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的路上 第1章 刻骨铭心的姑娘

    曾经，我总认为未来的生活是有所希冀而无与伦比的，那时候，我同现在一样揭不开明天的面纱，但却从不乏失激情。在我28岁的一天夜晚，万籁俱静，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在房间内时隐时现，我浑身颤抖着从床上起来想要抽上一棵烟，我没有明确的忧愁，却非常准确的伤感，我甚至无法从记忆中寻觅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毫不怀疑，内心的多愁善感是最大的因素，我凝视着每一寸的黑暗，一个词语由心而生——寂寞。

    我点上烟，抱膝坐在床上，极力想要回忆起在我生命旅程中某个可以称得上朴素明媚的一天。假如不是处于今天这种情况，我想那种时间在曾经会不计其数。把最欢乐的时刻凝聚成一个点，独一无二的，可以称之为生命中最好的日子的。

    现在是春天，春天的窗子，春天的夜晚，春天的城市，春天的房间，还有春天中不能自拔的寂寞，空气中还吞吐着冰凉。

    有件往事就这样悄悄的来到了当前，时间几乎不动声色的流淌了二十年，那时候我应该七八岁，在一个南方的乡下，在那里度过了八月。早晨的河面水雾缭绕，大片的芦苇丛随风轻曳，我在梦里惊醒，揉着眼睛从铺着凉席的床上坐起来，目光越过窗子，落在巨大的雾网里，不知道这朦胧是不是梦境，总之，紧跟而来的一幕宽慰了我的童年也留下了秘密，一群天鹅穿透水雾在我的注视下游到窗前，最健硕的头戴皇冠的天鹅嘎嘎地叫了两声，弯脖雕琢自己的羽毛。

    它说的是，你好啊，孩子。待他整理好羽毛，端庄秀美的体态笼罩着一层神圣的白色光泽，他继续说，你的眼睛里荡漾着纯洁的光源，孩子，你还未历经尘世的蹉跎，可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你要知道，生活原本一厢春梦，它不是真的。不要挠头，孩子，你现在还太小，难以理解其中奥秘，我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国度赶来，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告诉你，当你长大后，你也就收藏了诸多的故事，你会时而高兴，也会时而沮丧，且不要羞于表达，微笑是真实的向阳花，眼泪是洗涤灵魂的寒泉，你必须学会思考，虽然过程焦灼痛苦，人世本来就是一场炼狱——这确实很难接受，自古智者千般磨难，只因他们的内心虔诚地向往着一个地方，孩子，你好好听着，那里是复杂宇宙里最真实的梦境之国。

    是童话世界吗？我这么问，声音颤微。

    也可以这么理解，他说，最后，我要给你一个衷告，守护你的心灵，你不知道，你的眼睛乌黑晶莹，它会真诚地带你找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一切熟悉的或者习以为常围绕自己的中心刹那坍塌，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即将老去，更多青春的面庞浪漫的故事推陈出新依旧上演，而我，远离了那些青涩情节，唯独拥有了一点点成熟一点点忧伤。

    就在那天，一个新鲜的女孩朝我走来，她一面用细嫩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哼着一些流行歌曲的调调，后来她有了一声叹息，对我说：“王小灿，给我讲个故事吧！就讲你的从前。”

    假如还拥有足够的自信，我应该让身边的姑娘聆听一下我的过去，用一种悠然的口吻开始：都是些消逝的情节，在我要对你讲述的故事中。在今天想起来，那可能是一种和你们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敢肯定”，她喃喃地打断我：“那里面一定有一个让你刻骨铭心的姑娘。”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部电影。当张扬的青春转瞬即逝，我终于可以沉默地借以深沉，用讲故事的口吻缓缓地对自己述说曾经的故事。这是我过去曾有过的期待，沧海桑田过后回望昨天，少年时候总是迫切的想要长大。

    我的电影开场是个晴朗的秋天。空中白云朵朵，蓝色的悠远阒静之下，几个少年抽着烟蹲在音像店外的水泥台阶上，音箱里正播放着nirvana的about　a　girl，火红的落叶叠积在青砖铺砌的人行道上。

    骡子面带羞涩的跑回来，蹲下来很气愤地说：我操，自己都长成峥嵘岁月啦，还给我白眼，说我讨厌。

    王小灿穿着妈妈少女时代的国防服，这身绿已经不属于20世纪末了，那是一个有着大众英雄情节的时代。他的肩膀上贴着电线杆上揭下的性病广告不干胶，远看酷似特种兵的logo，这样看似滑稽的打扮会使他脱离群众，拥有自己的个性标志，没有别的原因，那个时候，他最期望的便是与众不同。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王小灿看似已经琢磨透了生活，定位了人生态度，至少他认为，自己不能低级趣味，不能尾随父母的轨迹潦草一生，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出过分平庸的人生悲剧，类似许许多多不知所言的国产连续剧。因为属相的原因，他还曾运用推理学推断出一个无坚不摧的道理：他在妈妈眼中类似宠物，她对他的爱就像对待一条狗，她希望王小灿能够温驯，能够像电影里的英国绅士一样彬彬有礼，她认为他生在蜜糖一般的时代里应该学会感恩，应该珍惜和平年代的青春并响应毛主席的名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然，这是妈妈所期望的，你们知道，代沟这个东西属于思想隔阂类的范畴，而思想的跳跃可以瞬息万里。王小灿当然不会同意，虽然他很爱自己的妈妈，但这是原则问题，所以，他们家的饭桌上经常会重现雅典时期思想上的分庭抗礼。哲学家说的好，两个智力水平差距太大的个体之间，不可能有一种思想的交流——换算到现实，更年期的父母与少年期的孩子之间，同样不可能有实质和谐的沟通。

    这个场景应该是高中时代吧，那时候我是个艺术少年，嘴边刚刚萌发出柔软的胡须，左耳别着一个银质的耳钉，抽烟的动作老气横秋，可以让半截香烟轻松自如地在嘴巴里卷进卷出，这点显然不是来源我爸的真传，他从不抽烟。音像店换了一盘磁带，靡靡之音中唱道我爱你你爱他，我们朝里面喊：胖子，胖子，换过来。接着，他们又朝着我喊：王小灿，王小灿，到你了。我丢掉烟头，在破烂的牛仔裤上使劲擦拭掉手心里的汗，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尾随姑娘的脚步而去。

    我观察着前方白裙子的背影，她的脚步轻盈稳健地落在路面上的枯叶上，一脚一声清脆，身后伙伴们打着呼哨，我回头冲他们微笑随即伸出手拍了女孩的肩，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对她说：嗨，我是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