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钟三离 第十一章重遇洛梵

    这时赌坊外进来好几个人，阵势还不小，赌场里不少人都察觉到了转头，钟三离也朝大门口看过去，为首的是一个头戴锦帽耳后绕着两条辫子的蒙古青年，与他并排进来的是一个波斯人，这波斯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宁夏府与钟三离颇有交情的洛梵！钟三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洛梵重遇，立刻转过脸不再看他们。洛梵也在打量场内的人，似乎感到有熟悉的目光看过来，再望过去时，却没有看到有相识的面孔，洛梵皱眉仔细的在人群中辨认，身旁的那个蒙古青年见他似乎在找什么，笑道：“洛梵，怎么了？这里还有你认识的人么？”

    洛梵摇摇头，也笑着回答说：“好像有，但是我没找到。”蒙古青年拍拍他的肩膀，说：“也许你看错了呢。走吧，带你去玩玩。”洛梵笑了笑跟他往大厅里那张最大的赌桌走过去，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蒙古侍卫。洛梵没有找到他，钟三离也并没有就这样离开，反而到了那张大赌桌后面的一张桌子前，隐在人堆里站了。

    那张最大的赌桌前本来也是围了不少人的，蒙古青年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身后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拨开人群，请洛梵两人上前。被推开的人本来都有些不悦，待一看清那蒙古青年又都低下头自动让了位置，蒙古青年勾起嘴角哼笑了一声，伸手招呼了洛梵一起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上坐下。摇骰子的赌坊荷官是一个圆脸中年汉子，用蒙古语对那个青年恭敬地笑着说：“给侍御史大人问安。”蒙古青年挑了一下眉毛傲慢的说道：“快点开始吧。”

    荷官连连应是，然后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骰盅里的三颗骰子，再用一块底板扣上，双手托起骰盅慢慢摇了起来，然后越摇越快，满桌子的人都紧张地盯着那个已经快得成幻影的骰盅，蒙古青年一直皱眉细听，突然骰盅一响猛地扣在桌上，荷官伸手请众人下注。蒙古青年笑了一下，对洛梵说：“你买大买小？”洛梵摇了摇头，说：“你先玩吧。”蒙古青年笑道：“那你就看清楚我怎么赢的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抽了其中约半数的份量放在桌面那个‘大’字上。那些钞币的面值都不小，所有人都看了看那个蒙古青年，一直站在他们后面的钟三离朝前走上一步。接着其他人也都买大买小的押了注。荷官扫一眼众人，喊道：“买定离手。”没有人再押注，荷官又喊了一句：“开！”

    骰盅拿开的那一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分别是五点、五点、六点三个骰子。蒙古青年高兴的叫了一声，和他一起赌大的人也都高兴地笑了起来，而那些买小的则摇头唉声叹气。洛梵对蒙古青年笑道：“索南，我还真为你担心呢，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被洛梵唤为索南的青年是铁木迭儿的第二子，现任的治书侍御史。到赌场这种地方都是玩的，也不用太介意身份官位的。治书侍御史的官阶在京中并不高，但是谁让他是铁木迭儿的儿子呢？一般人都要对索南毕恭毕敬。索南哈哈笑着说：“嗯，这个也和运气有关的，今天和你一起出来，开头运气不错！再来！”

    荷官再次摇起了骰盅，索南依旧押了大，当骰盅拿开时，果然又是大。索南高兴的大笑起来，赌桌前围的人越来越多，钟三离也走到前面去，就站在洛梵的身后看着。第三局索南没有先听骰盅再押注，他直接押了大，可是这一次骰盅开出来的却是二、二、三点小。

    索南不屑地哼了一声，但也立刻检讨了一下自己，下一局的时候他没有再鲁莽的直接押注，而是先听骰盅，当骰盅落桌的时候，索南皱起了眉头。知道不能打扰他的洛梵只是看着索南，而桌前所有的人也都盯着索南。其实索南这次没有听好，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加上第三把自己心气浮动输了一场现在又被众人这么一盯，心里不禁有些焦躁，刚才那一把别人都可以认为是自己大意，而这次万一再押错了，失了钱是小，洛梵还在旁边看着呢，自己可是在他面前说了大话的，实在不想再输丢了脸面。

    围观的人都没有下注，索南索性抽了几张钞票直接押在了小上面。众人也都开始大大小小的下了注，站在洛梵身后的钟三离嘴角一勾笑了笑。这次荷官再开盅，三颗骰子分别是四、五、六点，是大。这一下有赢得多的人兴奋地叫声，大部分人都摇摇头谈论着，有人小声的用汉语嘀咕着：“这索南怕是要越输越乱了。”这话索南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他只是拧着眉头，洛梵微笑着拍了一下索南的肩头，说：“本是出来玩的，不要太在乎输赢，我也和你一起赌两把吧。”索南眉头松开，扭头看着洛梵笑道：“好！不过你会赌这个么？”洛梵满不在意的笑说：“都说是玩了。”索南看洛梵这样，心里的烦躁也消散了，拍了一下桌子，说：“好！大爷就是出来玩的！”桌上又开始摇骰子了，索南押了大，而洛梵则从怀里拿出几张钞票压了小，这次索南赌对了，洛梵也就输了，不过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的笑笑。

    这就是洛梵，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昨日铁木迭儿遇刺，今日索南就带着朋友跑到赌坊玩乐，连这样的人洛梵也能与之相交。钟三离转身挤出了围观的人堆。

    刚出来，赵丑厮就迎面走过来，对钟三离拱手行礼，说道：“公子，管事请您过去。”钟三离点点头，跟赵丑厮上了楼梯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燃了一个炭炉，倒比外间大厅还暖和，房内站着四五个黑色袍服的男子，其中一个布巾包头着黑色锦袍的是赌坊管事孟福，他先上前一步对钟三离行礼说道：“孟福见过三爷。”孟福身后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向钟三离问安，钟三离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孟福起身后请钟三离到前面的上首榻上坐了，钟三离看了看面前几人，见里面也有郭达，郭达对钟三离咧嘴嘿嘿笑了笑，这郭达也是个没心没肺的。钟三离又转眼看着孟福问道：“赌坊近日营运如何？”

    孟福垂首答道：“赌坊这段时日倒没有什么波折，每日进账基本持平，三爷是否需要查看账簿？”

    钟三离”嗯“了一声，说：“拿过来吧。”孟福应是到内间取了账簿呈给钟三离，钟三离接过来，慢慢翻看。按账簿上记载的，赌坊每月除去所有开销损耗，净利至元钞八百贯，约银近两千两，赌坊确实暴利。钟三离放下账簿，问道：“坤叔现在何处？”孟福回道：“这时辰老爷还未到赌坊，是否要派人请老爷过来？”钟三离摆手，站起身说：“不必了，我且四处看看，你们各自忙吧。”孟福应是，送钟三离出了门。赵丑厮引钟三离下楼，钟三离朝洛梵的那张大赌桌看一眼，那张赌桌前依旧是围满了人极热闹，钟三离转身对赵丑厮说：“你与郭达在赌坊须用心做事。”赵丑厮对钟三离郑重抱拳应是，钟三离出门后，赶车的小厮驱着马车到门前请钟三离上车。

    这小厮是赵安的人，因此在钟三离告诉他说要去酒坊时，小厮直接驱车带他到了盟会里的乐仙酒坊。和一般酒坊一样，乐仙酒坊的设计也是前面是待客做买卖的店面，穿过内堂进了后院就到了作坊。钟三离下车刚踏入院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味。站在大堂门口的两个仆从打量了一下钟三离，立刻上前恭敬的对他行礼说：“小的见过三爷。”钟三离暗道这定是酒坊管事刘梦仙一开始就跟下面的人交代了自己的相貌，点头应了一声。其中一个仆从对身旁的那个说：“快去禀报老板三爷到了。”那仆从应了一声转身往内堂跑去，面前这个仆从低头继续说：“三爷请坐。”钟三离坐下后，仆从刚端上茶水，管事刘梦仙快步从内堂走出来了。这刘梦仙身形高瘦，蓄着短短的一字胡，头上未戴帽也未罩布巾，只用一根发簪简单束发，见到大堂里坐着的钟三离，赶紧拱手说道：“不知三爷驾临，有失远迎，三爷见谅啊。”刘梦仙说着已经走到钟三离身边，钟三离微笑着说：“我只是到处看看，也未知会你们，倒是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刘梦仙拱手道：“三爷这话真是折煞在下了。三爷请内堂坐。”钟三离点头，起身和刘梦仙进了内堂，越往里走酒香越浓烈，站在走道望向院内的作坊，钟三离说：“这满院酒香醉人，我倒想看看有什么好酒。”刘梦仙闻言爽朗的笑道：“看我这记性，三爷也是好酒之人，梦仙这就带三爷在酒坊四处看看吧。”说完请钟三离一起进了后院往作坊去了。

    作坊面积很大，里面有十几伙计在忙活，两人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刘梦仙又带着钟三离到酒窖里看了看，待出来后酒宴也已经备好，刘梦仙为钟三离准备了十几种酒，钟三离每种都喝了一些，其中一种来自泸州名为‘赤霞酒’的烧酒颇合钟三离口味，这种酒比一般的酒要浓烈一些，入口清冽甘甜，过后又有些辛辣微刺。刘梦仙见钟三离喜欢，笑道：“三爷既喜欢这酒，梦仙回头命人送一些到客栈去。”钟三离没有推辞，对刘梦仙道了谢。当钟三离问到酒坊经营情况时，刘梦仙也交了酒坊的账簿给钟三离过目，并直言酒坊生意并不很好，自己虽爱酒，对经营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前两年刘梦仙自己就是因为经营不善险些毁了这间祖传的酒坊，是坤叔相助才过了那一劫，而自己也就是那时加入盟会的，酒坊虽是保下来了，自己在伙计面前还是老板，但在盟会里他也只是刘管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