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不仅是个好地方,而且还非常令人满意,这里的风景独好,光是西湖那一片就已经是令人神往,何况这里的烟花巷更是出名。人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可惜这不是三月,也不是扬州,但是这里什么都有,赌场,**,说书的,唱曲的,有你想不到的。
但是烟花巷的旁边是一条小巷,一条十分冷清的小巷。这正是繁华的另一面,没有人会到这条小巷来,不是因为他没有人知道,只是因为月亮太亮了,旁边的星星自然黯淡了。
这条小巷里最出名的是狗肉,但是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有杭州最好吃的狗肉,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会说出去,因为张里的狗肉既便宜又好吃,在这里吃过的人大都是些穷人,说以没有人知道。张里的狗肉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狗肉加张里。
平时正午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来,只有晚上的时候,人才很多。今天张里这里没有一个人,因为今天打样。但是他的店里确实坐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高大,一双手特别修长,一双脚也很修长,他身长几乎没有多余的一点肉。他穿的衣服很讲究,青花色衫子紧紧的贴着身子,袖口特别的大。他确实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喜欢汉服,所以他的每一件衣服都带有一点古风。他的腰间带着一把配剑,一把剑身略宽,轻薄异常的剑。江湖上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认得这一把剑,它太轻了,仅有六斤三两。真正的高手摘花落叶即可伤人,剑只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他的身份已经很高了。死在他剑下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只要看到这把剑和这个人就有人想躲得远远的。
剑的名字叫做残阳,残阳是出自陆云庄的,它是天下利器的代表。残阳是因为本身就是一把残剑,由陆云庄第一代庄主铸成,秋影痕很喜欢这把剑,因为这把剑和他一样都是有故事的。
秋影痕没有所说,张里就将一碗煮的很烂的狗肉端了上来,还有酒。这酒是张里珍藏了好几年的酒。每一年寒冬将至的时候,秋影痕就会来这里,一边吃狗肉一边和张里谈一些江湖趣事。只是今年秋影痕来得很早,张里几乎没有准备上好的狗肉,连酒都是现在挖出来的。
张里陪着秋影痕的时候没有说话,因为平时秋影痕绝不会摆出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秋影痕的眉间有一处很小的刀疤,整张脸却配的很恰当。若是将配件一间间分开来,绝对是极品,可是凑在一起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狗肉已经下肚了一半,张里的门突然响得很厉害,他并没有打算去开门,来人也没有打算停下来。秋影痕吃饭的时候很慢,他却不想为难他的朋友,所以他没有阻止张里去开门。
门一打开,张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因为这条街上站满了人,几乎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抬着一箱箱很大的木箱子,这条长龙一直延续到了巷子的尽头。
“请问张先生,秋大侠在吗?”
秋影痕在这里来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但张里却不会说谎。所以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关门。
“张先生?”问话的人穿得是一身镶金边的灰色锦袍,只说明他很有钱。但是他却没有有钱人的恶习,却相当的礼貌,特别是说话的时候。所以张里不得不让他进来,因为他是个生意人,唯一铭记在心的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进门的也只有一个人,他走路走得很稳,并且恭恭敬敬的站到了楼下,拱手施礼。
秋影痕却不理他,本来这是一个极为尴尬的事儿,这位贵公子却并不在意,依旧陪笑。
“小人万卫煊,家父万财。家父听闻公子到了杭州,没有及时来迎,深感惭愧。所以特派了小人前来向公子致歉,望公子原谅。”万卫煊说话的时候,秋影痕却坐在楼上,万卫煊看不到他,却知道他能看见自己,于是以一个很巧妙的角度,显示了他确实很有诚意,“家父还说,秋大侠既然到了杭州,理当尽地主之谊,所以特别派了小人送上二十万两金子,若是大侠嫌银子沉重,小人立马换成银票。”
“万老板还真是客气。”
秋影痕没有抬一下眼皮,反而拿了一块狗肉慢慢地吃了起来,又喝了酒。万卫煊一直站在楼下,动也没动一下,似乎成了一个木头人。
“你礼已经送了,还不走?”
“礼还没有送完,只是想请秋大侠移动尊驾,前往诗仙楼一聚,家父略备了薄酒,为大侠接风。”万卫煊绝对是一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着秋影痕没有反应,又向张里说:“张先生也请到时候一聚。”
秋影痕的手只是微微一拍,一块不大不小的狗肉正好塞住了万卫煊的嘴。
“你是请我还是请他?”万卫煊嘴说不得话,可他的眼睛会说话,偏偏就没有人看他。“万财在杭州可谓是称霸一方,一年收上来的银子,虽不说有几百万,可是百万之数还是有的。况且万家已立杭州十年有余,名下资产已经难以计算。以二十万两买他一命,也不知是值得不?”
“二十万两当然不划算,所以家父才叫小人前来请大侠。”万卫煊想必也很喜欢吃狗肉。
“我约定的时间是十五,今日不是月圆之夜,我不见他。”
“家父知道秋大侠不愿移驾,所以又让小人送上另一份薄礼。”
万卫煊轻轻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仆人抱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他本想一显身手,可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张里的手里。张里一愣,摇摇头,转身回望秋影痕,只得奉上这看似平常的盒子。秋影痕只是接过来,另给张里倒了一杯酒,张里瞥了一眼万卫煊也坐了下来。
秋影痕只看了一眼,一对剑眉突然有了一个很细微的改变,似乎皱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变了回来。
万卫煊走的时候,秋影痕已经答应他了,所有的理由只有那一个盒子就够了。
张里看着留下的金子一筹莫展,这一箱箱堆砌整齐摆在他的小院子里,就像堆起了一小座金山,招贼。秋影痕从一接到盒子那一刻就离开了这里,张里实在看不明白,一个小盒子难道比二十万两黄金更加值钱。但是这些黄金就这么放在这里?
说实话,张里很喜欢黄金,可是他偏偏不敢拿一丁点儿黄金。因为他深知一个道理,惜命比惜金重要得多。所以他做出一个决定,收拾包袱离开这里。只是不知这儿少了狗肉是否少了个味道。
秋影痕走得并不远,在一条小船上。
西湖的秋天并没有让人失望,反而周围金黄的叶子配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像是一幅秋景图,格外惹人怜爱。
西湖上的小船很多,每只船都很小。这种坐在船上,清风拂面的感觉很是舒服。
自古文人雅士将泛舟游湖当做一种乐趣,既能激发诗兴,又能饱览美景。最为让人憧憬的是迎面开来的船只,不是里面坐的是谁?是金枝玉叶,还是小家碧玉,或又是船家女?湖上除了微风,还有夹藏在风中的歌声,杭州人或不比姑苏人有诗兴,但不管是贩夫走卒,清雅学士,只要看到这满湖的秋色,就忍不住高歌一曲,以畅情怀。
秋影痕的船只有他一人,他就这样躺在船上,除了他身边的那把剑,没有人会认得他。
一阵风夹着一曲小曲儿飘了过来,那歌声温柔辗转,秀气之中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似乎一听全身瞬间就舒畅起来。那歌词唱到:
青天上月儿恰似将奴笑,
高不高,低不低,
正挂在柳枝梢。
明不明,暗不暗,
故把奴来照。
清光你休笑我,
且把自己瞧,
缺的日子多来也,
团圆的日子少。
小女孩不知这《桂枝儿》中的愁苦,反把这儿曲唱得轻快、欢乐,也不知那作曲的人又该如何。
歌声随着那荡漾的清波越来越近,船头靠着秋影痕的小船。只见船里走出来一个姑娘,年龄十五六岁上下,布衣荆钗,一副渔家女的打扮。一见一男子躺在船上,羞红了脸,急忙转身进仓。
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老翁,白发苍苍,也是渔人打扮。他听孙女说外面有船挡路所以来瞧瞧。
秋影痕起身端坐,那老翁本就不通语言,也不说话,只打手势。秋影痕也不知他在说什么。老翁一见秋影痕不让,拿起撑杆在秋影痕小船一蹬,这力道恰到好处,两只船又划开了好远。
渔家女轻手轻脚的走到船头,看着秋影痕,拿着双桨,一边唱着歌一边荡漾而去。
歌声悠悠,随着船的离去,也渐渐远去,只留得秋影痕独自卧在船上。
那少女脸上长着些小麻子,也不美貌,秋影痕却记住了她,就像是挂在柳梢上的月亮,清新动人。
低头,手中那支翠玉琢成的簪子依旧,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上面有几行字:情山情海幻情生,万般无奈皆有情。
诗仙楼正好坐落在两条分流的交界处,四周环绕着葱葱郁郁的竹林。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竹尖儿,沿着一条小路慢慢穿梭在竹林里,眼前那圆月似乎慢慢跟着脚步前进,正好挂在诗仙楼高高的屋脊上。眼前突然开阔了,盏盏红灯笼点缀着黑夜里的阁楼,若隐若现的。
今夜的诗仙楼格外的安静,眨眼间,似乎有一条黑影踏着竹林正往这边来。那脚尖微微触动竹尖儿,似乎一阵清风悄悄地穿了过来。
万少爷就等在诗仙楼外,眼看着那黑影移动得好快,暗自心惊。这秋影痕轻功便就如此的如火纯情,更莫说剑法,今日,家父真是难逃一劫。
正想间,那黑影已走进灯光之中,还未仔细看,万少爷便确定这不是秋影痕,乃“清风剑客”吴子令。刚悬着的一颗心不仅安放下来,还多了几分心安。连忙恭敬道:“吴大侠,请。”
吴子令道了一声贤侄,也不多说,昂首踏步走上楼去。万老板紧闭的双目突然张开,开口一笑:“吴大侠来得好及时,快请坐。”
吴子令哪还有心思坐下,连忙问:“不知那剑侠为何来寻你的麻烦?”
“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先喝一杯酒,等我慢慢道来。”
“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多俗套,你且说出来。让我来评评,凡事名不正则言不顺,我虽要帮你却还是得看看。”
“哎!这事儿说来也奇怪。我两个月前收到剑侠的信,我今日带来了,你看看。”
吴子令接过信来,打开一看。
那信上画了一个骷髅,后面标了一行小字“两个月后,月圆之夜取汝性命。秋影痕留。”
吴子令看完,双手往桌子上一拍,震得那一桌的菜肴倾倒在地,接着大声骂道:“他秋影痕在江湖上也闻名许久,何时做事竟如此欺人。”
万老板已是竟没有说话,吴子令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信莫非不是出自剑侠之手,你派人去打听了吗?”
“我早些时日曾派小儿前去打探消息,那慈云寺的惊木方丈与剑侠曾有几面之缘,我将此信交付于他,他说,这不是剑侠亲笔书信。答应前来。”
“既不是他书信,你莫担心,叫人查出是谁写的,然后狠狠教训这人不迟。”
“哎!”万老板全身肥肥的肉一抖,竟像是瘦了一般,“这信你也绝猜不出来是谁写的。”
万老板眼里的忧郁之色直透了出来,“这信是神算子的亲笔所写。”
“啊!”吴子令本是一个沉着冷静之人,但一听这个名字,只觉得两眼发花。若是说剑侠要杀人,那也不就是一次不中绝不会再来。这神算子却不同,他素有半仙之称,也绝不是浪得虚名。凡是江湖上的事儿,没有他算不准的。但是此人为人十分小气,虽自称诸葛神侯,却似周郎。若是有人开罪了他,那边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必死无疑的。
“我为商多年,不常与武林中人来往,近年来,连你的见面都越发的少了,更莫说去得罪神算子。今日有此一劫,竟不知是何缘由。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个死得其所,今日若我逃不过那一剑,还请你为我收尸,散尽这万贯家财,莫让人转了这空子,你可得答应我。”
吴子令把剑一横,“你莫说这些话,我今日倒要看看这剑侠为何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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