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气急道:“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别着急,”行彦抬手将黑白棋子一一收入匣中,“闽州在闽地境内,属闽江王辖区。闽州知府却由朝廷所派,意在监视闽江王动向,相互制衡。”
洛渊冷冷一笑:“监视?说得好听。哪一任闽州知府不是被闽江王提防,处处制肘?我看是去闽地当人质还差不多。朝廷上下谁不是闻闽州色变?也就只有你,放着全京都最清贵的官不当,自请去闽地。你……”
他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行彦啊行彦,你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喜欢上素王之女了吧?不然为何上次求我救她,这次又自请去闽地?不过你们这身份……”洛渊叹了口气,又摊了摊手。
行彦以袖拂落石桌上的几片残叶,摇头轻笑:“这两件事,皆与她无关。救她,是因素王府一案。至于闽地,我心里有数。”
“说起素王府,还真是奇怪。”洛渊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说陛下一向心思难测。可这次,他既没赐我个失职之罪,我以暴毙死囚调包,他也没派人验那尸体,竟然就此揭过了。不会真的……”
“洛渊,”行彦打断了他,“解铃换需系铃人,我想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她?长安郡主?”洛渊笑了笑:“你不觉得她倒是很有趣,跟传闻中一点儿都不同吗?
行彦收棋的手忽然一顿,尚未作答,洛渊忽又转了话题,问道:“你何时离京?”
行彦略一思索,果断道:“明日启程,走水路,及至闽地约半月左右。”
洛渊奇道:“为何不走陆路?不是更近些?”
“我早些年曾游历大江南北,独未曾到过闽地。闽地沿海,水路想必更可感受其波澜壮阔。”
行彦话说得轻巧随意,好像真的只是在憧憬一场出游。
“你这话是诓我的吧?”洛渊狐疑地压低声音:“你不会是想要探沿海海禁情况吧?我告诉你,这里面水可深得很。”
行彦不答反道:“洛指挥使今日倒很清闲。”
“谁说的?我忙得很,后会有期!”说罢,洛渊起身,转身离开前仍不甘地扫了眼桌上的棋盘。
“等等。”行彦突然出声。
“何事?”洛渊回身:“你还需我帮什么忙?”
“倒不是,”行彦浅笑,“只想告诉你,下次若需我让棋,不妨早些开口。”
洛渊听罢,也不应话,只一拂袖,气劲卷起地上残雪,转眼人已出了大门。
他走后,行彦将竹椅放开,径自躺下,烟青色的广袖低垂。
阳光透过斑驳竹叶,有细碎的浮光掠影落在他如漆的眼底。
掌灯时分,纪晗手持着一本书,倚在床边。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平静的夜晚。
“姑娘可在里头?”娇柔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们在甲板上见过一面,姑娘还记得吗?”
纪晗打开了门。
门外正站着一个容色秀丽的女子。
见门开了,她立刻笑盈盈地道:“我姓陆,闺名云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一句话的功夫,纪晗已认出这正是先前被山左搂着的那名女子。不知为何,即使在闷热的船舱里,她依旧将那条白狐毛领围得严严实实。
但纪晗面上却没有异样,只轻轻点头:我姓纪,陆姑娘可是有事?”
“哪有什么事呀,就是这船舱闷得很,又都是大老爷儿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才来同纪妹妹聊聊天。”陆云姣亲热地去拉纪晗的手。
纪晗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陆云姣拉了空,笑容僵在唇边,但很快又展颜道:“纪妹妹的气度举止真是一等一的好,比那些世族之女也不差呢!”
“陆姑娘过赞。”纪晗语调清淡,并无太多欣喜之意。
陆云姣娇笑了两声:“纪妹妹啊,刚才甲板上那拿刀的男子是你的相好吧,长得可真俊啊。”
“陆姑娘请慎言。”纪晗敛了神情,正色道:“此话有损我名节。”
“好,好,不说就不说。”陆云姣眼珠转了转:“说了这么久,口都干了,纪妹妹请我进去喝杯茶吧?我们也可以慢慢聊啊。”
“抱歉,我此前一路奔波,疲惫至极,恐招待不周。陆姑娘若是口渴,不妨早些回房歇息。”纪晗婉拒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愿轻易让一个陌生人进屋。
陆云姣像是不介意她的冷淡,只笑道:“好吧,那便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我明日再来。”
这个小插曲,并未让纪晗特别放在心上。
陆云姣离开后,她又躺回了床上,重新拿起了那本话本。
船身如摇篮般随波轻晃,她没看多久,反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书本轻轻滑落。
陆云姣轻扭着腰肢走回自己房中。
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山左正坐在她的床头。
“打听清楚了?”他缓缓擦拭着自己的刀,没有抬头。
“爷,那姑娘姓纪。其他的,她像是不肯多说。”
陆云姣声音干涩:“不过,看她身边并无婢女,穿着打扮也一般,想来应当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山左转动刀柄:“你知道,我这次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不想惹事。”
“是,爷,我明天再去探探她的口风,定让爷满意。”陆云姣低头绞着衣襟。
“过来。”山左换刀入鞘,将刀放在桌上。
“爷,我……我今日……”
陆云姣话没说完,山左看了她一眼。
她禁声,脚步磨磨蹭蹭地往床边挪。
在离床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山左手一伸,一把揽过她,毫不顾忌地撕开她的衣服。
陆云姣跌坐在他的怀里,浑身颤抖。
第二日,船工阿牛按照惯例打扫船舱,顺道为客人们添茶加水。
他一手提着一壶开水,另一手托着个木质托盘,上有五色瓜果点心。
从船舱左侧走道转出来时,阿牛松了口气。
他很庆幸那几位厉害的爷现下都不在房里,心道姑娘家总该好伺候些。
他走到船舱右侧的第一间房门外,放下水,准备敲门。
刚抬起手,门却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