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城探案集 第一章密码疑云

    结束林雪的事件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祁洛城早把从方亮那得来的几千块酬金花得干干净净，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快就把案子给结了。现在，他不得不重拾他的老本行，行骗。

    这天中午，祁洛城吃过午饭，也就是方便面加蛋了，正准备出门，陈杰打来了一通电话，说是有白拿的钱得，叫他马上赶去第二中学凑人数。祁洛城一听就知道，又是哪个倒霉的学生被陈杰给讹了。

    半小时后，祁洛城在约好的地点见到了陈杰和他的几个朋友。他们这时正围着一个半大的男生指手划脚。那个男生只穿着校服外套，下身牛仔裤，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委屈。陈杰远远地就见到了祁洛城，他招呼祁洛城过来，满脸得意的笑容。

    “诶诶诶，你们几个，城哥来了。”

    “别乱喊！”祁洛城一手止住他们，抢先说道：“我可没想跟你们做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我只是手头没钱，你们继续。”

    听祁洛城这么说，陈杰和他的几个朋友，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但是，当他们把脸转向那个高中生时可就不仅仅是不好看了。原来这个男生在学校里惹了麻烦，还被人抢去一千块钱，他心里不甘，经人介绍，那天就找上了陈杰他们。他又岂知，自己这次才是真的入了虎口。一开始，陈杰和那男孩只字不提钱的事，总是用“谈钱伤感情”来推搪，结果，他帮那男孩打了人，也拿了抢去的一千块钱，却硬是说，钱被那帮人花光了，要不回来。这钱要不回来也就算了，这时，陈杰又向那男孩索要劳务费，而且是狮子大开口，嘴巴一张就是三千块。

    只见那男生一脸的委屈，就差没哭了，他拉长着脸说：“杰……杰哥，我全身只有五百块钱……再多……再多我也没有啊……”

    “五百块？你当这还是九十年代啊，打个人你随便请碗拉面就行啦！”陈杰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往那男生脸上一下一下扇着耳光。

    “小子，你听好了，我们这里六个人，每个人五百块，一分钱都不能少！知道吗！今天你这五百块就当是押金，明天把钱给我带来，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男孩吓得把眼睛都给闭了起来，只得一个劲地点头。

    中午，陈杰用刚刚讹来的钱，带着祁洛城下了馆子。他们在二中附近的一家装修气派的海鲜酒楼里开了包厢，热火朝天地开吃起来。

    “阿杰，你以后能不能少摊这混水，一把年纪了还搞学生，我都觉得丢脸。”

    “城子，这话怎么说的，我不也是没钱吗，况且是那傻冒自己送上门来的，这肥肉不吃白不吃，再说了，我最近这几年可不干这事了。”陈杰有些不高兴，他心想，这王八羔子，嘴里吃的还是我的饭，你倒不爽个什么劲。

    “好吧，你找我来有什么别的事吧，难道只是想给我分钱？你可不像大慈大悲的观音姐姐。”

    “嘿嘿，这都让你猜到了，果然很犀利。是这样的，”陈杰用湿漉漉的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又猛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讲道：“你知道魏裴财吗？”

    “知道啊，不就是那个发横财的暴发户嘛，据说他一直在骗财害命，以前还差点让人砍死了，报纸都登过。”

    “他的老婆曾蓉被人谋杀了。”

    祁洛城手中的筷子停滞了片刻，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慢慢地说道：“也不奇怪，只是祸不及家人啊，她是怎么死的？”

    “死得挺惨的，她被吊死在西滨公园的小本钟上。”

    小本钟是f市模范伦敦大本钟建造的一座高约七十米的钟楼，它每隔15分钟便会敲响一次，由于体积略小于真正的大本钟，故被大家称之为小本钟。只要你双脚踏入f市，就能听得到它的钟声，也算是f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就这样？”

    “如果单是这样，是不是谋杀还难说，可是，后来警方发现她的死早在几天前就被告知了。就在上个礼拜六，警局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匿名信。”说着，陈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祁洛城。

    祁洛城展平信纸，只见上面只有“曾蓉”，“西滨”四个字和几串看似无关的数字。

    423576018，850942637，697381450，380795241，145823769，279064583，918607324，762438195，534219876

    “这就是那封信的复印件，原件已经被作为证据收押了。刚开始，条子们根本没把这东西当回事，以为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捉弄他们，就给扔一边了，谁知，几天之后，信中提及的人已经一命呜呼了，这才重视起来。至于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就不清楚了。”

    “曾蓉的死亡时间是9月12号，6点15分吧。”

    陈杰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洛城，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这些数字告诉我的。”祁洛城习惯性地饶了饶头。

    “……就在这些数字里？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只要你换个角度看就会知道真相，这一共是九串数字，而每一串都是九个数字，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九宫格。”

    “九宫格？”

    “对，就是数独。写信人把空出的数字用0来代替，这里一共是六个0，按顺序解出来就是9，1，2，6，1，5，今天是9月12日，那么这就肯定是凶手预定好的死亡时间了，也就是9月12日6点15分。”

    “你……你只看了一眼就算出来了？”

    祁洛城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嘴巴，陈杰听得又是钦佩又是心惊。

    “不过，这四个角的痕迹是什么？”祁洛城用手夹起信纸的一个角，发现在它的四个角处都划有一小道奇怪的曲线。

    “什么东西？我没注意，可能是印刷的痕迹吧。”

    “对了，据说魏裴财在他太太的尸体被发现后也失踪了，你说凶手会不会是他？”

    “是不是他我不能肯定，我只知道寄预告信到警局挑衅的人绝对不是他。魏裴财是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半文盲，字都不认得几个，怎么可能有那个智商杀了人还跟条子较劲。”

    “这倒也是。”

    “好吧，说说这次你又是从哪找来的委托人。”

    “这次可没我的事，其实是你的一个旧相好想请你帮忙。”

    “谁啊？”

    “张曼玲啊。”

    “方亮的那个漂亮秘书？”祁洛城嘴里叼着一根筷子，显得有些滑稽。

    “对，没想到吧。”陈杰贼笑着，说：“张曼玲她哥是局里刑事科的，名叫张震，现在正接手这个案子，但是这次的凶手明显跟以往他碰到的乌合之众不同，据说昨天局里又收到了凶手的预告信，条子都炸开了锅，完全是在挑衅嘛，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总之是搞得人人焦头烂额。在和张曼玲诉苦时，张曼玲就提起了你。嘿嘿，城子，那小妞莫不是看上你了？”

    “她有提钱吗？没钱没商量，有钱慢慢谈。”

    “城子，你开什么玩笑，没钱的活我还会来传话吗？”陈杰眼里透着狡黠，他们相视而笑。

    吃过饭，祁洛城刚想和陈杰去趟公安局，身上的电话响了。打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曼玲。张曼玲的声音十分轻柔悦耳，此时听来就像是夏日里随着清风奏响的风铃。张曼玲打算约祁洛城出来喝点咖啡，谈谈案情，然而还未等她细说，祁洛城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电话里的张曼玲虽有些诧异，但还是欣喜地回以感激的笑声。

    挂断了电话，祁洛城三言两语打发了陈杰，便来到了与张曼玲约好的咖啡馆，这时，他发现，张曼玲的身边正坐着一位身着警服的中年男子。

    “洛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哥哥，他叫张震。哥，他就是救过我一命的祁洛城，厄…你们互相认识下吧。”张曼玲面带笑容地说着，双眼可爱地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形状，她迷人的笑融化了陌生人见面时不少的尴尬。

    “你好。”张震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强壮而有力。此时，张震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轻蔑。

    祁洛城则一边和他握着手，一边打量着张震，嘴角不觉浮起笑意。

    张震被这个流氓样貌的青年盯得有些不舒服，若不是张曼玲千般地劝他，他哪里肯出来见这个连工作都没有的痞子，更别提请他破案了。然而，祁洛城接下来的话却让张震心里一惊。

    “张警司，我知道你不大喜欢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好好合作，早点破了案子，你也能早些跟尊夫人重归于好啊。”

    “你到底是谁，别胡说八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警衔，你别胡说八道！”张震的脸有些发红，变得激动起来。

    “生硬的语言重复，典型的谎言，语速加快表示情绪变化，这些已经足够说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祁洛城镇定自若地说。

    看到张震默不作声，祁洛城便接着说道：“很遗憾，今天我戴着隐形眼镜，所以可以看到你臂章上的图案，一杆三星，你是一级警司。其次，你上衣的领口和袖口都十分的整洁干净，可惟独你的领带打错了方向，我想您那位贤惠的妻子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吧。此外，你右手无名指处有一圈皮肤比其它地方要白上许多，这是你戴结婚戒指时所留下的痕迹，这个痕迹还很明显，所以我可以肯定你们不久前发生过争吵，不出所料的话就是由于这个案子吧。”

    听着祁洛城说完这一番话，张震更是哑然无语，只与身旁的张曼玲面面相觑，不由得从心底油然升起钦佩之意，对其刮目相看了。于是，张震也对祁洛城点头示以肯定，并从身后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个信封，有那么一瞬间，祁洛城还在幻想里面会否就是一叠钞票。

    “这就是今早收到的第二封预告信。”

    祁洛城接过信封，取出了里面的预告信，只见大大的一张白纸上只有突兀的两行字。

    唐幂

    孟鬼门掩西湖离桥巽兰。

    “孟鬼门……掩西湖离桥巽兰……”祁洛城慢慢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次凶手好像增加了难度，只告知了将要杀害的对象，其它的信息恐怕就只能在这句谜语中找了。我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就靠你帮忙了，祁兄弟。”张震的眉头扭曲着，透着一股无奈。

    “这个唐幂是谁？”

    “咳，她是市委书记唐鳌的独生女，现在在西洪区的农林大学就读大学一年级。凶手好像只爱找这些有权势的人，还都不杀本人，专找他们的至亲下手，真是心理变态！”

    “曾蓉的死亡报告出来了吗？”

    “有的，但是这回没带来，需要的话来局里，我派人去取档案给你，不过只能在局里看。”

    “这倒不用，我只需要死因和死者尸体上的基本情况。”祁洛城一边摆弄着预告信一边心里暗骂，好你个条子头儿，大架子真是自然流露。

    “曾蓉是窒息而死的，死亡时间是9月12日，也就是在尸体出现于西滨公园的两天前。死者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

    “知道了，给我点时间，解出密码我会尽快联系你的。”

    “那就先谢过了，至于酬金方面你尽管开口，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流不要太张扬就好，你知道……”

    “等等！”祁洛城根本没在听张震说话，他指着信纸的四个角说道：“你还带着第一张预告信吗？”

    张震不敢怠慢，一边点头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第一封预告信给祁洛城。只见祁洛城将两张信纸以同样的方式把四个角往中心方向折成一个矩形，只见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赫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ng

    “n，g，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凶手很自信自己可以连续完成多起案件，而每个预告信上留下的字母最终会凑成最后的密码，我想我们不到最后是无法得到这个完整的密码的。”祁洛城这般说着，情绪却无法自控地激动起来，仿佛与高手对弈正酣，越发的兴奋了。

    “那就这样吧，我这就回警局调查有关这个ng的情况，你继续研究密码，有任何进展通知我。”张震说完，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便匆匆而去。咖啡馆里只剩下祁洛城和张曼玲两个人。

    “我哥就是这样，做事风风火火的，你别在意。”张曼玲笑着说道。

    “没关系，对了，你和方亮怎么样了？”祁洛城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挺好的啊，怎么了？”看到张曼玲睁着一双水水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祁洛城竟也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没什么，我不放心…方亮。”才一说完，祁洛城就差点连自己都笑了出来。

    “呵呵，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说起来，上次你救了我之后我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个黑黑的巷子里了。”

    “不要紧，我那时不还忽悠你来着嘛。”

    “对耶，你还自称是方亮的什么表哥还是表弟，哈哈哈哈！”说完，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祁洛城和张曼玲闲聊着琐事，完全忘记了时间，离开时已是傍晚。

    离开咖啡厅后，祁洛城心中一早就留下的疑问已经越来越大，他连晚饭也顾不得吃，就一路去了省档案馆。由于人员贿赂得当，直到午夜时分祁洛城才从市区回到自己的“世外桃源”。这时，他发现陈杰和阿水已经在宿舍里喝光了自己仅存的一箱啤酒，地上满是空酒瓶子和各种零食的包装纸。

    “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怎么把酒都喝光啦！”

    “诶？城子，城子你终于回来啦。”阿水一嘴酒气，熏得祁洛城连忙捂住了鼻子。

    “你们怎么有我家的钥匙的？”

    “嘿嘿，城子，你……你泡完妞……人都傻了，你家的…门哪…哪里还需要钥匙。”陈杰嘴里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道。

    祁洛城的宿舍确实破得可以，那扇门虽不过是道摆设，但是也根本不会有小偷看得上，十几平的地方，就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几张塑料椅子和数不清的书籍，真可谓是家徒四壁，唯书而已了。

    把陈杰和阿水一顿臭骂之后，祁洛城才把今天所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俩。

    “你怎么也不好好商量下酬金的事啊，真是的。”陈杰懊恼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张震可是一级警司，中国的警衔是五级十三等，一般科级正职是由一级警司或一级警督担任，所以张震至少是科级副职以上的级别，就算不是刑事科的头也是个二把手。况且，像他这样有脸面的人，一定很担心别人知道他破案还去找我帮忙，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狠敲他一下。”

    “有道理，有道理，真没想到张曼玲他哥原来这么牛b。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密码你解出来了吗？”

    祁洛城没有马上回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重地呼出，慢慢说道：“孟鬼门掩西湖离桥巽兰……其实我也不确定……对了，阿杰，今天是初几来着？”

    陈杰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眯着眼说：“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

    “十四……十四！”祁洛城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那两张预告书，夺门而出，嘴里喊道：“快跟上！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