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丙炬背部的刀伤处渗出血来,绿色蛆虫已全部钻入肉里,不见踪迹。他开始觉得伤口处刺痛,以为汪直等人给他用的什么疗伤药,强咬着牙忍着,却觉得渐渐的浑身上下越来越痒,痒中又夹杂着刺痛,就好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体内四处爬走、啃嚼。
从丙炬开始还哎呦着强忍,怕在汪直面前丢脸,到了后来实在痒痛难当,也顾不得许多了,哭爹喊娘的大声嚎啕起来。汪直毫不动容,慢慢的喝着茶,老太也是面无表情,只有中年太监不住的劝着从丙炬要忍耐,却是于事无补。到后来从丙炬脑中一阵剧痛,啊的一声昏死过去。
正在这时,屋外有个声音响起:“启禀主子,龙虎山正一教张真人到了。”,正是那李姓小太监。
汪直眼睛微亮,嗯了一声,抬头问那老太:“祖母,还需多少时间?”
老太走到从丙炬身边,伸手搭在他的后脑之上,微微皱眉,摇头道:“这个人心眼儿多,绿蚕还需至少一个时辰才能成蛊。”
汪直站直了身子道:“祖母,此人可用,尽量留活的,我还有事,一会儿再回来。”
那老太喃喃的说道:“那就要看他的造化啦,待时机成熟我先取出他脑中的消息,以便你们寻找那纪氏之子吧。”
汪直点点头,说道:“有劳祖母了。”头也不回,去见张宗志去了。
张宗志喝着茶,手捻长须,看似平静,心中实则焦急异常,正要打坐静心之时,忽听得门外一阵爽朗的笑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个英俊飘逸的年轻人走进房中,满脸都是笑意。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先前的李公公。
那李公公道:“张真人,这位就是我家主子,御马监掌印总管汪大人!”
“哎呀,久闻不如一见,汪大人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啊!难怪得皇上的赏识,真是荣幸之至啊!”张宗志赶紧起身迎上,深施一礼。
汪直用手搀扶,回了一礼道:“兄台玩笑了,在下只是个宫里跑腿当差的,尽了本分而已,幸得皇上垂爱,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等张宗志回话,挽着他的手道:“兄台快快请坐,大老远的把您请来,你我兄弟今儿的好好说说话儿。”
张宗志被他挽住手腕,抬头细瞅汪直,只见他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目光炯炯,特别是那双明眸,笑意中暗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似将自己看透,一瞬间感觉自己被这双眼睛牢牢吸引住,不能自拔,自己自小随父亲修行、年轻道术初成、中年接管教务等事在脑中飞快的闪过,犹如梦境一般,恍惚着被汪直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汪直松开手,仰天大笑,说道:“兄台果然是世外豪杰,得道的真人,有兄台前来助我,如虎添翼啊,哈哈哈。”
张宗志瞬间清醒,他自小在道门中潜修,心中觉得奇怪,这人身上定是有异于常人之处,却一时想不出其中玄机,只好附和道:“贫道无能,此次前来就是想结交大人这样的青年俊杰,还望大人提点才是。”
汪直连连客气,向那李太监使了个眼色,李太监会意告退,不多时来报,已在府中准备了上等酒宴,汪直与张宗志又即移至一间上好的雅房,盛餐叙谊,张真人食素禁酒,汪直也不勉强,换了上好的茶水代酒。
吃喝的差不多了,张宗志绷不住问道:“大人不远万里传书招我进京,不知有何事要在下出力?贫道一定舍命相助。”
汪直转过脸来笑笑,反问道:“真人爽快,小弟却想问问真人,你贵为天下道教之宗,财富名声自不在话下,小弟我在宫中也是顺风顺水,可说是衣食无忧,你我如今可说是逍遥自在,那真人可有烦恼之事?”
张宗志被他一问,不禁一怔,那汪直说的不错,他年纪轻轻便为天下道教之首,却也令人羡慕,可那只是个虚名,现在皇上崇信丹法派的李子龙,正一教的道教地位已然大不如前,便叹了口气道:“唉,大人抬举了,贫道只盼我教能够重振声威,回归道教领袖之位,不要在我这一代没落了才好。”
汪直正色道:“真人说得好!你我现在都是位高而无威,荣华而无权,真人,和你说句实话,你本事再大能大过天吗?这天下是皇上的,只有得了皇上的心,才能有权有势,你我现在缺的就是两个字——权力。”
汪直的话正中张宗志的心意,眼中放光,忙点头道:“大人说的是,还请大人明示。”
汪直道:“真人,皇上最爱道法仙术,那李子龙用仙丹神药迷惑圣上,哄得皇上高兴,自己越发的张狂,我原也瞧不顺眼,如论影响地位正一教是自汉朝以来的道教魁首,哪轮得着他这个小门小派的在京城之中耀武扬威?我有一计可除那李子龙,帮张真人获皇上垂恩,将来定能封个国师之位,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张宗志一听此话,赶忙起身一揖到地,激动的道:“大人如能帮我振兴师门,那就是我教的大恩人,我愿为大人牵马赘镫!”
汪直笑了笑:“很好,真人不必客气,此事还需仔细计较,咱们慢慢细谈。”两人又坐到一处,汪直将筹划扳倒李子龙的细节仔细说与张宗志听,两人都是为了获得权力,自是心意相合,说的甚是投机。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张宗志已经将计划的细节全部了解,对眼前的这个御马监掌印更加敬畏,他知道这人绝非凡人,既有胆识又有谋略,而且野心勃勃,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符,因此张宗志对汪直也是越发的俯首帖耳,一心想要迎合他的心意。
汪直与他定下计策,又亲自将张宗志带到离自己府宅不远处的一处宅院,原来那宅院是汪直早已置办好的,是专门为张宗志买的大宅,仆人使唤一应俱全,只感动的张宗志热泪盈眶,更对汪直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汪直安置好了张宗志后,又回到自己府院,来到小屋。
“祖母,怎样?可成蛊了?”汪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从丙炬,只见他已仰面朝上,横躺在床,脸色惨白,宛如痴人,不住的抽搐,气息微弱的已是半死不活了。
“嗯,蛊成了,就等你回来啦。”老太答道,晃着身子走到床边,那床边早已准备好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纸笔。
老太将一只手放在张宗志的额头之上,另一只手抓起笔,似是凝神静思,不一会儿整个人抽搐起来,过了片刻又恢复平静,双眼上翻只留眼白,眼白中渐渐充起绿色的血丝,甚是恐怖,拿笔的那只手在纸上不住的画着,竟似不被老太控制,自己有了生命一般。
不多时,纸上现出两张人脸,栩栩如生便像真人一般,竟是栾异杨和赵福的画像,汪直看了喜道:“很好,有了这个看他们往哪儿逃。”,仔细一看咦了一声,只见那个叫‘通天蛇’的江湖人竟与自己长得有些相像,只是较于自己更棱角分明,粗犷了许多。不仅笑道:“天下竟有此等巧事,此人定要除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