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漫卷下群山 大闹火车站

    一纵香樟,两列玉兰,青枝馥郁叶阴森。向光处为东天鱼肚白所照,镀之以金绿点点,曳风时更恍若孔雀摆羽,纷纷然甚是鲜翠养眼。林荫道上,一对曼妙剪影翩然行经。

    信步道上,观鱼肚白通穿乱云间隙圈注下微光点点。林雪妍凝眸一瞥,街心花园依旧有不少老者松下对弈。而这中自然少不了老张——三姊妹之比邻。

    “兰儿!”老张回眸望处,花容月貌翩然而至,他细细打量,禁不住万分慈祥地轻抚下她那瀑布般倾泻之万缕青丝:“几日不见,你这丫头生得愈发清丽脱俗了。”

    “哪里哪里,张老伯说笑呢。”不禁莞尔,身姿之颀长俏皮地蹲伏下来,一手支颐,一双妙目盈盈娇羞地望望老伯,又瞧瞧棋盘上一片残局,举止言谈间清纯如斯,便恍如咿呀学语小萝莉:“倒是老伯之棋艺愈发出神入化,不用说,又把对手杀了个片甲不留吧!”

    “那是自然。”不等老张自作谦虚,他对手老李便已投子认负,他已被老张巧妙地双马逼宫,若是再走一步,其中一马定会踹老帅于蹄下。芳岚镇一直以来好棋者颇多,而张太清更是个中翘楚。纵退休之际玩此只为无事消遣,但渐渐悟出门道,与人对弈之际往往奇着迭出,常常对手还未摸清来意,便已被车马并驾,双炮连环,群卒齐进之类着数杀得直竖白旗。常有好此者慕名前来,大多落败,好些的也只可斗个旗鼓相当。而老李也是屡败屡战,连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之八哥都会时不时在笼中伸头伸脑地蹦出几句:“好棋!”“妙招!“将军!”常令老李大呼坑爹之余却也啼笑皆非,至于林雪妍,更是前俯后仰花枝乱颤颠倒难自已,令旁观众人也不禁莞尔。

    南郊,乔竹荫翳下,芳岚镇火车站赫然矗立。虽高铁未通,然来往者三五成群人涌如潮纷纷然不可胜记,且都大包小包一拥而入活似抢占摩天岭。

    “孩子,你真打算放着这里清闲安逸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当北漂?”

    “这鬼地方穷乡僻壤的,放眼霓虹灯高速路立交桥都见不到几处,又有什么好的?!”

    伯劳们伫立当地,直到含辛茹苦带大的雏鸟飞出巢去,在车站排队处数百个同样迷恋浮华的灵魂中裹挟不见。

    “奉劝你一句——北上广这种地方,不去会后悔,去了更后悔。”秀颜娉婷女轻拍其肩头。

    “去你的!”报之以一记后推手。

    “嘿!”林雪妍摔倒在地,泪眼迷蒙,很是楚楚可人:“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多管闲事!”补上一记眼刀,一径向车站里走。

    一个鲤鱼打挺,飞旋处恍若玉兰芳瓣渐次迎风展,林雪妍翩然站定,明眸流转间,顾盼生姿时,周遭自有一群惊艳于她绰约美姿者,被溅了一身尘土犹不自知。

    “就这么放他跑了?”段白薇上前之际,林雪妍面朝车站,若有所思。

    “一掌之恩,当以毒手相报啊!”螓首微偏,调皮地挤挤眼。

    话音未落,车站安检处警铃大作,隐隐听得保安叫喊声,乘客惊呼声此伏彼起,更有阵阵闷响弥杂其间,似乎有些地动山摇,更引得送行伯劳们一并上前围观——

    “难道你不怕把看门老大爷也摔个仰八叉?”

    “放心,我早有准备。”

    夹道香樟里,几只白头翁摇头摆尾,婉转迭声,明眸饶有兴致打量众人。

    “大姊在哪?”朝露对解语,秀妍问心妍。

    “天晓得!”林心妍报以一笑:“她或许在南边山头翘首遥望启明星,亦或许在东郊企盼晨曦;或许和死党段白薇嬉笑怒骂,亦或许将触了‘三防四反五逃’之逆鳞者整得满地找牙……”

    “吴伯伯,你怎么在这里?”诧异不已,林秀妍在街心花园里惊鸿一瞥。

    “本来我还是要去车站看大门的,结果你们家大小姐一通电话,说在这里有一场好棋可看。果不其然,‘张九段’和‘铁拐李’这一场战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简直令人拍案叫绝。”吴老伯拄一拄蟠龙拐,虽然年逾八旬,却依旧精神矍铄:“要上大学了,今天报到是吧?”

    “对呀,要求八点到。”细声细气,林秀妍禁不住低头瞥眼手表。

    “介孩子,时间还早呢,不必如此方寸大乱。”吴老伯眯起一双眼,很是悠然自得:“对了,快去追你们大姊,20分钟前我看到她和……噢,她闺蜜,一起往南郊去了。”

    “别了,司徒吴真[1]。”

    “别这样,我一个居委会离任糙老头可担不起‘司徒’之美名。”她们身后,吴真大爷似乎有点啼笑皆非:“对了,以后记得别这样和我道别,当心我真的中风!”

    “他怎么知道?”

    “那一辈过来的,知道也正常。”林心妍正说着,不期然身遭几个提笼架鸟之辈,游手好闲之徒,佐之以一大阵闲言碎语,一径搅乱心绪——

    “又有三个家伙被吊在树上了。”

    “是啊,而且还是倒挂金钟,说不定现在还在被街头大妈臭鸡蛋乱飞地痛打落水狗呢!”

    难道又是大姊杰作?

    面面厮觑,姊妹俩不由相顾愕然。

    东天鱼肚白中,条条嫣红微露,道旁樟木琉璃样翠叶在这光华下变得愈发莹析通透。且行且盘桓,款款莲步间,又见南郊派出所相近。只是,这里警车横七竖八停做一堆,杂乱犹如车祸现场,更听得人声鼎沸,与门口“有条不紊办案”之标语可谓大异其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警察声色俱厉,对始作俑者怒目相向。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他背后,另一人隐于阴暗角落里慢条斯理作答。

    “要你多嘴!”报之以一记眼刀,继续审讯:“老实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始作俑者摊摊手,无奈之情溢于言表:“nocomment!”

    “不许评论?”众民警面面厮觑。

    “是‘无可奉告’啦!”阴暗角落里那位仁兄再度搭腔:“高中英死早[2]是吧!”

    “那怎么……”

    “天知道哪个亡人往我口袋里塞上那么一大包钢珠!”始作俑者气急败坏,一径打断民警。没错,他正是推了林雪妍一记者,无疑。

    “叙述下事情经过。”

    “当时,我正要往车站里走,后面有个女孩子拍我肩,说什么奉劝我北上广这种地方不去会后悔去了更后悔,然后我听得不耐烦就推了她一记……”

    “推倒了?”旁边女警话音未落,登时面上起红云。

    “对,推倒了。”始作俑者正说着,眼前一亮,突然戟指窗外:“是她!”

    “这……”当双胞胎姊妹被莫名其妙地“请”进派出所,始作俑者一时间语无伦次。

    “谁,谁被推倒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高建宇之“敏锐非凡”,诚所谓有目共睹。

    “她。”民警对双胞胎一指。

    “哟,还颇有几分姿色嘛!”高建宇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林氏姊妹,暗暗咽了口唾沫:“这么好一副身段,被推倒真是可惜了。”

    窗外闪来一抹剪影,略略迟疑了下,影影绰绰不知所踪。

    “推倒?拉倒吧你!”林心妍上前,不容分说把高建宇拉了个头抢地(ps:下有沙发靠垫),随后唤秀妍上前,共露皓腕之上一点红:“守宫砂在此,推倒个头!”

    “但是守宫砂和推倒是什么关系?”秀妍却是很天真无辜地问道。

    “这……”心妍犹豫了下:“大姊和我们不是说了吗,这点丹砂除非嫁人,终生不褪。所以,推倒之意,即为出嫁。”

    “哦!”林秀妍作恍然大悟状,丝毫不疑有他:“那我要去跳‘雀之灵’喽!”


    “雀之灵和推倒,守宫砂又有什么关系?”在场诸位(except角落中人)异口同声。

    “推倒即出嫁,守宫砂没了,怀胎身材还会走样,那不就‘可惜了这一副好身段’吗?”林秀妍好整以暇地看向高建宇,“杨丽萍跳《雀之灵》,不就是怕身材走样终生未嫁吗?所以我才要趁着还未推倒(出嫁),赶紧去跳《雀之灵》啊!实在不行学学盗梦陀螺小彩旗[3]也可以。”

    “我去!”下意识地,每个人都欲将这话脱口而出。介孩纸,实在是纯得可以。林心妍不禁又是一阵苦笑。二姊,只因太不食人间烟火,还是一如既往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然后呢?”

    “然后她倒在地上,哭着骂我不懂怜香惜玉,我没理她直接进去,然后……”

    “你往外一抽,钢珠滚得遍地皆是?”民警甲一语甫毕,却又顿生疑窦:“那也不至于整个车站的人全都摔得七晕八素吧?”

    “钢珠乱滚时,月台方向传出一声爆炸。”民警乙转向角落中人:“你朝那里扔了什么东西?”

    “一盒掼炮而已。”回答得可谓轻描淡写:“老有几只耗子在站台后面吱吱吱叫个不停,就扔掼炮过去想吓吓它们的,谁曾想耗子没吓倒,把人吓倒一车站。”

    “你在诡辩!掼炮爆炸哪有这么大烟雾,罩得半个候车厅不见天日?”

    “不好意思,为了增加爆炸力和恐吓效果,我在盒子里头加了一公斤面粉。”

    “说不定你说吓耗子,只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怀疑,不过我有这么无聊吗?”角落中人有些啼笑皆非:“被推倒还往人家口袋里塞钢珠已经够奇葩了,一天遇上两次,你家祖坟就该冒青烟了。”

    “这……”民警们自讨没趣,于是炮火转战双胞胎姊妹:“到底是谁?”

    “是……”林心妍正欲回答,不期然身后角落一阵足尖点地声传至,细辨之长长短短错落有致,竟是一道莫尔斯电码:“frameeachother.(互相诬陷)”

    “是谁?”民警饶有兴致,顺便数落一下角落中人:“闲得蛋疼跺什么脚!”

    “是……”心妍窥秀妍,秀妍挤挤眼表示心照不宣,随后她俩一起戟指对方:

    “是她!”暗自庆幸大姊曾号令她俩恶补过莫尔斯电码翻译。

    “什么,你竟敢诬陷我!”姊妹互斥之声,几乎盖过民警惊呼。

    “拜托,我才是替罪羊!”依旧异口同声,在场个个束手无策。

    “我要和你决斗!”林秀妍一式“海心捞月”摆得似模似样。

    “就等你这句话!”林心妍一式“叶底偷桃”却也惟妙惟肖。

    “行了行了,两位别闹了,派出所可不许公报私仇哦!”

    “清官难断家务事,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你多管!”姊妹俩一句话就把他噎回去。

    “咔嗞咔嗞……”

    “我们是时候一决雌雄了!”

    “咔嗞咔嗞……”

    “是的,放马来吧!”

    “咔嗞咔嗞……”

    “谁他娘的贼头鼠脑啃薯片呢?”民警怒不可遏。

    千里之外,贼头甲和鼠脑乙莫名地打了个寒战。[4]

    “是我,是我。”角落中人把薯片袋抛将过来:“来一片?”

    “来你大姨妈啊!”毫不客气地白他一眼。

    “这么灵验?!”女警秀眉微蹙,手捂小腹,顺势抽片卫生巾,径奔五谷轮回之所[5]。

    “说好的肉搏呢,还没开始吗?”高建宇就着一袋薯片,饶有兴致看向双胞胎。

    “ready?三……”

    角落中人不动声色把一罐晶体掷之于地,隐隐地,阵阵白雾袅袅升起,渐成一空雾华。

    “二……”

    “海心捞月势”&“叶底偷桃势”针尖对麦芒,微风穿堂,携一片半枯杏叶堪堪曳过。

    “一……”

    寂静中,唯有高建宇啃薯片,“咔嗞”声依旧。

    “开战!”姊妹俩身形疾掠向前,突然各出一掌,交错互击,势挟风雷——

    你拍一,我拍一,芒种微雨月儿弯;

    你拍二,我拍二,秋收五谷把家还;

    你拍三,我拍三,腊八瑞雪笑来观…

    薯片与唾沫齐飞,雾华共清空一色。

    “够了!”民警断然一声大喝,却又不由得一愣——不知不觉间,谜样重雾早已充溢派出所各厢,白得伸手不见五指,再上前一窥,角落中人和林氏姊妹早已不知所踪。

    为一阵劲风送上十字街头,姊妹俩不由相顾愕然。这其间角落中人甚至并未与她们有过任何身体接触,只凭衣袖连粘带随,内力吐纳之深厚凭此可见一斑。而她俩再欲寻找救命恩人,却也是游目环顾不见半点踪迹,只见半空里滴溜溜飘下张宣纸简帖,乃是羊毫毛笔所写,墨汁淋漓,笔迹则于遒劲沉凝之余亦不乏翰逸神飞之姿——

    上告双生姊妹知,在下无名潇湘客。

    林谷常居养真性,峦头每游登崇阿。

    怅惘婆娑心有意,游戏人间思无邪。

    掷地干冰飞华起,雾障警局诚可歇。

    “高人!”这是她俩对角落中人的一致评价。

    “话说…他和大姊好像哦!”林秀妍软软地说道,虽然是汉语,却有着奶奶的伦敦音。

    1司徒雷登(1876-1962),美国基督教长老会传教士、外交官、教育家。曾任燕京大学校长。后患了脑血栓(中风),导致半身不遂和失语症。毛主席着有署名文章《别了,司徒雷登》,因雷登与吴真谐音,故林氏姊妹这般同他道别。

    2网络用语,全称“英语老师死得早”,用于鄙视别人英语差。

    1原名杨彩绮,1999年1月24日生,是着名舞蹈家杨丽萍外甥女,画家杨丽梅之女。2014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持续旋转4个多小时,成为央视马年春晚的热议话题,被网友戏称为春晚小陀螺。

    2相传,一个人突然打喷嚏或打寒战,定是被人嚼了舌根。

    3指厕所,其语出自小说《西游记》。小说描写,在车迟国三清殿,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扮作“三清”偷吃供品,事前孙悟空欲让猪八戒将三清泥塑搬到殿后厕所中,故以“五谷轮回之所”骗使八戒前往。;



大闹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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