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紫娟等惊恐怕不安忙乱了一会,王嬷嬷打发人抬来小轿,众人小心翼翼地把晕迷不醒的黛玉抬上轿子。
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带头守着宝玉大哭不止,伴着雨声哭声恸天。
吓得贾母、王夫人还没到跟前便软了腿脚,都以为宝玉遭了不测。
贾母老泪纵横,嘴里喊着宝玉被丫头婆子们携到听雨轩。
王夫人则脑袋轰然一声,若不是凤姐强架着怕已跌倒在地。
“宝玉,我的宝玉.”
贾母拔开人群,倒身扑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
此时,王嬷嬷和紫娟等跟着小轿一溜烟抬着黛玉回了芷园。
贾母、王夫人一心扑在宝玉身上,哪里还顾得上黛玉死活。
宝玉面无血色苍白的可怕,浑身**地躺在地上,看着已与死人无二。
王夫人恰如被人摘了心肝般,跌跌撞撞扑到宝玉身上放声大哭。
凤姐虽也惊恐,忙蹲在宝玉身边探了探宝玉的手腕,又探了探算息,继而转惊为喜。
“老太太,太太快抬宝兄弟回去请太医诊治吧,还有气呢!”“老货还愣在这干什么,快扶宝兄弟上轿.”
凤姐转身对哭哭涕涕的李嬷嬷喝道。
李嬷嬷听说宝玉没死,忙擦干眼泪和袭人等人一起把宝玉抬到了贾母的轿上。
婆子们一路小跑把宝玉抬回了贾母房里。
袭人等给宝玉换了干爽衣服,贾母已命贾琏火速去请太医。
把宝玉安顿完了,贾母方想起黛玉来。
“玉儿,我的玉儿呢?”“老祖宗莫急,我已打发人去芷园去瞧林妹妹了,一会就有消息了.”
凤姐忙安慰着。
李嬷嬷、袭人等人自知祸事不小,侍候宝玉躺下后,齐刷刷地跪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
“你,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一群人跟着,宝玉怎么就落了水.”
王夫人颤抖着手咬牙切齿审问跟着宝玉的丫头婆子。
李嬷嬷自知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地想着对策。
当时自己远远站在宝、黛二人身后,不知怎么的,林姑娘变了脸跌坐在地上,宝二爷不但撞了头还自己跳了下去。
这几个月来,那林姑娘常和二爷耍着小性,哪次不是二爷让着她的。
李嬷嬷想当然是以为定是二人又发生了口角,为着林姑娘宝二爷才自跳了池塘的。
“回太太的话,奴婢离得远看得不真切,恍忽是林姑娘和二爷又发生了口角,想是他二人起了争执,林姑娘不小心推二爷,二爷才跌到池塘里的.”
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即便如此老太太也不会怪林姑娘,自己还能少些干系。
王夫人一听心里的火就更大了,虽有些日子没见着那林丫头,可自己的耳报神都都告诉自己了,宝玉天天哄祖宗似的哄着那丫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是先到了那丫头嘴里手里,才轮到自己的宝玉。
宝玉近日到自己面前不过点个卯,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的。
王夫人心里早就对黛玉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今天听了李嬷嬷添油加醋的一段话,气得怒发冲冠握紧双拳头真砸桌面。
“袭人,你说怎么回事.”
贾母听了李嬷嬷的话并不认同,黛玉虽说和宝玉耍个小性,两个也常常口角,可黛玉知礼的很,怎么也不会和宝玉动手才是。
袭人是宝玉身边头一个大丫头,今天的事追究起来她也担着干系,不如就照李嬷嬷的话说吧。
袭人哭着点点头,认同了李嬷嬷的话。
“回老太太的话,宝二爷是自己跳到池塘里的.”
晴雯性子耿直,在宝玉身边没少受袭人的气。
贾母将其给了宝玉,贾母却常常打发她给黛玉送些东西,只说是宝玉给的。
因此晴雯在芷园的时间,倒比在宝玉屋里的时间多些。
“胡说,宝二爷怎么可能自己下去呢!”李嬷嬷怕事情败露,急忙狠狠地剜了晴雯一眼。
“二奶奶,林姑娘也昏迷不醒,紫娟正要来求老太太请太医呢!”平儿自芷园回来,在凤姐耳边低声说道。
“老太太,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林妹妹那边也昏迷不醒呢,咱们还是先请了太医给宝兄弟和林妹妹瞧病要紧.”
凤姐忙对贾母道。
“好好的这两个小冤家是怎么了,凤丫头你到芷园将你妹妹接到我这来,让她在碧纱厨里养着吧,太医来了也方便诊脉。
你们都起来仔细侍候着吧,这帐日后再算.”
贾母发话袭人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袭人年纪比宝玉略长几岁,宝玉性情又是难得的好,肯对丫头们低声下气,袭人早就存了一段心思,新来的晴雯不但长得妩媚,又做得一手好针线。
袭人心里早把晴雯当成了自己的对手,刚刚晴雯又当众揭穿袭人的谎话,让袭人心里更恨上了晴雯。
不一会贾琏领着太医,顶雨而来。
太医诊脉只说宝玉着了凉,黛玉受了惊吓,吃点子药也就好了。
贾母命人依方抓药,煎药与二人喝下。
不想到了晚上二人仍是高烧不退,身上均是火碳似的,至半夜连水都喂不下了。
吓得王嬷嬷六神无主,求神告祖要替黛玉挡了此劫,小主子怎么就招此横祸呢?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主子呀!紫娟彻夜不眠不停地用冰给黛玉降温,好容易遇到这么个主子,怎么偏偏就得了这等怪病呢。
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哭天抹泪在宝玉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赵姨娘、探春得知消息,心里暗暗得意。
连李纨心里也暗暗期许着宝、黛二人不要醒来。
王夫人卧病期间,凤姐大显身手管了几个月的家,贾府上下仆人都道凤姐是个狠毒角色,可凤姐对宝、黛二人倒是实心实意疼得紧。
也彻夜不归地守在床前,贾琏派人请了几次不见凤姐回来,便院子里随便拉了个丫头进屋与自己泄火。
二人的病来势汹汹,第二日便有了不治的光景。
贾母、王夫人哭得喉咙干哑,痛不欲生。
贾母想到上次王夫人也病的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急忙打发人请来净虚念了几夜的经,可却没见效验。
尤氏也带着秦氏每日跟前侍候着,贾珍又托人找关系寻找名医。
宁荣二府因宝黛之病闹得得个人仰马翻。
贾政和贾赦也亲自进来瞧了几次。
贾政看他二人庵庵一息便命人预备下后事,写好书信打算扬州与林如海送信。
史府、王府也都打发人来瞧了,有的送些符水有的荐来僧道。
能用的方子都用尽了,二人也没有转好的情形。
王夫人两眼无神瞅着儿子,心里刺入千根钢针般难受。
回想着自黛玉进了府,娘两个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先是自己病了几个月,这回又轮到了宝玉。
想来那丫头命硬的紧,克死了自己亲娘又到贾府来祸害人了,虽说她也病得快死了,可也不能临死拉着我的宝玉垫背。
王夫人恨不能黛玉立刻断了气,说不定宝玉可就活下来了。
贾母更是五脏如在油里煎火上烤一般,失去贾敏已要了她半条命,这回黛玉再有个三长两短,贾母的老命也就交待了。
年迈之人经不起折腾,可也勉强撑着守着两个心肝。
这夜月黑风高,贾府因两位小主子重病,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成了哪位主子的出气筒。
远处传来的蛙叫蝉鸣也是无精打采的。
“小哑巴,你在这坐着,我下去救人.”
贾母院里的大榕树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长者光头,头上长着癞疤,穿一件衣衫褴褛的僧衣,抹了抹吃得油滋麻花的嘴巴对少年说道。
那少年不过十岁年纪,脸上是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沉稳,眼神清亮得如空中的寒星一般。
那眼神分明在说:“多管闲事.”
“小小年纪怎么如此铁石心肠,你师父也不知在挑捡来你这么个小哑巴,不知他哪里快活去了,巴巴地把你扔给我.”
癞头和尚用自己油呼呼的手点着少年的额头,少年一甩头躲了过去。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杈上,闭了眼睛冲着和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小没良心的!”和尚悄声飞蹿到贾府房顶,轻飘飘落在贾府大门前隐在暗处。
口哨吹打成木鱼声。
运足中气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
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贫僧善能医治.”
“那里来的贫和尚,休得在这里乱嚷,化斋别处化去,府里正有事呢!”守门的小厮哪里容得这和尚高声断喝。
和尚也不听小厮之言就地盘腿打座,微闭双目等人来请。
“你这和尚找打.”
小厮抢拳便打,却不知怎地和尚破袖子一甩便被扔出了十几米远。
门上人一见,飞身跑进去送信,刚到二门口却遇上贾珍、贾琏二人急匆匆地出来了。
原来贾母和王夫人在内宅将和尚的话听得真真的,此时已是病急乱投医,贾母急忙命贾珍、贾琏到门口请人。
兄弟二人到门口一看,果然一个大和尚正盘腿坐着。
贾珍忙近前施礼口尊大师。
贾琏一见那和尚: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满头疮。
浑身上下散发着腥臭味,皱了眉掩了鼻子躲在贾珍身后。
贾珍虽也有些失望,可一想人不可貌相,便恭敬有礼地将和尚请到内室。
内室众人得知请来的是位和尚,出家人自是不用避嫌。
因此凤姐等人也都没回避。
一见和尚形容刚刚还确跃的心顿时跌入了深谷。
贾母深知多少方外高人不拘泥于小节,不敢怠慢忙请和尚上座。
“阿弥陀佛.”
和尚声如洪钟,震得床上宝玉手指微微蜷屈,睫毛忽闪着颤动着——真不愿意过周一呀!工作忙不说,还一切清零,祝大家有个好心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