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繁华浮生梦 第49章湛渊剑

    肆拾玖-湛渊剑

    陌白再次醒来时，空气里浓烈的血腥之味十分呛人，睁开眼，便是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澹台。

    绝世的容颜此时血色全失，他提着一把陌白从未见过的长剑艰难蹒跚走来，他的身后，是幽光渐弱的梼杌兽，巨兽盘着着庞大的身躯伏在地上，原本坚不可摧的皮甲上遍布剑伤，血腥味便是从那处弥漫了整座洞窟。

    梼杌紧闭着双眼，低声嘶吼着，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困。

    困住它的应是包围它的那道寒光，冰蓝透彻，有着令人膜拜的神圣庄严，与澹台手中长剑所散发的光芒一模一样。

    梼杌兽似感到被人注视的目光，猛地睁开双目看向陌白，巴掌大的眼睛里泛着凶狠而不可驯服的嗜血光芒，那是要将她撕碎吞下一般的眼神，梼杌挣扎着动了动，却在前爪碰到身前寒光之时哀嚎了一声，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动弹。

    澹台走近了方露出痛苦之色，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陌白一惊，霎时全然清醒了，她忍着体内痛楚想过去他那边，双腿不受自己控制，刚爬起来又栽倒了。

    不远处澹台堪堪将长剑插入沙土之中，单膝跪地，撑住了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你怎么样了...”陌白咬牙爬了过去，那把入地三分的长剑却光芒突盛，迸发的剑气将她一把弹开，剑身开始不住颤动，发出嗡嗡的清脆的鸣叫。

    澹台紧皱着眉，死死握紧手中不断颤动的剑，“你身上有煞气，它不会让你靠近的。”

    陌白被剑之寒气所击倒在地，她支起自己的身子，看向那把欺人的长剑。

    充满寒意的玄铁之身，其上雕刻着繁复的散发着冰蓝之色的花纹，陌白看着那些纹路，忽然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

    在哪里见过？

    玉符！

    在澹台身上的那块玉符！其玉之上的纹路虽无此剑的精致无暇，却与剑身上的镂雕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尽快离开此地...”澹台用另一只手拭去嘴角的殷虹，“剑阵困不了梼杌多久...”

    他拔剑而起，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走到陌白身边，将怀里一颗散发着月白光芒的硕大明珠递向她。

    这是...土灵珠......

    灵珠散发的幽幽光芒映衬出澹台愈加苍白的脸色，那张倾世的容颜在最后，竟趋向透明...

    陌白怔怔地伸出手，却在还未碰到之时，托着灵珠的那只修长的手却颓然垂下，叮当一声清脆的声响，珠子掉落于地，月白染上了尘埃......

    长剑也失去了光泽倒在尘埃里，正如它主人倾长的身躯。

    ————

    死是什么？

    她这一生，如今已杀妖无数，死在她手下的妖魔太多太多，眼睛都不眨地目睹了如此多的死亡，她却从未想过...死是什么？

    死是忘川河水，死是奈何桥基，死是六道轮回......

    天道曰，生死皆有命，人固有一死，一碗孟婆汤快意洒脱，但活着的人目睹身边的人死去，又是怎样一番感受。

    他若是死了，世上再也寻不到这么一个人......为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害怕的感觉......

    “澹台...”她唤着他的名字，拼命摇晃着他的身躯，他却纹丝不动，那双原本如星辰一般璀璨的墨绿眼眸紧紧阖着，如何也叫不醒。

    她搂着他，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澹台...你要死了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之人会遇上死亡，死后，是不是会去到冥界，通向那儿的路是黄泉路，沿着黄泉路一直走便能望见一条宽宽的大河，河边有大片大片妖艳绽放着的彼岸花。

    曼陀沙华一定很美，她却一点也不想他看见，况且，他明明比曼陀沙华更好看。

    “澹台...”她摇摇头，继续晃着他冰冷的身体，“不要死...”

    无论她如何唤他，他却不再睁开眼，时间如沙一般滑走，而远处困住梼杌的寒光渐弱，而凶兽身上幽光渐强起来。

    梼杌悄然地磨着自己的兽爪，一双嗜血的眼睛紧紧盯住洞窟内那两个身影。

    待到身前的寒光完全消逝，它正欲一把扑过去将眼前美味全部撕碎，却突然嗅到了一股强者的气息。

    就在此时，陌白面前忽然出现一道亮红色的光芒，梼杌同时发出了恐惧排斥的哼哧声，往反方向的洞窟深处逃走了。

    这份熟悉的气泽是......

    “师弟。”伴随着一声温雅的呼唤，那袭儒雅高贵的红色身影降临在洞窟之内，眉目间一片安然无争，俊美如仙人。

    陌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师兄！”

    她的师兄公子伊，从来都会在她遇到绝境时出现。

    “我命你在流放之地找到土灵珠是为了试炼你，”公子伊俊脸上的神色儒雅，却也庄严肃穆，“却未料到，你竟将自己弄得这般田地...”

    陌白将怀中的澹台的半身轻轻置于地上，自己则改坐为跪，向前深深磕了一个头，“师兄，救救这个人...”

    公子伊面上是仙人般的慈悲无情，“凡人生死有命，我为何要救他？”

    陌白将身旁掉落的土灵珠双手捧起，抬至顶上，“是他帮我夺得了土灵珠。”

    公子伊一挥袖，月白灵珠缓缓飞至他的手中，他却未看灵珠一眼，深色的眼眸只看着身前毕恭毕敬跪着的陌白，“你真想救他？”

    “是，”陌白垂着眸，“还有四颗灵珠，我不会令师兄失望的。”

    公子伊看了陌白许久，而她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滞了很久，终于，公子伊松了神色，“好，我答应你救他。”

    他抬步上前，一只手覆于澹台身体之上的半空之中，瞟见了他身旁躺着的那把剑，神情慎重起来，“湛渊剑...”

    陌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把不待见她的长剑名为湛渊？

    “湛渊乃传说中的一把仙剑，他的修为不够支撑湛渊之力，但困住一直凶兽，却是绰绰有余的...”

    “那他为何还伤得如此之重？”陌白忙问。

    “因为你的煞气，”公子伊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晦涩难懂，“湛渊剑的剑气会伤到你，他因此抑住了湛渊的威力，最终难敌梼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