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的路上 第39章 云儿来了雨要下了

    我和开花漫不经心的聊着天，躲闪着敏感的话题，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开花的学名，李明明。她看起来并不是我预想的那般忧伤，她对我前几年的生活经历表现出莫大的热情，我一一道来满足了她的好奇，似乎李家乐事件原本就是一个梦，根本不存在。不过现实总归是现实，即使你再乐意把它想象成一个梦，那也是一厢情愿，我怀揣着揭开谜团的想法，在很长的一段家长里短似的谈话之后不得不进入主题。

    我以前问过李家乐几次你的情况，他都没说，00年我在省城呆过一阵子，我当时特别想在街上遇到你。

    李家乐名字的出现让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我的眼睛记录了开花的一举一动，她垂下头，用手拨了下散落的发丝，端起纸杯，然后她抬起头来：其实你找我来，是为了李家乐对吗？开花的神情令我手足无措，我也同样拨了拨长发，揉了揉眼睛，犹如救命稻草一样我掏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棵，服务员没有上前制止，我是说这个时候我极有可能会为了抽烟的权利和别人大吵一次。

    有这个原因，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知道，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包括咱俩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李家乐，我想不明白。我并不是想为他做什么，我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学生，自己的未来都迷茫的很，我怎么说呢！较之李家乐，其实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

    当我再看开花时，她的眼眶里已经积满了泪水，这种场面总是让我不能掌控，我急忙伸出手臂拍向她的肩膀，一方面心里飞速思考着如何安慰她，众多目光蜻蜓点水似地扫向我们这里，也许，在他们眼里，年轻的男女正在爱情的是非之地里闹着众所周之的小别扭，我想不出恰好的词汇，只能轻轻地重复地拍她的肩膀，她的肩膀瘦嫩纤弱，生活巨大的改变，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一个17岁的女孩该如何承担。

    我带她来到护城河，在一个酒吧的二楼单间坐下，开花红肿着眼睛突然而来的伤感逐渐褪去，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接过我递过去的开水喝了一口，面对这样的情景，我的内心怀有一种万分内疚的情愫，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让自己与她站在一列，我在为李家乐惋惜的同时隐隐又感到开花应有的痛苦，突发性的事件也将我卷到里面。酒吧下面一个熟识的从北京归来的歌手正弹琴唱着原创的民谣，一片云儿来了一场雨要下了，你的脸儿红了我的心儿乱了，你在想些什么我在想些什么，也许就是这样也许全都错了……

    也许生活的本身便是一团乱麻，而我们出生的目的无非便是将一些没有头绪的东西整理清楚，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预知到未来，即使在我26岁渐渐明白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千方百计想要拥有智慧的时候，我也不能说未来我就能够看透生活，恰恰相反，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平淡而知足，我感觉到被前所未有的一种不安全感笼罩着。

    开花，对不起。

    你别叫我开花，我有名字。经过了刚刚矜持的距离，等到她恢复平静，17岁女孩不可自知的单纯娇憨又重新洋溢在她的脸上，像是时光倒退，一切回到数年前，初中生的她在某个雨夜冲开迷雾又来到我身前：叫我明明。

    好，明明，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

    这个咱们暂且不谈了，我能问你一个私人疑问吗？开花是你的名字吗？

    于是她笑了，你觉得呢？谁会有这样的名字？

    我觉得挺动听的。

    那这个名字给你了，我以后就叫你王开花。说完她撅起嘴巴又笑了起来。

    你爸身上有你名字的纹身也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他才不会那么做呢！他根本就不关心我和我妈，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叫我呢。

    这个问题我明白了，你凑过来，我告诉你——中国人有丰富的联想能力。

    接下来在开花，不，李明明的讲述中，我不得不接受另一种方式的感情关系，虽然很难接受，不过看着李明明依旧明亮的眼神，我不得不意识到生活是多元化的。关于父亲的死亡，李明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伤心，她甚至没有流泪，她安静地听完这个消息，叹了口气，安静地走回教室，打开课本像平时一样认真的准备期中考试，她说这时，她想到了李家乐，李家乐路过来省城的时候看过她几次，主要是为她捎来一些生活用品，有时候他也会带她去高档餐馆搓一顿，而李家乐坐在餐馆里又总是会局促不安，那时候的他和餐馆的环境看似格格不入。

    后来，李明明的妈妈来到省城，在这里置办了房产，娘俩儿安然度日。这是她比较快乐的生活，她说，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爸爸是做什么的，同学间和睦相处，偶尔学校里会组织外地旅游，坐在学校的大巴上望着车窗外面的天空，她很多次幻想自己成为一只小鸟。

    李家乐的父母此后四处奔走，动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院外门可罗雀，每当我经过那里，就会想起来那些遗留在从前的故事，这种时过境迁的对比令我很难过。王迪也是这种心情，她告诉我，有一天李家乐的妈妈看到她，二话没说便哭了起来。春节将近的时候，我俩约好一早起来，打扫了他家的院子贴上了春联，在他父母挤出的笑容里写满了沧桑，这时候我很想去看望一下童年的伙伴，只是她妈妈说李家乐现在谁也不想见，话未说完又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不说话，就像傻了一样。

    等我回到学校，李家乐的判决书也接踵而到，在王迪断断续续的叙说里我记住了这么几个词汇，故意杀人罪，自首，作案期间情绪激动，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