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醒来,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天空是什么,星海是什么,众生是什么,自己……又是什么……
她从最开始就已经明白世间的任何事,她从最开始就注定无法明白世间的任何事。
她从天空上走过,她从大地上走过,她从山岭上走过,她从荒原上走过……
她的瞳中倒映着诸天万物,却又被无尽永夜遮蔽。
她生来便通晓世间的一切,却始终不曾拥有真正的人心。
她站在那扇大门前,默默想了想,然后轻轻伸出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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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百丈高的青铜大鼎伫立在赤金神殿前,鼎身上布满了斑驳的铜锈和数以万计的古老刻纹,一头通体赤红的大蟒盘踞在鼎口中,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石刻的雕像般。
数百童男童女手持一件件礼器摆在了鼎下的祭台前。
大地震颤,如九霄落雷。
数十万铁骑如潮般涌入场中,铁蹄当空,旌旗猎猎作响,分为数十庞大阵列伫立于巨鼎前。
一柄柄长枪破空而立,铁血杀伐之气直冲穹宇。
大晋建国武帝收复神州万域,命数以万计的锻造师采尽了数十道山脉的铜矿才最终铸造出这座重达数百万钧的振国大鼎,五千年来大晋举国气运都融入一道道刻纹铭刻在了鼎身之上,早已不是凡尘之物所能相比。
秦渊同身旁众人静静注视着连绵无际的铁骑和那座庞大无比的巨鼎。
一头头巨大的妖兽尸体被抬到了祭台之上,有人登临祭台之顶,面对振国大鼎手持长卷高声朗诵祭文。
鼎身上的刻纹渐渐浮现出一抹光芒,璀璨如神霞,氤氲如水光,一丝丝一线线蔓延至半空中。
一枚枚古朴符文在长空中映出了虚影,熠熠生辉,透着几近不朽的神性。
赤金神殿——
一排排高大王座星辰般悬浮在半空中。
“十五年前天帝女殿下降生时的那场天道杀劫下,我大晋千年来积累的底蕴几乎消耗殆尽,
殿下在此岸停留的时间越长,蛰伏在九霄之上的天道本源就会愈加狂暴,时至今日,或许至尊出手也无法阻拦。”
一道伟岸身影淡淡开口说道。
“那一晚我大晋已然元气大伤,更何况即便是以当年实力未损分毫的大晋多半也无法抗衡此时的天道意志,但如今我们多出了岐天阁主留下的那条路。”
宽阔神殿中再度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只是丘的推演而已,除非到了最后一刻,根本无从证实。”
“关乎天道,丘的推演就是世人能够给出的最为接近正解的答案,否则岐天阁怎么还能称作岐天阁?”
“那小家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到极点的凡人而已,真的有可能完成无上至尊都无法做到的事么?”
“与境界实力无关,丘说过,他是天地间之下唯一一个能够接近边缘的生灵,唯一立身在此岸与彼岸之间仍然能够维持自身存在的人……”
…………
神殿顶端,温莲歌翘着二郎腿将酒壶倒着晃了晃,苦笑着摇头轻叹一声。
“再添一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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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神殿外,连绵无尽的铁骑之外。
一架皇辇从天际尽头驶来,诸天神霞竟宛如百川归海般涌去,在虚空中化作了一道倒映着无尽金芒的大桥。
台下的众人在刹那间沸腾起来,望向那座皇辇的目光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其中更多的是敬畏。
少女从皇辇中走了出来,静静站在在悬浮于苍穹的那座金桥之上。
她的双眸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却又深邃到仿佛融入了整座星空。
她的衣襟随风轻轻舞起,洁白的像是一片漂浮在半空的云。
她的腰间悬着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剑名天阙。
剑榜中并没有这柄剑的名字,因为五十年前木氏剑宗宗主青梅煮酒论天下名剑时这柄天阙还不曾出现在世间,那么自然也不会出现在当年的那座剑榜之上。
然而世人有言,若是今日重列剑榜,天阙之名必定会出现在前百之列,若是百年之后天阙的主人尚在人世,在百年后的天阙面前,剑神木鲛那柄木剑的剑榜第一之位或许也将易主。
十五年前,在她降生于世间的刹那间,这柄天阙就已经在她身旁,于无形中诞生,触及她的手掌,沾染了她的气息,然后就化为了一柄剑。
这柄剑不属于人世,只是浩瀚天河中的一朵浪花,随她显现在人世间,在她手中化为了剑形,在她身旁生出了剑意,于是这世间就多出了一柄天阙。
十五年间,这柄天阙不知斩过多少强大至极的修行者,也不知折过多少柄锋芒无匹的名剑。
那年她携一柄天阙入人世,待到归来时,世间已然无人不识天阙,亦无人不知举世无双的天帝女。
她站在苍穹顶端,静静看着连绵无际的人海。
瞳中的神色无喜无悲,或许她本就不具备常人应有的情绪波动。
忽然想起有人说过自己这幅样子不大亲近人,当时她轻轻歪了下脑袋还是想不明白,后来在那家伙的百般磨砺下终于能够做出一丝的改变。
她静静看着广袤大地与数以万计的人潮,眼瞳中却仿佛仍是空无一物,像是一口尘封了数百年的古井。
忽然间,仿佛是一颗沙砾坠入了井中,沉寂了百年的水面泛起了一抹淡到极点的涟漪。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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