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洗者 TB—No19:尤莱亚的决定

    人们喜欢白天，因为人们讨厌黑暗。白天可以让人清楚的看到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尽管看到的不一定如人们所愿的一切美好，比如烟雾弥漫的城市、名流汇集的上流舞会、或者正在将肮脏的手伸进行人口袋的孩子、包裹着贵妇人臃肿身躯的第n件古国丝绸、巷口被人**的贫穷姑娘、正在挨骂的世代男仆。等等这一切，所看到的，即便并不如人所愿的美好，却相比什么也看不到的黑夜显得更为真实、安全。

    令人感到恐惧的夜晚，哪怕最虔诚的修女祈祷上千遍也不会令它消失。该来的时候它总是不疾不徐的准时到来。无论是人口密集终日喧闹的大城市，还是遥远山区人迹罕至的群山峻岭，当太阳带着白日的一丝遗憾慢慢褪去光芒，半透明的月亮便紧跟其后悄悄爬上了山头。直到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山脊，一片深蓝缎子般的天空镶嵌着半轮明月笼罩着整座大马士山脉。原本就孤僻凄冷的山脚小城，此刻显得更加恐怖和符合它的名字——魔兽之墓

    猫头鹰的叫声犹如带来灾难和不幸的号角，随着一阵扑棱棱的扇动声穿过空荡荡的街道，落在一座半圆形的屋顶上。月光下鸟儿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大楼对面的竞技场入口，原本应该守在左右两侧的门卫已不知去向，偶尔有人随意进出，场内不时传来清晰的喧闹声。这份安静直到一个个头不高、身穿军官服饰的人的出现打乱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年英才的艾德里希少校。从旁人的眼光看来，他是因为一个长相极为丑陋、身陷残疾的崩体从眼前经过，而突然闯进比塔区的人。他的行为着实让看守结界的守卫门感到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不在乎这座结界。至于艾德里希本人，从他此刻抱着满脸势在必得的笑容走进竞技场看得出，他或许有着更为值得闯进地狱的原因。

    猫头鹰明亮的眼睛闪烁的直视着竞技场，它就像一座雕像一样矗立在这座圆形屋顶上，直到深蓝的绸缎天空转为黑色“吞噬”它小巧的身躯连同圆形屋顶的塔尖，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映着月光仍单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竞技场。终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天黑了！似乎在提醒我们似的！”

    拜亚德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伊夫力左右看了看一片漆黑的街道随即转过身边往回走边说。

    “这里没有路灯，看来我们需要一个领路人”

    雷克斯被尤莱亚拽着袖子感到非常不自在。当然尤莱亚这么做不是因为怕黑，而是因为他要看着雷克斯，以防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在尤莱亚看来，尽管两个人的出生仅隔了几分钟，但兄长就是兄长，一日为兄终身为父。因为他们是孤儿，没有父母。也许有，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原本尤莱亚也曾幻想过某个女人突然出现自称是他们的母亲带他们回家。幻想他和雷克斯也会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穿着崭新的衣服坐着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幻想着妈妈带着他和雷克斯在阳光下的草地上郊游，爸爸教他们骑马、射击。但是直到有一天，当他看到身材弱小的雷克斯被高他一头的有钱少爷打出鼻血的时候才明白，根本没有人保护他们。当拳头在雷克斯的脸上揍着，尤莱亚的耳边回响起乌利尔主教对刚刚懂事的他们说的一句话：“你们是唯一的兄弟，尤莱亚是哥哥，雷克斯是弟弟！”于是，所有的悲伤、恐惧和委屈化为力量一拳还击欺负雷克斯的有钱少爷。也是从那时起，尤莱亚开始处处保护先天身材弱小的雷克斯。尤其是在知道雷克斯天生的红头发和红眼睛和献祭失败的魔物一样后，更加谨慎的保护着他。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兄弟。

    “请容许我来介绍，霍姆.威廉姆斯，我们的向导！”

    伊夫力强壮的手臂勒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从大门走出来，受到惊吓的男人膝盖不由自主的打着颤强作镇定的勉强露出微笑向门口的三人打了招呼。

    “大家好，我是霍姆.威廉姆斯”

    “是你？”

    雷克斯和尤莱亚惊讶的异口同声。伊夫力找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帮他们进入竞技场的年轻绅士。他之前的那种无所不能的神气此刻却改成了一副委屈恐惧的神态，歪斜的领结和微微颤抖的膝盖表明他受到了某种恐吓。伊夫力微笑的使劲拍打发抖男人的后背。

    “我们真是幸运，威廉姆斯先生对这里的街道十分熟悉”

    “是、是的！”

    颤抖的男人紧张的笑着。一回想起这个高大的古国汉子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揪了出来，严肃又冷酷的询问他是否知道城南已经废弃了的图书馆，那种泰山压顶的压迫力使他不敢说与他想听到的答案相反的话。

    拜亚德自觉的把领头的位子让给向导，此刻时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凡是能节省时间的都值得尝试。但他仍然认为不应该让雷克斯和尤莱亚和他们一起，在他看来多一个需要照顾的人就是在浪费时间。

    “尤莱亚和雷克斯，你们希望我们尽快完成任务吗？”

    “当然！”

    “一定可以！”

    对于拜亚德突然的问话，伊夫力也不是很明白。雷克斯和尤莱亚非常肯定的立刻回答，毕竟这是理所当然的。拜亚德低下头看着他们，一个澄清的犹如一潭水、一个炙热的犹如一团火。也许他们真会成为乌利尔主教所说的英雄。但此刻他们仍然不过是两个稚嫩的孩童，两个稍不注意就会失去的生命。

    “那么，你们的任务是协助卡玛找到出口！”

    “什么？”

    雷克斯和尤莱亚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伊夫力也满脸疑问的看着拜亚德，但是稍加思索后他也很快就明白拜亚德此举的用意了。

    “没错，即便我们找到了人质，如果没有找到出口就等于白费力气。尽管卡玛只是怀疑出口与这里的某人有关，但是只要有你们的帮助一定能够找到出口的！”

    伊夫力的赞同让原本坚决反对的雷克斯和尤莱亚开始动摇。一方面他们非常想在第一次任务中作出贡献，另一方面由于施洗者的工作总是秘密进行的，因此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他们也非常想看到教区最强三人中的两人，拳头和布的战斗画面。向导威廉姆斯焦急的看着这对兄弟，他此刻已经在心里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他责怪自己多事把这群人带进了竞技场，此刻还要被迫为这群人带路。还好这座城市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幸好他选买的竞技人又是最后一组出场，赶快带他们到达目的地，再返回来应该是来得及观看最关键的比赛。他可不想耽搁一分钟。

    “尽管听不太明白，但是我也觉得两个小先生应该留在这里”

    尤莱亚和雷克斯面面相觑，雷克斯摇着头表明了他仍然想和拜亚德他们一起去。但是尤莱亚已经明白了拜亚德和伊夫力的意思，毕竟已经不是能够继续容忍他们任性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我和雷克斯会留在这里协助卡玛！”

    “尤莱亚？”

    雷克斯对尤莱亚的回复非常不满。但是拜亚德和伊夫力却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跟随向导威廉姆斯顺着街道向深处走去，黑夜不一会便弥漫了他们的身影。门口只剩下了雷克斯和尤莱亚，雷克斯果然气愤的责问尤莱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想亲眼见识施洗者的战斗吗？”

    “我当然想！但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不是现在？他们或许会遇到挟持人质的魔兽”

    “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绊脚石，雷克斯！”

    对于雷克斯的一连串质疑，尤莱亚几乎要咆哮起来了。雷克斯被尤莱亚的话震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尤莱亚会说出这句话。

    “你说我们是什么？绊脚石？”

    对于雷克斯不可思议的质问，尤莱亚没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他不能告诉雷克斯他所崇拜的奥布莱恩先生和伊夫力两位施洗者不希望他拖后腿。尽管他的兄弟身材不强壮，却拥有一颗超强的自尊心。雷克斯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尤莱亚。

    “我不是绊脚石，如果我不够强壮我可以锻炼；如果我不够聪明我可以学习。但我绝不是绊脚石！”

    “雷克斯，我知道你能做到，我知道！”

    尤莱亚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他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感到后悔。雷克斯说的没错，从他发现自己比别的同龄孩子身材瘦弱以后，他每天都会沿着大街练习跑步，很多次都被当做小偷遭到毒打。他也看书学写字，尽管总是会写的歪歪扭扭，但最终都学会了那些同龄人都该会的。他一直在努力，他眼神中的坚定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正如此刻。

    “你不相信我了吗，尤莱亚？”

    “不，我相信你！”

    “你骗人！”

    “真的！”

    “那我要跟上去，现在就去找拜亚德先生和伊夫力大叔”

    雷克斯的脚步尚未迈出，脖子却已经被尤莱亚的手臂勒住了。他努力想掰开尤莱亚的手，但是他的兄弟在身体上确实强壮他很多，即便他现在也稍微有了一些肌肉，但是仍然无法和尤莱亚相提并论。他只得装可怜企图让他心软。

    “你骗我，你说相信我，但你骗我！”

    尤莱亚实在不想听雷克斯尖叫的声音，但是他不得不如此。

    “你得明白雷克斯，我这么做是因为只有我相信你！”

    “骗子、骗……”

    雷克斯聒噪的声音被尤莱亚捂在了手里，尽管他不断挣扎仍然被他强壮的兄弟拖进了竞技场。

    瞬间大街上又恢复了宁静，停留在对面圆形屋顶的猫头鹰闪烁着它明亮的眼睛，忽然张开翅膀朝着拜亚德一行人的方向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