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宫内,孝惠仁皇后斜斜地靠在软榻上,优雅都吃着柑橘。
一名小宫女上前,在她耳畔轻声禀报了几句。
她眸色一厉:“当真?”
小宫女福低了身子道:“千真万确。”
孝惠仁皇后冷冷一哼,一把打翻了面前的果盘!
“还是忘不了诸葛冥吗?那诸葛冥到底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连绝情丹都对她没效吗?我儿子得不到的,凭什么让一个小贱人得到?来人!”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身子:“娘娘。”
“把明岚给我宣进宫来!”
两个时辰后,明岚出现在了凤熙宫。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孝惠仁阴测测地看着她,像在打量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倨傲的同时又隐隐透着一丝怜悯与厌恶:“明岚呀明岚,你给本宫的东西不会是假的吧?”
明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孝惠仁口中的“东西”为何物,怔了怔,垂眸道:“请娘娘明示。”
孝惠仁皇后端起手边的水朝她泼了过去:“少给本宫装蒜!”
明岚被浇了一脸,那茶虽然不烫,然而她是孕妇,任何一点惊吓都能波及到腹中胎儿,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瑟缩的一瞬间,胎儿也在肚子里翻滚了一圈。
几乎是出于一种动物的本能,她将头伏在地上,以保护自己的肚子:“娘娘,奴婢不敢。”
孝惠仁泼了一杯水,稍稍解了点儿气,对她道:“本宫问你,本宫让你炼制绝情丹,你究竟是真的炼了,还是拿了假的在糊弄本宫?”
明岚忙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以性命起誓,奴婢给您的是货真价实的绝情丹!”
孝惠仁冷眸死死盯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的眼睛说话!”
明岚战战兢兢地抬头,饶是她再冷静,面对皇后的威压也不可能不感到害怕,更何况如今,她早已不是孑然一身。
孝惠仁望进她微红的眼睛道:“那为何他们两个又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原来是为这事。
明岚反倒松了口气:“娘娘,七殿下与上官小姐并没有破镜重圆,上官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认定她与七殿下有过一段往事,便跑来找七殿下‘兴师问罪’,奴婢已经告诉七殿下了,说他对上官小姐只有利用,并无真情。七殿下信了,也与上官小姐摊牌了,至于上官小姐接不接受这个理由,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一席话,轻轻松松将诸葛冥摘了出去。
尽管有些对不起上官若,但她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将罪过算到七殿下的头上啊,上官小姐有大君撑腰,七殿下可什么都没有!
再说了,她也没有撒谎。
孝惠仁皇后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没动手脚最好,若是动了……哼,本宫一定把你和你腹中的孽种丢进大火烧死!”
明岚身子一僵,如坠冰窖……
明岚走后,孝惠仁皇后对小宫女招了招手:“你去查一下,是谁在上官若面前嚼了舌根子?”
“是!”
……
从行宫回来后,上官若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一个人闷在房里,不吃不喝,连水仙和凤仙敲门也不应,没办法,二人只得冰雹了大君。
大君拆了门闩步入房内时,就看见上官若趴在桌上,一副奄奄一息的颓废样儿,他浓眉一蹙,又恼火又心疼。
“怎么了,这是?”
上官若撇过脸,没心情说话。
大君走过去,摸了摸女儿脑袋:“我听说你今天又一个人出门了,干什么去了呀?还不带水仙和凤仙。”
“带她们干嘛?碍手碍脚。”上官若小声嘀咕。
大君的眸光动了动,笑道:“去找陈世子了?”
听丫鬟说,陈世子是女儿相亲三十九次以来唯一愿意赏脸与之吃饭的一位,想来女儿对他,也无不好感吧。
上官若瘪了瘪嘴儿:“那个陈二愣子,我才不会去私会他呢!”
大君好不容易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是一皱:“那你干嘛去了?”
上官若想了想,坐直身子,困惑地看着大君道:“父亲,我不漂亮吗?诸葛冥为什么不喜欢我?”
一听那三个字,大君的头都痛了:“你去找他了?”
上官若没承认也没否认。
大君狐疑地问:“你怎么突然想到去找他了?”
想起什么来了?
上官若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望向窗外:“上次跟陈世子吃饭的时候碰到,他好像挺讨厌我。”
她没撒谎,却也没讲出全部的真相。
她是笨,不过还没笨到把诸葛冥利用过她的事告诉父亲。
大君当然知道女儿相亲那天巧遇诸葛冥的事儿,也从丫鬟口中知道二人的气氛十分剑拔弩张,只是对于女儿与上官若时不时就能扯到一块儿的事感到非常头疼。
诸葛冥那小子,天资不错,头脑也精明,可一则,背景太差,二则,乱跟宫女发生关系,实在是配不上他女儿。
踌躇半晌,他揉了揉女儿的发:“算一算,我们出来挺久了,你母亲和你大哥该思念你了,收拾一下,找个日子回喀什庆吧!”
晴朗的天,迎来乌云一片,半日,一场大雨落了下来。
转眼到了月底,今年是闰年
到了月底,今年是闰年,二月有二十九天。
陈世子便在这难得的一天邀了上官若游湖。
上官若一直生活在草原上,湖泊少的很,即便有,也没那么精致的画舫供她玩乐,是以,对于游湖她还是颇有些兴趣的。
加上反正要走了,跟陈世子出来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官若挑了件最简单的乳白色束腰罗裙,青丝挽成斜斜的单髻,用一支羊脂玉镂空海棠簪固定,簪顶镶了一粒蓝宝石,乍一看去,如一只精灵的眼,在日晖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陈世子看痴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还是上官若好心地晃了晃手,他才猛地打了个激灵,讪讪一笑,道:“若儿,你真美。”
美有何用?
他又不喜欢!
上官若郁闷地走上了画舫。
陈世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说错话了吗?
上次邀请上官若坐画舫时,上官若说,“美即美矣,太过冷清”,于是,汲取了教训的陈世子特地选了一艘民间的大画舫,除他们俩外,船上也有不少别的游客。
如此,倒的确让上官若喜欢许多。
上官若不清楚自己与诸葛冥单独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可与陈世子……还是别孤男寡女的好。
一楼空旷的甲板上,陈世子着人摆了一个席位:“若儿,我陪你下几盘。”
上官若盘腿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期盼,道:“我不会。”
“啊?”陈世子愣了愣,随即笑道,“哈哈,其实我也不怎么会,要不,我们吟诗作赋?”
吟诗作赋是个什么鬼?
上官若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侍女道:“有什么好吃的?统统给我端上来!”
当着陈世子的面,上官若干掉了一盘鸭舌、一碟鹅掌、一小锅水晶丸子、一盅百合炖蛋、一份什锦果盘、一碗酸辣牛肉面,直看得陈世子目瞪口呆。
吃完,上官若看了看陈世子。
陈世子一惊,以为她还要吃,压下惊诧道:“我……我再叫人给你弄一点。”
“弄什么弄啊?你当我是猪啊!吃那么多!”上官若诽谤完,揉着肚子对侍女道,“还有酸梅汤没?”
“酸梅汤?你要喝?”
诸葛冥问向一旁的明岚。
明岚点点头:“突然有些想喝。”
“你等我一下。”诸葛冥来到了画舫一楼的厨房,这个天气,要酸梅汤的客人不多,厨房只备了一小锅,基本上被自己人喝掉了,还剩最后一碗,诸葛冥付了钱,端着酸梅汤走出去。
侍女从厨房出来后,回禀上官若道:“姑娘,没有了。”
上官若随手一指:“那他端的是什么?”
侍女道:“最后一碗。”
上官若闷闷地低下了头。
什么鬼世道啊?游个湖也能碰到他?
陈世子也发现了诸葛冥,也觉得挺意外,两次与上官若约会,两次都碰到诸葛冥,若有不知情的,只怕要以为诸葛冥在跟踪他们。
陈世子清了清嗓子,对上官若道:“若儿喜欢的话,等下了船,我叫我家的厨子熬给你喝。”
“下船我就有御厨了,不用你家的厨子!”上官若哼了哼,“我就要他那碗。”
跟一国王爷抢酸梅汤……
他倒不是怕,而是太掉价了呀。
大家都不是孩子了,哪有儿半路杀出去,找人讨要一碗汤的?
不过为博美人一笑,他还是忍了。
陈世子站起身,笑着追上了诸葛冥:“哎呀,七王爷,这么巧,你也来游湖啊?”
诸葛冥侧过身,看了看他,也看了看席地而坐的上官若,道:“巧啊。”
哼!
上官若撇过脸!
陈世子笑道:“可不是巧吗?七王爷若不嫌弃,与我们一块儿坐坐可好?”
谁要他坐?
上官若的嘴巴翘得老高。
“不了。”诸葛冥直言拒绝。
上官若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
“咳咳……”陈世子想着,邀请他一块儿入座的话,他肯定不好意思不把酸梅汤送给唯一的女士,可他拒绝了怎么整啊?陈世子不得不厚着脸皮摊牌了,“那个……七王爷,能不能把这碗酸梅汤让给在下?”
上官若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你敢拒绝、你敢拒绝、你敢拒绝……
“这汤有人预订了,上官小姐若是想喝,就叫厨子再熬一锅吧。”
上官若瞬间炸毛了:“一碗汤罢了,你当本小姐稀罕?”
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哎!若儿!若儿你去哪儿?你等等我!”陈世子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二楼,明岚收回视线,合上窗子,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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