷在高老太十五岁那年外出游历,再也没回来。
“如果下次你看到那条蛇,记得不要打,轻手轻脚的离开就行了,别傻了吧唧的跟蛇互动,那不是黑子,哄你玩!”高老太吓唬了下三儿,就没再说什么,黑子是他们家的狗,常常三儿吸鼻涕,黑子吐舌头,一人一狗的互动。
要说傻人有傻福呢,别人特别怕的东西,比如怕黑,怕怪事儿,怪动静之类的,三儿总是特大条。好像他没那根筋似的,他妈说他缺一窍,他爸说他缺心眼。只有高老太对他的孙子那叫一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也难怪,隔辈儿亲嘛!
农村的日子离不开种地收粮,这年村子大丰收,麦子长得特别好。秋收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的,这意味着能好好过个年,来年也有好种子下地。
高家老头子得过中风,虽然没过去,但是干不了活儿,高老太也奔60岁了,只能带带三儿,做做饭。割粮,收粮,运粮,打粮的活就得靠儿子高江夫妻俩了。
粮食先得用镰刀一下下割下来,然后打捆。先几个垛成一堆立好,最后统一装车运到大场(村子专门空出来的大片空地上)。然后排队用机器扬长,将粮食一捆捆放进去,麦子和麦秆什么都打出来后,再筛再簸干净才能装袋。那动静,能传的老远,轰隆隆的不分昼夜,尘土飞扬麦秸漫天飞。
有先打的就有后打的,排队的就得等着。这天,高江夫妻经过几天奋战终于完活了,已经天色渐黑,日落西沉了。三儿下了学,高老太蒸了包子,炒了俩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好好吃了顿饭。因为知道刘家忙不过来,特地让三儿送了一篮包子过去,怕巧儿和刘军夫妇吃不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