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大师……”贾政施礼刚想发问。
和尚摆摆手,“老僧前来医治有缘人,无须多问。
敢问病者可是衔玉而生者?”“大师,小儿落草时却含了玉石一块.”
贾政急忙将自宝玉枕下掏出那块五彩斑斓的美玉递给和尚。
和尚将玉接在手里,用破袖子擦试一回。
来在宝玉床前,双手合十叫了声:“痴儿醒来!”“老太太,二爷,二爷手动了.”
袭人惊喜地发现宝玉手指动了动。
贾母等人忙围了过来,只见宝玉眼睛缓缓睁开,半眯着眼睛躲避着眼前的光线。
渐渐地和尚放大的脸映在宝玉眼前。
和尚又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捏着宝玉下巴放入宝玉口中。
袭人忙扶起宝玉喂了水,贾母见宝玉醒了,喜得忙跪倒在地口称活佛。
“大师,老身的外孙女也病着,还请大师赐药.”
贾母喜泪涕流。
和尚又随身掏出一粒药丸递给焦急地瞅着她的紫娟,紫娟拿了药急忙闪身进了碧纱厨,将药给黛玉服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里边黛玉也醒转过来,二人醒后都道腹内饥饿。
贾母忙命厨房熬了清粥,二人吃后阳气回身精神渐长。
王嬷嬷、紫娟和雪雁等人见黛玉起死回生,都兴奋不已。
“姑娘,你可吓死老奴了.”
王嬷嬷虚脱跌坐在黛玉身边。
黛玉见跟着自己的人个个黑着眼圈,都明显地消瘦下来。
听雪雁说了一回,方想起那日昏倒是听雨轩之事。
忙与众人道了辛苦,才又沉沉睡去。
和尚医治好二人后,贾政等人陪着在外室吃茶。
贾母命鸳鸯托了五百两银子答谢和尚。
“出家人,钱财无用,但请再见衔玉小儿一面.”
和尚拒绝了银钱提出要见宝玉一面。
贾母等人自是满口应承。
“宝玉,快谢谢大师救你性命.”
贾母笑着领了和尚再次到宝玉床前。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宝玉虚弱地笑笑,看着和尚倍觉亲切,就要下床行礼。
和尚将双手搭在宝玉肩,自上而下一路捏了下去,点点头满意地笑了。
王夫人瞧着和尚看宝玉的眼神却警觉起来,眼前的宝玉再次和梦中那个光头宝玉的身影叠在了一起。
“不”王夫心里说着,嘴里却喊了出来。
贾母,贾政等奇怪地瞅着王夫人怪异的表情,王夫人自知失礼袖了脸退在一旁。
和尚瞧了眼王夫人,低头伏在宝玉耳边说了几句。
宝玉先是一愣,继而眼里放出惊喜的光芒,看着和尚连连点头。
和尚哈哈大笑,也不理众人的挽留,来到贾母院中飞身上房消失在夜幕里。
“真乃神人也!”贾珍看着和尚的背影羡慕地说道。
这几日因宝、黛二人病着,贾府之人夜夜守着,早已累得人困马乏,这会得知二人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贾母打发众人各自回房睡觉。
大榕树上的少年正美美地睡着,和尚回到树上,少年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
和尚近前来在其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小哑巴,打算在这过夜呀!你师傅说你是个难得的奇才,贫僧刚刚给你收了位小师叔,日后的造化不在你之下.”
老和尚靠在少年旁边的树干上得意地炫耀着。
少年皱了皱眉,转身背向和尚继续睡他的觉。
“你师傅到底说了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别耽误贫僧调教徒弟才是.”
老和尚又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少年耸肩甩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小脸不悦地结了层冰。
星眸怒视着和尚,脚尖轻轻点着树干飞身落在贾府房顶,一猫腰消失在夜色里。
“臭小子,脾气倒是臭得很.”
老和尚紧追了过去。
宝玉和黛玉养了几日,身体恢复如常。
二人对当日听雨轩发生的事均记不太清。
宝玉心里明白,落入池塘是因自己不想伤了林妹妹之故。
晴雯已背地里把当日李嬷嬷和袭人诬陷黛玉之事告诉了宝玉。
宝玉记在心里,抓了李嬷嬷错处,回了贾母撵了出去。
宝玉顺带连袭人也不信任起来。
李嬷嬷是王夫人亲自给宝玉挑选的奶娘,此次被撵自是到王夫人面前一顿哭诉。
宝二爷为着林姑娘不顾自小吃奶的情意,脸面也不给自己留说撵就撵了。
李嬷嬷之事正好撮在王夫人痛处,宝玉因着黛玉越发无法无天了。
赵姨娘见马道婆没奈何了宝玉和黛玉,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向马道婆索要自己的银钱,只好哑巴吞黄莲咽下这口气。
探春一如往常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承欢,和黛玉也比往日亲近些。
宝玉自病好之后,便不让人在外间上夜,每晚自己早早睡下。
贾母欣喜,这才像个男孩子的样子。
宝玉病后,身子倒是恢复了,可身上的肉却再没长起来。
为此贾母每日变着法的给宝玉调汤弄水的,宝玉无论给什么都照单全收,补了几个月也没恢复往日的白胖。
宝玉依旧是白天闲了就来芷园陪黛玉要么下棋,要么读诗。
王嬷嬷瞧着宝玉的样子却玩味起来。
八月初三是贾母寿诞,这是贾府除过年以外的大事。
往年都是尤氏操办,凤姐初掌权自然要卖弄一番。
八月初一开始便和尤氏商量着席开两府,这一日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耧鼓乐之音,通衢越巷。
京城各府诰命及王妃、郡主都前来贺喜。
银子流水似的自帐上支出,每日过凤姐手上的银钱少说也有千两之余。
王夫人每每捧着帐本肉痛,怀疑凤姐从中取利。
若不是那几个月自己病着,如何也不能让凤丫头掌了家,如今想夺权倒没了合适借口。
贾母寿宴柳夫人亲自到场,可是给足了面子。
柳夫人乃是当朝贵妃之母,宸妃虽无皇后之名,行得却是皇后之权。
京城诰命哪个不巴结着她,可偏这柳夫人极少出门应酬。
贾母、邢、王位夫人亲自陪席,迎春、探春姐妹二人也前来问好,王夫人更是谦恭的紧,女儿在人家女儿手底下呢,能不陪着小心吗?贾母虽也恭敬着柳夫人,可众人分明觉着柳夫人对贾母更是礼敬有佳,隐隐的还有三分惧意,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惜春因年幼自是不必出席,贾母原是想叫黛玉出来会客,可一想京中各府诰命均见过已逝了的皇后,大家见了黛玉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刚好黛玉也不愿出席这等场合,贾母便命黛玉和惜春一处玩耍,不时送过去些果品菜蔬与他姐妹二人。
午后,各府诰命才陆续离府,王子腾夫人因是内亲留了下来。
贾母劳乏回屋子歪着,地上已堆满了各色礼物,贾母选了架檀香木炕屏着人送到芷园。
余者只叫凤姐收着抬回仓库,待日后再细瞧了,另外把礼单也整理清楚,以待他日回礼。
王子腾夫人随着王夫人回了荣禧堂,外边只留凤姐一人忙活着。
“妹妹身子可大安了吗?”王子腾夫人落座后笑问王夫人。
王夫人未嫁之时和嫂子感情倒好,出嫁又嫁到侯门,姐两个走得就更近便些。
“劳嫂子记挂着.”
王夫人说完长叹一声,如今黛玉都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了。
“妹妹,今儿怎么没见表小姐?”王子腾夫人早就听王夫人说了贾母极宠这位表小姐,可今天这么个好日子居然没露面不知何意。
“我的嫂子哟!若不是她,我的宝玉也不能大病一场。
不怕嫂子笑话,宝玉眼里除了那丫头再没别人.”
王夫人倒没敢说因黛玉长得像前皇后而吓着了自己,只说宝玉整日被她缠着失了魂似的。
“妹妹,表姑娘必竟是老太太的亲骨肉,宝玉娶了她,人家娘们自然是亲香得紧。
到时候人家岂能把你这外三路的婆婆放在眼里,依我的主意这亲不结也罢.”
王子腾夫人边喝茶边道。
“林家富贵,倒也是门当户对,咱们这几家也再没个合适的人选,史家的云丫头也是老太太的人.”
王夫人愁眉不展。
“妹妹,只别想近的,往远处想想.”
“哦?”王夫人不解地看着嫂子。
“金陵薛家的宝钗,你怎么就忘了?”王子腾夫人提醒道。
“薛家?”王夫人想了想,妹妹家的宝钗今年也应该十二了,年纪和宝玉倒也相仿,只是薛家的门弟,怕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王夫人知道薛家求了嫂子几次,让嫂子说和着和贾府结亲,可宝玉虽是自己儿子,结亲也得看老太太意思。
往日王夫人的心思也放在了黛玉身上,倒是不曾想过薛家。
常言道:“媳妇往低了娶,女儿往高处嫁”。
若真娶了宝钗来家,那不是样样自己说了算吗?“妹妹,凡事都讲究个缘法,薛家门弟是低了些,可现如今也是富比石崇啊!”薛家为和贾府结亲,这几年可没少给王子腾夫人打点。
“依嫂子之意?”王夫人一听嫂子话中有话,急忙问道。
王子腾夫人瞧了一眼屋里的丫头,王夫人将丫头们都打发了。
姑嫂二人悄悄合计起来,王夫人脸上有了笑意。
将晚时分王子腾夫人才告辞而去。
第二日,王夫人命自己心腹周瑞家的,秘密地打了一把黄金锁求人嵌了字,并着书信让人连夜送到金陵薛家,日日盼着薛家的回信。
送黛玉北上的贾雨村这几个月一直住在贾府做了贾政的门客,这日恰巧赶上个好机会。
贾雨村在贾政的帮助下补了金陵应天府的缺,不日南京赴任去了。
贾雨村到了南京,便想起那年落魄之时遇到的甄家那丫头,安顿好了家眷便拿了一封银子,一乘小轿抬了娇杏做妾。
贾雨村上任没几天,便碰上了薛蟠强买丫头打死人的案子,在其故人门子的提醒下,为巴结贾府丧了良心草草结案。
薛家太太守寡几年,儿子越闹越不象话俨然成了金陵一霸。
薛家太太正自叹无依无靠,便接到了京里王夫人的信,忙变卖家产,带着一双儿女浩浩荡荡往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