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入宫已是熟门熟路,但因为今日是徐蛮第一天入学,所以大长公主也很重视,便陪着一同前去了。皇宫里三年间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原来的安美人因为牵扯那次让徐蛮摔断腿的石头案,被贬成了八子外,皇后也生下了书中从不曾出现的嫡子,让帝后二人喜不自禁。黄美人一直都是低调做人,可就是如此,皇帝去的时候也渐渐少了,反而除了皇后那里外,更喜欢去一些寒门送入的女子那里,也算是对一些新进革新派的一种拉拢。
三年间,除了皇后产下嫡子外,还有两位七子也产下公主,只可惜其中一位孩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另外一个由于生母地位太低,孩子又太小,徐蛮并没见过。
如今正是初秋,现在的建康还没将来的南京那么火热,秋老虎的力度在今年也意外的没有展现它的实力,夏天就如同赶着回家的孩子,早早便因为连日下雨,而收了暑气,反叫立秋之后的天气,变得阴冷起来。
这不,等着徐蛮等人刚刚上车,原本晴朗的天气,居然滴滴拉拉的下起毛毛雨来,徐蛮庆幸自己加了件厚衫,就算坐在窗口也感受不到雨水的寒意。
偏头看着熟悉的街道,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徐蛮将自家周围的街道,弄了个半熟,至少这条通往皇宫的沿街,已是她每次去必瞧的路线了。
“阿娘,下了学,我想和哥哥们去书行买些杂书看。”徐蛮想起答应哥哥的嘱托,回头甜甜笑着,露出了酒窝卖萌道。
大长公主仿佛洞察心思般看了二哥徐海天一眼,直把他看的后脖颈子发毛,才转过头,搂住了女儿道:“去是可以,但是要带阿娘的亲卫,早去早回。”
徐蛮摇晃着胳膊,亮晶晶的眼睛瞧着母亲道:“那小舅舅不是说,也要为我选亲卫么?什么时候带人来?”
“鬼丫头,你小舅舅许诺你的,什么时候失言过?你且等着吧,你的事儿,他最是上心不过了。”大长公主用手指点了点徐蛮的鼻头,笑着说道。
这话到是不假,宫里除了正宫的嫡皇子外,皇帝最疼的就是徐蛮,就连长公主淑慎都要靠边儿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公主们身后的母亲,要么是老臣塞给他的,要么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甚至故意忽视打压,以表示他对保守派的不满。
徐蛮摸着腰间的鞭子,今日第一次入宫学,不会还和书上写的一样吧,那就别怪她了。
马车很快通过了宫门,车夫也是经常来的,点头与一旁换岗的侍卫,交换了一个善意的眼神,便小心的驾车将主子们送进了宫内。
熟门熟路的先去凤栖宫给皇后舅母请安,就见宫里的表哥表姐们似乎都约好了一般,比徐蛮他们先一步进殿请安,此时正聚在一处说着话。
“表妹你来啦?”大表姐淑慎公主永远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规矩不但学的一丝不差,不论对自己的兄妹们,连对宫中的宫奴也都相对可亲,只要不是真正做错了事,她一向都比较宽容。
然而,徐蛮那不太靠谱的直觉,却总让她对这个大表姐不喜,但并不显露,也笑道:“淑慎表姐。”
“来的倒是早,可让咱们那么多人等着呢。”徐蛮撇过眼,不出意外,出头酸溜溜刺她的,永远都是黄美人的二公主淑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八字不合,这淑媛公主与其兄大皇子完全是两个极端,估计是黄美人与大皇子说了什么,只要阿蛮入宫,往往最为殷勤的就是他,可他的妹妹大概也是被自家兄长的讨好样给刺激到了,虽不至于做出什么人身伤害的事情,最多不过就是每每爱捻个酸,吃个醋,但毕竟都是孩子,大人们笑笑也就过了。
“她不来,不是更好?”
一句话,长辈们都黑了脸,只有大公主淑慎尴尬的笑了两声打了圆场道:“淑敏她可能没睡好。”
徐蛮微皱眉头,看向正一脸阴暗坐在角落的淑敏公主,她真心觉着自己是躺着也中枪,当年雨花石路摔倒的事情,又不是她告的密,更不是她诬陷了谁,凭什么要将淑敏公主的生母安美人被皇帝舅舅贬成安八子的事情,赖在她身上,她那时才3岁好不好,而且她摔断了腿,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她才不管安美人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只知道若此时不是安美人谋划的,那安美人估计也是被人做了替罪羊,想当初看书的时候,安美人可是一直和黄美人穿一条裤子的,最后大皇子登基,安美人也落了一个安太美人,好像在皇帝舅舅殡天之前,还生过一个儿子,这将来如果等儿子长大,那出宫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么。果然,和女主亲近的,最后都有好结果。
不过,徐蛮转过眼,再不看那个阴暗女孩刺过来的怨气,安美人这辈子是没戏了,等着孤老宫中吧,而且以淑敏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用了。
徐蛮微垂下头,嘴角轻勾,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宫里的安美人原是黄美人最好的帮手,居然就这么莫名的倒台了,也是件大好事,不是么?
“阿蛮,一会儿,你和我坐呗?”身边忽然挤过来一个矮胖的姑娘,软软的,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手里还拿着不知什么,在往嘴里塞。
徐蛮看着她嘴边的渣子,叹了口气道:“淑嘉,你能不能让嘴停一会儿。”
淑嘉看了看手上的点心,又摸了摸嘴巴,不大眼睛居然水汪汪,极委屈的看着徐蛮。
徐蛮垂肩,她真心无力了,要说起来,淑嘉是皇帝舅舅特意在她面前提过的,当时她第一次见到淑嘉,就觉得她格外瘦小且病弱,仿佛着一些风,便会病倒,连太医都说,因为淑嘉是早产,又胎里带病,这很有可能让她活不到成年。
摔!那太医什么眼神,眼前这个矮胖又能吃的妹纸像活不到成年么?把那小鹿斑比一般的眼神还回来!
“阿蛮姐姐!阿蛮姐姐抱抱!!”
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徐蛮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四下看了一圈,屁股很自然的离开了椅子,就准备拉着淑嘉往外走。可还没等徐蛮迈步,不远处一个人肉炮弹就那样狠狠的扎在了她的怀里,直把她逼的蹲坐在椅子上,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阿蛮姐姐……”小胖手死死抱着徐蛮的腰,对着徐蛮又蹭又揉,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闵曦,不可放肆!”看着徐蛮憋红的小脸,皇后一下就急了,拿眼一瞪儿子,开口便喝道。
小家伙才2岁多,说话也才利索,皇后对他一向严厉,反而对徐蛮更多爱护,若是旁人怕是会生出妒忌之心,可偏偏这四皇子孙闵曦却就喜欢粘着徐蛮,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必有定数,因为徐蛮的穿越,导致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孙闵曦就是其中之一。
孙闵曦磨磨蹭蹭放开了徐蛮,耷拉着脑袋还要靠着徐蛮,真让徐蛮哭笑不得。
“闵曦,姐姐要去上宫学了,今日不能陪闵曦玩儿,下次可好?”徐蛮无奈,只好哄着,不然以这孩子的破脾气,能讨舅母一顿揍。
“你骗人!你上次才说,第二天陪闵曦觉觉,可第二天就不在这儿了!”小家伙个子不高,可说起话来,到挺有皇子的架势,小嘴撅着,眼眶转着泪,严肃的控诉着眼前女骗子的卑鄙行为。
徐蛮恨不得捂住脸,这话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岂不丢死人了?而且这事情明明都过去1年了,这臭小子怎么还记得?她骗他完全是因为自己睡相不太好,万一弄伤了嫡皇子,她还混不混了,再说,宫里男男女女的睡着,即便年纪小,也不是好事,总有爱嚼舌根的人。
看出徐蛮尴尬的大哥徐海生咳嗽了一声,又拉起早已笑的歪在椅子上没形象了的胞弟,拱手道:“回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皇后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又让人将小皇子抱了回来,不理他唧唧歪歪的念叨,一挥手道:“且去吧,可别迟了。”
剩下几人自然起身行礼,恭敬的出去了。徐蛮跟在淑嘉身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太囧了。
“阿蛮!”
宫里男女是不同地儿的,徐蛮和哥哥们刚打完招呼,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一回头,心就有些不耐了。
“大表哥,有事?”徐蛮伸手拉住想要跑掉的淑嘉,挤出笑容道。
孙闵萧瞄了眼胖胖的妹妹,一仰头,如同太阳般灿烂的笑容直戳徐蛮的眼睛。
“今日第一天,师傅怕不会太难,但若有什么,一定记得来找我,课上不懂的,也要来问我哦!”
徐蛮最不耐烦他一副很会照顾人的模样,好像皇宫里都是他的管辖范围一般,可也不好顶撞,便道:“多谢大表哥,若有不明白的,定会讨教。”
孙闵萧点点头,伸手便想摸摸徐蛮的脑袋,可手刚伸出来,就被后边赶来的淑媛公主一把拍开了,嘴里还道:“算了吧,人家才不稀罕呢,她两位兄长不是说她早开始认字了吗?”
“淑媛,你怎能如此任性,你……”
徐蛮懒得再看他们的把戏,点头一笑道:“时候不早,阿蛮先走一步。”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傻乎乎不明所以的淑嘉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