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北原之光 第二章世间的风与海四

    疾飞的炎弹在距离魔像咫尺之遥的时候忽然消散，化作点点火星。

    此时船上的防御结界重新展开了，雨点再次被阻挡，沐游、船长和卡洛才总算从密集的雨帘中解脱出来。

    “船长先生，魔法被那个大块头抵消了呢。”卡洛喃喃道。

    船长抓抓帽子，一脸无奈。

    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起，身披黑色长袍的人也来到了穹顶下：“那个魔像会使用‘对魔力’的法术哦，卡洛你很聪明！”

    沐游看向那里，是沐赫臣老师，教授他们魔法课程的老师之一。在沐家学院里，魔法课是最无组织无纪律的一门课，之所以这么说除了有它的授课内容永远脱离教材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上课的老师永远都在迟到，其中就以沐行中和沐赫臣为典型代表。沐行中是一个治学严谨、兢兢业业的魔法研究专家，所以他每晚都会钻研到深夜，然后睡过头错过第二天的课程。而沐赫臣则是一个常常跑各地的学术论坛魔法爱好者，有的论坛邀请他去当嘉宾他当然欣然应允，个别不长眼的论坛忘了邀请他，他也会主动前去当观众，然后顺便在那边度个假。同学们基本都表示沐行中老师的旷课行为可以接受，因为他讲课内容太过深奥，基本没有人能听得懂；但是沐赫臣老师的旷课行为是不被同学们，主要是女同学们认可的。

    传说和沐赫臣老师交往过的女孩子两只手是数不过来的。他本人被女生们评为沐家的首席美男，他的那圈浅浅的胡须毫不为他减分。有个别犯花痴的女生把他的笑容称为“秋日赤桐叶下的微光”。即便沐赫臣老师在情感问题上是个相当随便的人，还是有无数的女生前赴后继希望能和沐赫臣老师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

    “没想到沐赫臣老师认得我。”卡洛淡淡地说道。

    “那当然，”沐赫臣露出了笑容，“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会不关心呢？”

    卡洛一言不发，仍然保持着冰雪般的表情。

    船长心说这不是调情的时候吧，如果前方就要撞上冰山了你们也调情吗？是不是还要在船头相拥眺望夕阳啊？”

    沐游黑着脸盯着那张帅气而又不怀好意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说正经的。有人能告诉我魔像是怎么漂浮到海面上的么？”沐赫臣问。

    船长一脸迷茫：“我说沐老师，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吧。”

    “船长，你觉得那个魔像是怎么漂浮在海面上的？”沐赫臣显得很严肃。

    “呃······船是空心的，就像木头一样，所以才能浮的起来吧。那个魔像也是这样吗？”

    沐赫臣摇摇头，明显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魔像确实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沐游记得曾经上过一堂有关魔像的课，当时老师说为了使魔像能够释放出足够强度的高阶法术，魔像需要有复杂的法术脉络。如果把魔像制作成空心的，它几乎就没有能力释放出任何像模像样的法术。而这堂课就是旷课二王之一的沐行中教授的。

    沐赫臣像在课堂上一样地发问：“现在问题来了，如何让一块实心的铁浮到水面上呢？”

    “魔法是创造奇观的工具，而非奇观本身。”沐游没来由的说出了沐行中在那堂课上说的话。

    沐赫臣一愣，显得有点惊讶：“不愧是族长的孙子！没错，魔法在这里只起了障眼法的作用。”

    他踱步走到甲板前方，转身指向在甲板上凌乱堆放着的渔网：“如果把让几个人这张网抻直铺在水面上，那么再在渔网上放一块铁，是不是铁块就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浮在水面上了呢？再比如说竹筏，如果有人乘着透明的竹筏漂流，那么他看起来是不是就像漂浮在水中？”

    炮声再度响起，燃烧的火球直奔海面而去。

    “海面上被铺上了一张透明的棋盘，所以棋子可以在上面漂浮，真正的浩大工程并非棋子的制作而是棋盘，但浩大并不意味着它不脆弱。”火光在沐赫臣的背后闪烁而起，照亮他的侧脸。魔像的身体开始倾斜，慢慢没入翻滚的浪潮中。很可惜，那个魔像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设置。

    雨点渐稀，这场奇异的魔术表演落下帷幕。看起来就像沐赫臣向海面上随便开了一炮，一切就简单地结束了。

    沐赫臣微笑着，看起来对这场表演非常满意。

    船长一脸痴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旋即又兴奋起来：“沐老师你很不错啊，干得漂亮！”

    闪光的白色纤维从海面上浮起，渐渐失去光泽。

    “老师，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沐游望着空旷的黑色海面，有些茫然。

    “感知结界而已。”

    那是沐行中老师最擅长的法术之一。

    “听说沐行中老师不在了，真的么？”他闻到海风的咸腥气息，突然有点想念家乡的故人。

    “是啊，那个白痴，太相信自己了。他召唤了龙，但是他没能救得了木城的守军，反而把整个家族逼到了生与死的边缘。”沐赫臣眺望着远方，好像在思念着过往的友人，“但是家族的秘密总有一天是要暴露的，沐行中只是恰好被命运选中了······你相信吗沐游，家族一直有人希望直接和鹰翼家族翻脸，拿走木城的遗产重新振兴起古老的赤云家族。”

    “木城的······遗产？”这大概就是守墓人存在的原因，但是沐游并不了解所谓的遗产是什么。

    “这个连沐行中都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从几个长老口中得知的。木城储存着数量巨大的高纯度魔法晶石，每一颗的魔力储量就相当于一个法师半年的魔力产出，你能想象那种极度压缩的魔力会有多恐怖的破坏力么？整个木城就是建立在一个炸药库上。我们的先祖为了得到栖身之地，将木城的秘密给了鹰翼家族，并一直以来控制着晶石的可采集量。”

    “控制？”

    “对。每一处晶石的矿藏都处在严密的保护下，只有通过特定的魔法密码才能解开。鹰翼家族的上一任首席法师在一次各家族法师聚会的酒宴上吐露了这个秘密，于是鹰翼家族不得不和其他得知秘密的家族分享这些价值连城的水晶。沐家时断时续地为鹰翼家族提供密码，看起来就成了鹰翼家族时断时续地为守墓人提供密码。但是我想鹰翼家族还是为了撇清自己和赤云的关系而向一部分尘风各国的高层说明了沐家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威胁对吗？”

    “嗯，没有龙的赤云就是没有鳍的鱼，注定要在尘风的海岸上搁浅了。但是沐行中却唤醒了龙。”

    沐赫臣顿了一顿：“但是还是有像炽影家族这样提前做了准备的家族，大概他们派出的守墓人把大量的时间都花费在建立这个巨大的棋盘上了吧，虽然它建造的初衷可能是防御北原的进攻，但却意外地用在了阻止我们的逃亡上。一旦木城的遗产耗尽，失去凭依的沐家也将没有能力跳出尘风的管辖，这就是那些主张激烈的长老们的真实想法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用的东西都是垃圾，垃圾就应该被随手扔掉。想要避免那命运，就要变得更加有用才行。”沐赫臣突然笑了笑，“我说得可能太多了。”

    卡洛的双眸望向远处的海天交际处，数个黑色的身影在那里显现。

    “看来，炽影家族的准备工作做得真是很充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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