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应是,刚要转身孙大爷已经有叮嘱:“这件事,不用告诉姐姐。”
“大爷,这……”刘管家这会儿是真不明白孙大爷在想什么了,迟疑了会儿还是开口:“大爷,您也别怪我多嘴,大姑奶奶对您的婚事,一向是小心了又小心,在意了又在意,要是这么件大事都不告诉她,到时大姑奶奶会伤心的。”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孙大爷说了这么一句就对刘管家挥手:“去吧,我晓得该怎么做,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再说姐姐她,也是愿意我好好成亲。”
“这婚事,原本就是大姑奶奶定的,可大姑奶奶之前……”刘管家还要继续劝,孙大爷已经笑了:“好了,我晓得你的意思,横竖这是我娶媳妇,我心中有数就成。去吧去吧。”孙大爷这样说,刘管家就晓得,自己最好在这件事上闭嘴,不但自己要闭嘴,还要告诉今儿知道这事的下人们都闭嘴,免得孙大姑奶奶晓得风声,到时受惩罚的是自己。
刘管家出来之后,就召集那些下人们,挨个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当然中间也含着几个威胁的话,把这些积年的婆子小厮们吓的连连点头,保证一点风声都不会走漏,刘管家这才让他们下去,等人都散了,刘管家咂了下嘴,好在很快就要把这位大奶奶娶回来了,等过了门,想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事儿了。
夏太太虽说让夏金桂去了,但心里怎么都没办法踏实下来,坐在堂屋门口,眼巴巴地往大门处望,直到婆子上前去开门,并说夏金桂回来了,夏太太这才急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前,见夏金桂进门时候,夏太太急忙上前搀着女儿的手,仔细看她的神色。
夏金桂见夏太太这样焦急,心中明镜似的,对夏太太摆一摆手就道:“您放心,婚事还是婚事,我没有把这门婚事给退了,这婚期到了,我也会嫁过去。”夏太太听了这话,一颗心这才放下,对夏金桂笑着道:“这样就好了,哎,金桂,我老早就和你说过,像孙姑爷这样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偏偏你还不信,瞧,这回又去了,你和他说清楚了,这才高高兴兴回来,到时你欢欢喜喜嫁过去,我这心里,就什么牵挂都没有了。”
夏金桂听的好笑,停下脚步看着夏太太:“那我要是说,我这一去,和他说了,他也应了退亲,那您会怎样说?”
夏太太不料夏金桂还有这一说,一下卡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夏太太才捂住心口对夏金桂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吓我,你要真退了亲,我这心里,这心里……”说着夏太太的泪说下来就下来,夏金桂看着夏太太的眼泪,上前搂住夏太太的肩安慰:“好了,我不吓你了,我既担了你女儿的名声,自然要好好待你,我们进屋吧,我饿了,不但饿了,还很渴。”
“快,快去告诉厨房,赶紧做晚饭上来,”夏太太在那吩咐着婆子,又拉了夏金桂进屋::“来,这茶是刚泡好的,冷热正好,快些喝了。”夏金桂索性也没把茶倒在茶杯里,直接就着壶嘴把这一壶茶都喝干。
放下茶壶的时候夏金桂瞧着错愕的夏太太,把茶壶转身递给身边的婆子:“再倒一壶来。”婆子打开茶壶盖,见里面的茶一滴都不存,茶叶都贴着茶壶壁。婆子心中感到惊讶,但又不敢说话,对夏金桂连连点头就飞快地去倒茶了。
“怎么就渴成这样了?”夏太太过了好半天才算挤出一句话来,接着拉着夏金桂坐下:“来,告诉娘,你去孙家,都说了些什么。”婆子已经端着茶壶回来,夏太太接过茶壶给夏金桂倒了杯茶:“来,慢慢喝。”
夏金桂接过茶,把茶杯才放到唇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夏太太这下更感诧异,把茶杯从夏金桂手中拿下了,抱住她连声喊道:“金桂,你在想什么呢,别吓娘?”夏金桂靠在夏太太怀中,对夏太太道:“原来,肯乖乖听您安排的女儿,才是好女儿。才值得您疼惜。”
夏太太从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心先突地跳了一下,接着就对夏金桂有些抱怨地道:“胡说,哪有这样的?你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只有在你听话时候才觉得你是我女儿了,我什么时候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夏金桂一双眼看着夏太太,夏太太不由有些心虚起来:“这天下,遇到大事,什么时候不是爹娘做主,难道要儿女做主了?”
所以有些人,这辈子的自由选择,不过就是挑几件衣衫,进而管管小妾了。夏金桂唇边露出一抹笑,伸手摸下夏太太的脸:“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原先是我想左了。”
“这样才好。金桂,不管你原先是谁,这会儿你占了这身子,又这么乖,你当然就是我的女儿。”夏太太虽然听不大懂夏金桂的话,但夏金桂说的想左了这句夏太太还是懂的,自然也就搂了夏金桂温柔安慰。
魏娘子听说夏金桂回来了,还满口喊饿,来到厨房见他们已经把晚饭准备好,就亲自带着丫鬟把晚饭送到堂屋,走进堂屋见夏家母女二人坐在炕上,夏太太搂着夏金桂在那满面欣慰地说着什么。夏金桂在那似乎也十分乖巧,魏娘子这颗心这才完全放下,带着丫鬟把晚饭布置好,这才上前对夏太太道:“太太,晚饭已经好了,您和姐姐可以来用了。”
夏太太把夏金桂放开,拉着她下炕:“来,我们吃晚饭。哎,你不晓得你弟妹这些日子,见你心里不敞亮,她伤心了好长时候呢,这会儿好了,你也好了,她也好了,等你嫁出去,我啊,就等着抱孙子和外孙子了。”
“弟妹有喜了?”夏金桂敏锐地从话中捕捉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抬头看向魏娘子,魏娘子被夏金桂瞧的面上微微一红,夏太太已经笑了:“对,就是有喜了,今儿你刚离开,你弟妹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开头我还以为是她担心着你,谁知请了一瞧,说是有两个月的喜了。我是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她有喜了,发愁的是,她定是忙碌你的婚事,才身子不舒服的,更何况你还有十来天就要嫁了,这中间也要她忙呢。”
“婆婆,这不用您操心,我身子向来壮实,再说这大事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就是些小事,有婆子丫鬟们呢。”魏娘子说着还要去布菜,夏太太已经拉着她坐下:“就我们几个人,也不用立规矩了,快坐下罢。你把身子养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这才是最孝顺的事儿呢。”
魏娘子微笑,夏金桂看一眼魏娘子,拿起筷子吃饭。
这一晚,夏金桂失眠了,按说和孙大爷谈开后,夏金桂该睡的很好才对,可她怎么都睡不着,被窝里熏了香,还放了汤婆子,又暖又香,隔着帐子,能听到小舍儿在那打呼噜,只要夏金桂呼唤一声,小舍儿就会站起身,伺候夏金桂喝茶捶腿。
夏金桂当然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服务,毕竟她是现代人,半夜三更把人折腾起来这种事,还是干不出来。可这会儿夏金桂睡不着,还真想把小舍儿叫起来和自己说说话,夏金桂掀起帘子,刚想叫小舍儿又生生忍住,恨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心情?
小舍儿已经在那翻了个身,坐起身含含糊糊地问:“姑奶奶,您要喝茶吗?”
“我不喝茶,我想和人说说话呢。小舍儿,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吗?”夏金桂的语气很柔和,小舍儿还是把暗藏的呵欠给压回去这才敢开口说话:“姑奶奶忘了吗?我是杜婆婆捡来的。”
杜婆婆,这个人夏金桂记不得是谁,接着小舍儿又含含糊糊地:“对我来说,杜婆婆就是爹娘。”
看来杜婆婆就是夏家的下人,所以才会把捡回来的小舍儿,又送在夏家做丫鬟。
“那小舍儿,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夏金桂晓得,自己不该这么问的,但还是问出来,小舍儿的头已经在那一点一点的,但听到夏金桂这句问话还是一个激灵就醒过来:“姑奶奶,您说笑话了,您待我们,从没有什么不公平?”
就这么短短一句,夏金桂已经听出小舍儿的恐慌了,接着夏金桂就笑了,是自己错了,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小舍儿得不到夏金桂的回答,反而听到她在叹气,更被吓住了,在那小心翼翼地问:“姑奶奶,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您别赶我走,赶走我,我就不晓得要去哪里了。”
“我没想赶你走,睡罢。”夏金桂努力地让声音放柔,小舍儿还是坐在被窝里,夏金桂没有办法,自己躺下,才见小舍儿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