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猫 九

    李刚已经举着枪从看台上走了下来，他蹲下身子托起竹节虫的下巴：“竹节虫你告诉我，到底，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竹节虫低着头，但是抬起眼睛慢慢的扫视着三个人。小个子脸上的肌肉跳动着。而仲尧却抱着臂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他，他们……”

    “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放个囫囵屁。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说实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说，说什么？”

    “是不是这4个男的强奸你”。

    “不是！”

    当竹节虫的‘不是’说出口的时候，仲尧就觉得一股血气突然就从胃部涌到了脑门。他几乎有一点点昏厥的感觉。一步抢上前抓住竹节虫的衣领：“你说什么？”

    而此时，小个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胜利者的微笑。他慢慢的站起身子：“李哥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刚回身看着仲尧，一脸的狞笑。他冷不防举起枪托打在仲尧的额头上，仲尧‘哎呀’一声，捂着额头向后倒退两步。

    “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啊，我还以为是真的呢，结果你他妈骗我！算了，你小子也算是有胆子，半夜给我惊喜，哈哈哈，后天上台亮亮招吧，我真想开开眼！可今儿晚上，我想想，有了，把他给我吊在厕所，还有，给他加上一层被子！爷，就麻烦你了哦。”

    李刚大笑着离去。

    小个子示威似的用鼻子对着仲尧‘哼’了一声。从仲尧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轻轻的说“放心，明天我会让你死得很舒服。”

    有人上来将尸体拖下去。

    爷慢慢走到仲尧身边：“你是站起来自己走还是我们架着你走？”

    仲尧：“我可以！”

    爷将落在远处的拐递给仲尧，仲尧挣扎着站起来。

    爷招呼了一声，两个人过来架起仲尧。连拖带拉的将他朝厕所的方向拉去。就用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捆住仲尧的双手。顶上有一个钢筋弯成的环露出在混凝土外面，看样子原本应该是留着挂电扇的，但是现在却做了别的用途，从明晃晃的磨痕来看，这钩环经常做这样的事。

    来人踩着凳子将绳子从环中穿过去，另一侧绑在仲尧的手腕上，使劲地拉起，等绳子的高度刚好够仲尧的脚尖微微挨着地面的时候，两个人将绳子在水泥桩子上生根。

    后脚跟悬空着，脚永远不能踏踏实实地落在地面上，这样吊一夜可是不得了。这还不算，很快有人拿来了一盏灯。就像是舞台上演戏用的反光灯一样。插上电之后两个人将煞白的光线直接投射在仲尧的身上。仲尧是只穿着内裤出来的。当灯光打在身上的时候炙热烘烤不说。瞬间就集聚了很多的蚊虫。他们把仲尧当做营养的提供者，疯狂地噬咬着。

    师父隆兴宇装作上厕所来了一趟。看到仲尧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径直来到了爷的房间。低声的跟爷说：“爷，您对今天晚上的事怎么看？”

    爷思考了一下：“这是一个没有规则的地方，什么都难说。”

    隆兴宇：“正是因为这里没有规则，所以才更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爷定定地看着隆兴宇。

    隆兴宇继续：“我们学武肯定不是为同流合污，为的是惩强扶弱伸张正义。”

    爷：“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觉得那个瘸子可能说的是实话。”

    爷微微地笑了一下：“隆哥的意思我懂了，记住，你今天晚上没见过我！”

    隆兴宇点头站起身子离开。

    爷在身后叫住了他：“隆老哥，你认识这小子？”

    “认识到不敢说，有过一面之缘倒是真的。”

    等隆兴宇走远之后，爷把坐在门口打盹的一个人叫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的嘀咕了几句。那个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隆兴宇在自己的床上躺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他翻身慢慢坐起，装模作样地又来到厕所。仲尧手上的绳子已经被放长了一截。他现在不光可以全脚掌落地。甚至手臂都能够放下了一部分。而那个灯也早已经熄灭了。隆兴宇走过去看了一下。灯泡还在。很明显，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换进去一个已经坏了的灯泡。

    隆兴宇点燃一支香烟飞进仲尧的嘴里：“让你受委屈了，你这脾气也真是该改一下。”

    仲尧苦笑一下：“怕是改不了了。而且，改了的话我还算是您的徒弟吗？”

    隆兴宇：“是我拖累你了。”

    仲尧：“师父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师父跟着笑了一下：“你这怕是一直要吊到天早上。受得了吗？”

    “没事儿，咱怎么说也是有几年的功底在身上的。还有童子身护体呢对吧！如果像刚刚那会儿那样吊还真受不了，现在这个没事儿。就是这里面太臭了。”

    “我还担心你后天怎么办，难道我们爷俩真的熬不到活着出去了吗？”

    “师父不用担心，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像咱们这样的好人，老天爷怎么会舍得让我们死呢！”

    师父叹着气摇着头慢慢的走出了厕所的门。没过多久又进来一个人。正是竹节虫。竹节虫一进来就直接跪倒在仲尧的面前，双手抱着仲尧的腿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呀哥，我不是人了。”

    仲尧看到竹节虫难免气往上撞，因为手绑着，腿又瘸着，仲尧用双手抓住绳子，双腿同时起跳揣在竹节虫的胸口，一脚将竹节虫踹出来老远，一直到撞在厕所的墙上。

    仲尧：“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帮你，结果你把老子给卖了，你这种人就活该让他们玩死你，妈的，什么东西！”

    竹节虫爬起：“我不是东西，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因为我怕呀……！”竹节虫边说着边伸出手，狠劲儿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到后来嘴角都已经开始往外淌血。

    仲尧的心慢慢软了下来，是啊，从竹节虫的角度来说他也没错，如果换成是自己可能也会怕，竹节虫仅仅就是一个正常人而已，处在生死的边缘他怕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于是仲尧从发怒变成安慰竹节虫：“没事儿，真没事儿，人嘛，谁都有害怕的时候，我可以理解。其实从你的角度来说，你没做错。”

    “你不恨我吗？”

    仲尧对着他摇头：“不恨。”

    “但是，后天，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仲尧笑了：“人总是要死的嘛，而且，你相信，我会被他们打死吗？”

    竹节虫先是点头，然后又慌忙摇头：“不，你不会的，你是好人。”

    “你既然知道那还担心什么？竹节虫啊，哥在这吊了半天了，我有点渴了，你能去给我倒点水来吗？”

    竹节虫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站起身子，使劲的点了点头：“嗯好，你等着。”

    竹节虫说完跑出去，仲尧抬头看了一眼不见天日的穹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仲尧的慢慢煎熬中度过了。第二天他一直躺在床上，竹节虫殷勤地给他按摩递水送饭，一开始竹节虫还担心李刚会不会来检查，但事实证明李刚对这样的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小个子曾想趁着仲尧卧床的时候来找麻烦，但是刚走到仲尧的门口就看到爷站在不远处，于是小个子和他的党羽灰溜溜地跑了。

    傍晚的时候仲尧起床了，他就在这个牢房一样的魔窟里面走来走去，很多人因为在昨天的事认识了仲尧，所以他们对仲尧都很友好，仲尧爷趁机去拜访了爷，爷还是像那天一样，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脚，丝毫也没有说自己出手相帮的事。爷对仲尧还是比较客气，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经常是仲尧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问自然也就不答，

    其实拜访爷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拜访师父做一个铺垫。师徒的第二次见面，师父告诉他自己到这儿的一个礼拜以来，除了第一次跟一个年轻后生稍微玩了一下之外，还没有真正跟别人动过手，但是在这里大家对他都非常的客气，这应该跟爷认出自己是隆兴宇有一定的关系。

    师父告诉仲尧：“作为一个练武的人，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自己离开此地，这里就是一个人间炼狱，每个月都会有死人从这里抬出去，明天也一样，我们要想办法解救这里的人。”

    仲尧对师父的话深深地表示赞同，同时也感觉到肩上担子的分量。

    师父接着说：“你大师兄现在做的事是有悖于武德的，我能理解他做的，不代表我能容忍他所做的，仲尧，如果我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要代替师父清理门户，用我的功夫祸害世人，我死了也会不得安生的。”

    看着师父的眼神，仲尧只能点头，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自己和师父都能离开这个魔窟。在他的印象中，师父就是他第二个父亲，然而从自己当兵腿受伤之后，就再也没跟师父见过面，这次再见到，师父比以前更加的发福了一点，头上的头发也显得更加的稀疏了，看着师父盘膝打坐在床上，仲尧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师傅从这里救出去，好生奉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