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钟三离 第二十四章红袖满楼

    马车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钟三离还未下马车就听到外面嘈杂热闹的声音。车夫在外面恭敬地唤道：“三爷，春满楼到了。”钟三离“嗯”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张灯结彩、颇为华美的拉着院子的红楼，单单是站在大门口就能闻到脂粉的香气。想不到除夕之夜，这风流烟花之所还如此繁华热闹。钟三离提步往春满楼院门走去。

    门口的两个小厮忙着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两人一见钟三离，稍一打量就立刻跑过来迎了，“这位公子快请进，园子里可热闹了，今儿可有墨泪姑娘在大厅当众抚琴呢。”钟三离看了他们一眼，慢步进了春满楼的大门。

    因为马车行的并不是很快，凤仙儿一路小跑倒也没有跟丢。但是她万没想到跟到最后竟然发现钟三离是奔着一家青楼去的。她就那样远远地站在大街的另一边，看着钟三离下了马车，看着他被门口的两个龟公热情的请进那所挂满红灯的庭院。

    凤仙儿脸色惨白地笑了一声，又突然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会难过？就算是恩公，他不也说过了再相见也是陌路人么？自己追过来是干什么？凤仙儿后退两步，望着那个已经没有钟三离的院门愣了一会儿，突然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办！可是，来这种地方又能有什么事呢？”

    院子里有不少打扮妖娆又穿得单薄的女子风情万种地招揽进门的男人，也有从正楼里刚出来依依不舍送走恩客的，甚至有直接在院里亲热的男女。男子醉酒含糊不清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娇笑混杂在一起，还未进正楼，院内的情景就已经如此香艳。钟三离跨进门，有几个女子就一直盯着他看，旁边的小厮谄媚笑着说：“公子请进。”

    喧闹声突然小了很多，接着一道缠绵悱恻的琴声响起。钟三离刚跨进门，就看到大堂正前方有一处高台，台下围了很多人正望着台上那个容貌看不真切的女子，这女子正独坐在上面弹着一只琵琶轻声吟唱，想必那女子就是小厮刚才说的墨泪了，钟三离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萧红左右带着两个样貌秀丽的女子迎过来了。

    萧红笑着给钟三离福了一礼，说道：“三爷，您可终于来我们春满楼了。”她身后的两个侍女也跟着她向钟三离见礼，这两个女子举止大方得体倒不似外面那些女子轻浮，钟三离点点头，说：“二娘子不必多礼。”这边在见礼问好，高台上的那个女子也注意到了这边，而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台下的那些人，全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钟三离转头迎上众人的目光，男人们都皱着眉，女子们却全都双眼晶亮地跑过去围上了钟三离。

    “妈妈，这是那位公子啊？”

    “这可是您说的三爷么？”

    萧红点点头，说：“好不快给三爷问安。”

    萧红这么一说，所有的女子们都笑着纷纷向钟三离施礼。

    “哎哟，三爷样貌真是俊美呢，妈妈，我来招呼三爷吧？”

    “我来，三爷，小女春香。。。”

    “我是莲儿。”

    。。。

    钟三离冷着脸盯着萧红，而萧红正掩唇笑道：“姑娘们，都别挤，我已经安排好人来接待三爷了，都让让啊。”

    众女一听哪里愿意，有几个直接不满叫道：“妈妈，你真是偏心啊，就让我们也多看几眼吧。”

    “别闹了，三爷下次来的时候你们再看吧。”萧红笑着推开挤在钟三离身边的女子们，对钟三离欠身说：“三爷，随我上楼吧。”钟三离着实不喜欢被这么多女子围着，点点头，萧红在前面为钟三离引路，而那两个侍女则跟在钟三离身后挡开那些跟过来的女子，楼梯上以及二楼走廊的围栏前站着的众女子都挥着手里的丝巾，喊道：“三爷，三爷！”就这样全院里的人都知道钟三离来了，免不了上楼的这一段路上被人继续围观，一段并不远的距离结果走了好一会儿才进了萧红安排在二楼左边尽头的一间房内。

    房门被关上后，就隔绝了外面的喧哗吵闹。这间房很宽大，珠帘帷幕，装饰也很雅致精美。钟三离进来站定后，眼睛微眯了一下，因为他察觉到这个房间已经有人隐藏起来在守候了。

    一直跟在萧红身边的那两个侍女站在门前伺候，萧红请钟三离在外间的桌前坐下，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说道：“三爷，今儿除夕，账簿就不用看了吧。既然来了我们春满楼，就给您看看我们春满楼的招牌吧。”

    钟三离薄唇微微一勾轻笑道：“好。”

    他这一笑，门前那两个女子都看得呆愣了，连萧红也面露惊艳，其实这些年要说来春满楼寻欢的英俊男子她们也都见过不少的，混血的容貌出众的男子他们也有见过，只是却从没见过如钟三离那样纯净而冰冷的蓝眸，那双眼如一汪深潭般让人无法自拔地情愿被吸进去。萧红不止一次见过钟三离的笑，每一次他的笑都让人有种重新认识他的感觉，只是这种‘认识’却是一种极不熟悉的认识罢了。

    钟三离也不看她们，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只喝了一点就放下了杯子。几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红赶忙笑道：“是，三爷。”又朝内间喊道：“云秀，还不快出来见过三爷！”

    果然有人。

    “是。”一个如银铃般美妙的声音从里间传过来，接着一只纤纤玉手挑开珠帘，一个衣香鬓影、身形婀娜的美貌少女踩着莲步走了出来，萧红满意地看一眼自己的头牌云秀，转眼却看到钟三离依旧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冰冷面容，莫不是云秀也入不了他的眼？

    看到钟三离的第一眼，云秀眼中就有光芒闪过。依旧保持得体大方的微笑走到钟三离眼前，云秀轻轻低下身福了一礼，说：“云秀见过三爷。”

    钟三离定眼看着她，云秀抬头对他展颜一笑，这云秀果然人如其名，不说长相很是清丽秀气，气质就很出众。钟三离点点头，抬手说：“姑娘请起。”

    云秀垂首道了谢：“多谢三爷。”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萧红笑道：“三爷，就让云秀陪您聊聊，我先下去了。”

    钟三离颔首，说：“二娘子请便。不过，你们不还有一个墨泪姑娘么？若方便，一会儿请她也上来吧。”

    钟三离话音一落，房内几人都面色微动，连那个一直保持微笑的云秀也蹙起了眉，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原来这三爷只是外表冰冷却也是个风流之人啊，竟然一下子要两个头牌相陪。不管怎么样，既然他提了，萧红也一定安排墨泪上来，于是萧红立刻呵呵笑道：“原来三爷是听说了墨泪的名声了呢，行行，本来萧红也是打算让两个姑娘都给您见见的，我这就下去安排墨泪上来伺候。”

    钟三离不管她们怎么想，“嗯”了一声。萧红笑着转身带着那两个侍女出了门。

    云秀微笑说道：“不知三爷喜欢观舞还是听曲，喜欢吟诗还是作对呢？”钟三离笑了一声，说：“你什么最擅长就做什么吧。”

    云秀闻言笑说：“云秀善舞，墨泪妹妹善曲，既然三爷点了墨泪妹妹，不如等妹妹上来之后我们一同为三爷表演歌舞如何？”

    窗外树影婆娑，并未关紧的门窗寒风呼呼透了进来，房内虽燃着炭炉并不冷，但这窗户还是要关的。云秀对钟三离笑了一下，转身快步朝窗前走去，不知怎么的才走了几步的云秀竟然惊呼一声直接歪倒在了钟三离身上。云秀双手不知所措地攀着钟三离，低下头连声说：“三爷恕罪，云秀的脚突然扭到了，所以，所以。。。”

    其实这算是比较‘清高’的女子勾引男人的惯用伎俩，这种明显的用意端看男人对女子是什么想法了。

    只是这个云秀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从没有哪一个女子近过自己的身，更别说这样赖在自己的怀里，这个要排除那个曾经被自己扛着跑了很远的凤仙儿，她那时毕竟是男装打扮，不算得是女子。不知怎么钟三离突然想起那个满脸鲜血模糊的凤仙儿了。

    钟三离对这个云秀本没有情动，此时心里只觉得厌烦，伸手就要把云秀推开，可眼角的余光却瞥到窗外一闪而逝的人影。钟三离扶起云秀，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昏暗的巷道里隐约见到一个人影快速逃走。

    “三爷，怎么了？”云秀不解地轻声问道。

    钟三离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回答她，而是纵身翻过窗户直接跳了下去，朝那个人影追了过去。

    云秀没想到钟三离会有这样的举动，赶忙跑到窗前朝下面看过去，可是她却什么也没看见。气愤地捶一下窗台，云秀转身回到桌子前坐了下来。她的脚步很正常，根本没有扭到脚之类的。

    云秀端起钟三离喝过的那杯茶，不知钟三离是否还会回来。本打算直接躺倒在钟三离的怀里成就好事，从来都是别的男人千金万金求着自己，从来没有把哪个男人放在眼里过，自己都这么放下身段去讨好钟三离，想不到他竟直接推开自己去追什么蟊贼了。

    云秀手指划着杯沿，想到刚才躺在钟三离怀里的感觉，脸上立刻绯红一片。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萧红的声音：“三爷，墨泪姑娘来了。”

    墨泪墨泪，墨泪能和自己比么？云秀银牙紧咬，跺了一下脚，走到门后，脸上又换上一副温柔谦恭的笑，然后再慢慢打开了房门，看着面前的萧红和那个与自己齐名的墨泪，云秀低声说：“妈妈，刚才有贼人在窗外偷听，三爷出去追那人了。”

    萧红瞪着眼快步走进房内，果然没有找到钟三离的影子，萧红皱眉叫道：“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我春满楼找事？”

    而此刻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已经被钟三离堵在了巷子里，那人正是跟着钟三离的马车到了妓院的凤仙儿。

    凤仙儿撇过头不看钟三离，也不和他主动说话。钟三离冷声质问道：“你又跟踪我？”

    “凤仙儿不明白恩公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这附近迷了路，谁知竟被恩公追逐，敢问恩公有何事？”凤仙儿突然无赖地狡辩道。

    钟三离上前一步，凤仙儿依旧歪着头不看他。钟三离沉声问道：“你这是和恩公说话的样子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凤仙儿低下了头，低声说：“没有，是我迷路了。”这话还是不承认自己跟踪了钟三离。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终于钟三离开口说道：“你想一直在这里站着么？”说完，转身朝胡同口走去。

    凤仙儿抬起头，望了望钟三离的背影。快到胡同口时钟三离停下脚步，凤仙儿抿抿唇，终于迈开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