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深冬,惶惶凄凉,一座小茅草屋,一张旧床,几个茶碗伴一张破桌,这便是屈尘所有的家当。
这一处茅屋早时是有人住的,但不料那老伯身体抱恙辞任修养,家族之中顿时就想到了屈尘,随即便把他调来了这里,为的是让他看守小屋后的那一片先祖陵园。
屈家乃是上古传承下来的修真大家族,据说曾经最辉煌的时候,诞生过一位仙君,那位仙君一身玄法高深莫测,可谓翻手为云负手为雨,屈家也是受于他传承才能屹立至今,而那位仙君,据说就葬在这片墓陵之中。
不过,这话屈尘可不信,他更相信另一传言,有传言说仙君坐化尸身另在一处福地,并未被人发现,此陵墓中不过是仙君的衣冠冢罢了。
想来也是,屈家这片陵园虽说占据了半个后山,也隐隐有玄蒙光雾笼罩,但相比起仙君名声,这里还是太平凡了一点,根本不可能葬有仙君尸身。
搬来没有多久,这里便下了一场大雪,后山上下皆是一片茫茫白景,天虽还没有大亮,却被这满世界的白色映得清晰可见。
小屋房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穿青色麻袍的青年跨出房门,他年约二十,脸色有些蜡黄,身形淡薄,似会被寒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但是奈何,风不止,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却就是不倒。
屈尘的爷爷原本是屈家上一任家主,他在屈家可谓身份尊贵,但天意难测,在屈尘降世不久,上任家主修炼之中突然兵解逝世,偏逢此时,闻讯赶回来的父母在途中双双遇害,他虽命大,被人捡回了屈家,却探查出身无灵根无法修行,又因为经脉孱弱更无法习武,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于是被家族高层冷落,慢慢将他弃放到了家族外门,身份从此连外门弟子尚还不如。
几天前被家族派来了这里,他了然家族的意思,余生恐怕都要与这茅屋、陵园为伴了,不过,这些屈尘真的不太在意。
此时,他拉了拉衣衫,回头看了眼简陋茅屋,轻笑道:“想来往后不会再比现在更糟糕了吧!”
他总是这样乐观,记得家族将他从内门弃放到外门时他也是这样说,在他心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从新收拾心情,一切都会翻开新的一页,所以他病弱的身躯迟迟没有倒下。
白雪柔绵且圣洁,唯独多了分清寒孤冷,但就算如此,人们总还是钟爱它覆盖大地的极美风光,屈尘也是如此。
于是他洋溢着舒心的笑容,虽感体力难支,却还是要往大雪之中走去。屈家后山,远处有参天木林,近处这片却被修建成了陵园,陵园庞大无比,其中隐约飘荡着淡淡的霞雾,据说这都是因为屈家陵园中大多埋葬了修真有成的尸身,他们就算是身死了,身躯骨骼也会自主散发出淡淡灵力。
屈尘漫步陵墓之中,不觉阴森诡谲,反倒是精神一震,而且身居霞雾之中似乎都没觉得那么冷气刺骨了。
陵中墓错落有致,缓缓的列成了一圈又一圈,但是这些墓的碑都很是奇怪,它们竟然都面向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这片墓陵中心方位,也正是一圈一圈墓的最中心处。
屈尘心有疑惑,但是瞬间却又想通了,屈家将墓如此排列,做成了拱卫之势,想来最中心处必定就是屈家那位大名鼎鼎的仙君了。
屈尘想着,便慢慢向着最中心走去,身旁一个个墓都是大气磅礴,一个个屈家先祖刻名其上,但对屈尘来说,屈家与他实在没有多少亲情可言,这些先祖实在无法让他平静的心能生起多少波动。
来到墓陵中心,屈尘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只有一个土包,十分平常,在他想来,外面一个个大墓都是恢弘大气,刻雕精美,这座拱卫在中的仙君之墓应该要更为非凡才对,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土包前有一块古旧异常的石碑,屈尘抬眼去看上面的字,字迹潦草,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之间又存在着非凡的韵味,屈尘看着这些字,时而感觉很清晰,时而又觉得模糊难辨,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慢慢侵袭全身,眼中竟然认不出那些是什么字。
突然,屈尘脑海迸出了七个字,似有人在他心中霸气贯云的呐喊:“九歌仙君!屈天问!!!”
声音过后,屈尘顿时清醒,心里已然知晓,这位刻字的人非同小可,他更是移开目光不敢再去注视石碑上七个字迹了。
“想来刻字的人也早已不在,先祖号称仙君昔日该是何等的盖世英勇,可惜就算这样,最终也化作了一杯黄土。”见过如此神异的石碑,屈尘深深感概。
“坟茔土包低矮,看来这确实只是一处衣冠冢才对,家族中人少有祭拜,哎!既然如此,我便为你添些新土吧!”
屈尘挽起袍袖,廋弱的身躯蹲下拨开土包旁的一层雪白,挖出地上一捧泥土堆在了低矮土包上方,他也做不了其他,仅仅是因方才脑中那一声俾睨天下的呐喊,感概先祖之威,聊表些许晚辈敬意罢了。
屈尘连捧了十数捧泥土,覆盖了土包上的白雪,才实在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抬腕擦了擦额前细汗,看看土包,他也还算是满意,以后时日尚多,他到时再来就是,现在他体力耗去,顿感寒气逼人,于是他转身就要回小茅屋。
突然,眼角余光不禁扫到了脚边,他习惯性的转眼看去,却只见一块小石块静静的落在地上,这是方才他从土包旁挖出来的一块龙眼大石子,当时随手就扔在了一旁,此时他才发现,以那小石子为中心,它附近一尺以内的白雪竟然都融化了。
“嗯?这小石子有些古怪。”屈尘随即将石子捡起,或许方才被冰冷的泥土冻得麻木了,此时再拿起这块小石子,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温热,暖暖的,握在手中很舒服。
“咦!这块黑色的石头,难道是块暖玉不成?据说上等的暖玉做成饰物戴在身上,酷寒都难侵身,难道我也捡到了这种宝贝?”
屈尘很高兴,对他来说,寒冷冬季是他一年中最难熬的时段,他身体孱弱、衣着淡薄,根本挡不住如此严寒,往往都会大病一场。
而暖玉其实并不贵重,像屈家这种超然存在,暖玉不过是山石罢了,但在屈尘眼中它却足够稀珍。他向来得到的太少,偶尔捡到这样一块暖玉他也觉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