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疯子挑着眉毛看着钟三离写完这个字,嘴唇蠕动了两下,说:“道长既然用自己名讳中的‘叁’字,我就为道长算一下你的运道吧。”说着伸出右手中指蘸了一点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重新写了一个‘叁’。钟三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算命的只怕不是什么‘刘疯子’吧?钟三离确实是挑了自己姓名的第二个字,这个算命的连自己的用意都知道,不是故弄玄虚就真的是个能掐算的。
刘疯子写完后抬起头看着钟三离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这个‘叁’也就是昭示道长一生将遇到三件大事,或者说是遇到三个对你影响颇大的人。这个第一次嘛,应该是道长年幼时得遇恩师,想必道长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吧。”
钟三离眯着眼睛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刘疯子被钟三离的眼神冷得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第二件事待你入大都自会知道,第三件事和第二件事联系重大,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天机不可泄露。”
连自己要入大都的事情他竟然也知道?钟三离似是明了的点点头,刘疯子见状咧嘴正要笑的时候,钟三离突然一拳挥过来打到他的左眼上,刘疯子痛得跳了起来哇哇直叫,一手捂着眼,一手指着钟三离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我算的不对么?你为何打我?”
钟三离伸手到衣袍里摸出一片金叶子,扔到桌子上,说:“拿去治眼睛吧。”说完站起身离去。刘疯子愣了一下,又立刻明白了钟三离的用意,见钟三离要走,低声道:“钟道长,往事已矣,再寻也无果。”
刚走了两步的钟三离听到这句话停下来,片刻后只冷冷地说:“闭嘴。”然后大步出了茶楼。
刘疯子甩一下袖子,扁嘴嘟囔:“这孩子。”眼睛瞟到桌子上的金叶子,赶忙上前一把抓起来捏捏,仔细看了看,四下打量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赶紧将金叶子塞进怀里。嘿嘿笑了两声又拍了拍放着金叶子的地方,刘疯子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快到门口时看到店小二瞪着他,刘疯子叫道:“怎么?刚才那个道士没付钱么?我可没钱啊!真是的,带我来茶楼还不付茶钱!”刘疯子急得直跺脚。
店小二是知道这个刘疯子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谁要你付茶钱了?那位道长付过了的。”刘疯子一听,惊喜道:“啊?我说呢,那你看我作甚?怪吓人的。算了算了,大爷我走了。”说着刘疯子挥挥袖子仰着头大步走了。店小二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刘疯子,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钟三离出了茶楼后就直接回到了客栈,到房内取了琴又下楼策马出了客栈直奔城门去。待出了城门后,钟三离狠狠抽了身下马儿几鞭,马儿吃痛飞快超前奔去,穿过了一片树林,又趟了一条小河,直到马儿停在一片大山前。钟三离立刻跳下马,整个人如疯魔了一般,身形一动,纵跃间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两百多丈的山峰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山顶。一到山顶,钟三离取下身上背的琴,右手一拨,一串琴音刚刚划出,钟三离突然仰头痛吼一声:“啊!”
这一声吼的很长也很响,凄厉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从山下传来一声马儿的鸣叫声,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的吼声。
钟三离颓然的跪在山顶上,垂下头,眼泪一滴滴打在面前的琴上。惨笑一声,钟三离喃喃说道:“那人说‘再寻无果’,我何尝不知?若非你们死了又怎会让我那样猪狗不如的活着!”一拳狠狠砸在身下的石头上,鲜血立刻不断地从手下流出。山顶的风猛烈冰冷如刀割般,钟三离盘腿坐下,将琴放好,双手按拨间一道悠远悲凉的琴音缓缓从指尖流淌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多年来,每当烦闷不安时,只要弹一遍这首《无心》自己就会静下来,可今天钟三离弹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他才停了下来,望了一眼火红绚丽的天际,钟三离起身,背好琴飞快的往山下而去。
山下的马儿正在捡吃地上残雪覆盖的黄草,听到声响抬头朝钟三离望去,然后这匹身上有多条血痕的黄马向钟三离走了过去,又垂下头蹭了蹭钟三离的身体。钟三离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又捋捋它的鬃毛,马儿出奇的乖巧安静。钟三离翻身坐到马背上,说了一句:“走吧。”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指示,马儿扬蹄轻快地朝原路返回。
慢慢地,马儿越跑越快,钟三离喝了一声,马儿跑的更快了。虽和来时一样的快速,但此时无论是钟三离还是身下的马儿心情都是不同的,夕阳映照的这片空旷荒凉的草原上,这一人一马正潇洒快意驰骋!
第二天上午,钟三离收拾好包袱去王府向晋王道别,但是晋王并不在府上,钟三离请王府大门的护卫代为向晋王告知自己离去的事情,然后策马直奔东城门。
此时距年关只有两月时间,如今漠北之行已没有当初的目的,钟三离决定直接入大都,除了在大都有事情要处理,按照刘疯子所说大都是对自己一生有很大影响的地方,他信了刘疯子。前方的路是闯出来的,管它是福是祸!
晋王回王府时已是傍晚,当听到侍从禀报钟三离向自己辞行的事情,晋王赶忙问道:“钟道长现在可还在城中?”侍从回道:“道长上午便已出城。”晋王一听,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混账,为何不加以阻拦?”侍从吓得赶忙跪在地上,低声道:“王爷您不是下令撤掉对钟道长的暗卫么?所以,所以。。。”抚了一下额头,晋王怒道:“快传令博木耳出城截击钟三离!如有反抗,杀!”侍从应是,赶忙爬起来往门外跑。晋王握紧双拳,咬了咬牙,又大声喊道:“慢!”那侍从被这样一惊一吓的差点撞到门上去,赶忙转身问道:“王爷有何指示?”
晋王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不必去了,让他走吧。”侍从不明王爷为何又打消了诛杀钟三离的想法,也不敢多问,赶忙应是。晋王打个手势,大厅里的人全都出去了,独坐一会儿,晋王又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但愿本王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