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卓冉让佟歌打开阳台的门,又对何屹说抽了一屋子的烟,很抱歉。何屹摇头说没什么。
“但是,要不是那天见了邬姨,我也不知道小时候还有过那一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现在才反应过来,肯定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我忘了,或者说我‘被忘记’了。就是邬姨说的什么喑毒、忘毒之类的,那天姜爷不是……”
尹卓冉被何屹打断:“是真的,这个绝对和五行客有关,姜爷跟我提起过,但具体原理他们肯定不会对外人说,信外五行客的人最神秘莫测,信内五行客的人当中,贯子门的好多秘法至今无解,至于保爷这一类的,已经算是岭差里比较低级的了。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着手去调查,我们亲自去。你们不也打算再去栌村看看么?算我一个吧,就算你们不去,我也是要去的。”
佟歌转身走过来说:“我觉得很合适,你们俩也不知道从何查起,现在屹哥掌握的资料比较多,加上我们大家一起凑出来的线索,有他带着你们,我更放心一点,可惜我是……”
“没事儿没事儿的,我觉得这事儿查清楚之前,还是别让你掺和了,你比我们要忙,身体也不好,我跟老穆,还有领头羊屹哥,绝对够了。要是有什么新鲜刺|激的,回来告诉你也一样!”尹卓冉笑道。
这一夜“结盟”之后的谈话,一直到半夜一点多。四个人把彼此双方的信息比对、综合之后,大概梳理出摆在眼前的以下几条线索:
第一,福熙在珠峰遇难的事,成为整件事浮出水面的契机,他关联到两、三代人,也关联着内、外五行客。虽然不知道之前他发生过什么,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外五行客的信奉者,但他来提示尹卓冉回去姥瓮,一定有什么用意,并且还很重要;
第二,尹卓冉与何屹算是半个同门,二人成长背|景、童年经历极为类似,巧合得更像是一种特定的“规矩”,何屹师父怀净法师俗家姓何,何屹跟他师傅的姓。尹卓冉的外公外婆叫方璟仪、尹芳仪,何屹的师傅俗名为何婉仪,邬姨的真名又叫邬菱仪,四个人都是贯子门的岭差,名中都带“仪”字。四位贯子或被迫|害、或隐居、或“金盆洗手”,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影响到整个门派的大事;
第三,据何屹从师父怀净法师也就是何婉仪处所知,姥瓮有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是一种奇特而罕见的石料制成,作为贯子的法器,同时,姥瓮和五行衣也是内五行客信奉者的信物,类似佛|教的衣钵,斗笠和蓑衣上那种复杂的怪字,应该就是他们的图腾标志,就好像大苯苯的颅骨碗和那个符箓上的图形。现在已知的是尹卓冉外婆的黑色姥瓮、邬姨的赤红色姥瓮、还有何屹师傅的白玉色姥瓮,碧绿色和鹅黄色的姥瓮尚未出现;
第四,以上三条线索,都指向两个地方——雪域藏|地和南方栌村,时间跨度也极大,以唐代为分割线。眼下比较切实的着手点,就是栌村-飞魂山-莫呼洞,可去年尹卓冉按外婆临终遗嘱,将其骨灰送回栌村安葬时才知,莫呼洞在七八年前已经被当地镇上的人保护起来,据说是要开发成景区,但一直也没动工,特意铸了一道大铁栅栏挡着。直到两年前受到大地震的影响,莫呼洞塌方后,已经没办法进入。
“但我查过很多现有的可靠资料,莫呼洞在飞魂山北面半山腰上,但南面临水的山脚下,有个沉钗湖,过去隶属于和栌村一山之隔的邻村,那个村子在清初的时候就消失了,现在属于栌村,但很早以前就叫伍仙村,这一点又能对上。”何屹见茶沏好了,就用几个翠绿可爱的盛了推到几人面前。
江子穆从来不爱喝茶的人,尝了一口,觉得偶尔品个茶还是不错的。“那这和我们去莫呼洞有什么关系?该不会从湖里潜水再到……”他一拍脑门反应过来,“哦!两边应该是通着的!”
何屹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沉钗湖的名字听上去很文雅,来自那边出土的一块石碑。可我查遍资料都找不到更多线索,凭直觉,应该和我们调查的事有关。刚才没说完,这湖连着一条暗河,因为水向和暗流的关系,自古以来常年自行旋转的,可能以前的人以为闹鬼,那里现在没什么人烟。沉钗湖连着山脚的地方,还有一个无名山洞,我所掌握的资料,似乎都在暗示,这两个洞是贯通的。”
“这就说得通了,我以前听过的大苯苯有关的怪事儿,就是说他在莫呼洞里可以好久不出来,人们进去找的那次,说里面像有个大风口,或是什么大家伙轰轰地在叫,到处都找不到大苯苯,他有可能是从另一边出去的?还有,他们说在洞里烧死人的时候,山顶峭壁上还有个小洞,也在冒烟。你这么一说,飞魂山的内部应该还很复杂。”尹卓冉有点莫名的兴奋:“屹哥,我们明后天准备一下,一号就出发吧?”
何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也这么想的,今天谢谢你们了,我明天去找一下姜爷,然后准备点东西,暂时就定一号去栌村!时间也很晚了,要不是我这里没地方,就留你们在这儿过夜了,快回去休息吧!”
三人答应着,把四个人的手机号都互相存了,就帮他收拾桌上的杯罐饭盒之类,何屹拦着不让动,硬是推着几个人出来,让他们早点回去睡觉。出来之后,三人都是身体已经很累,脑子有点发闷,但情绪很亢奋,尤其是江子穆。于是又去三岔路口那个小酒吧喝了一杯,对何屹评头论足了一番,直到三点多才返回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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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号早上八点,尹卓冉收到何屹的一条短信:“刘悦琳死了。”
原本前一天还在准备行李,这天早上很早起床整装待发的三人,收到短信,慌忙赶到差所【注】,四人就在外面学院内的一个小凉亭里碰面,才知道刘悦琳的尸体是在这天早上五点多被发现的。
【注:每次打派|出|所都要放分割线,好麻烦,后文中就用“差所”替代。】
“我们前天才打的电话,说好的国|庆|节后才回来,怎么可能!”尹卓冉一万个不解的眼神看着何屹。
“她是自杀的,在她宿舍我们找到了这个。”何屹皱着眉头,打开手机给他们看,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木球;第二张上是这个木球被分开两半,原来两个半球的内表面,各有一个外五行客的符号,阴阳刻痕刚好吻合,并且两半个木球合缝的内圈,有几条螺纹,是可以拧在一起的,十分精巧;第三张照片是一个尹卓冉她们都很熟悉的东西——红唇大眼长睫毛、嘟着嘴索吻的晴天娃娃,正是那天傍晚在小巷子里,地摊上的老婆婆卖的那种。
由于第四张照片太过恐怖,何屹没给他们三个看,只是口述了一下详细经过。
发现刘悦琳尸体的,是尹卓冉的同班同学苏敏,寝室里别的两人在三十号中午就前后脚走了,因为苏敏买的是一号晚上的票,所以一个人在寝室。事发前一天,三十号傍晚,刘悦琳突然回来,只对苏敏说家里人来这边走亲戚,她在学校住一晚,明天去亲戚家。
苏敏没多想,还说正好有个伴儿。这之前一切都正常,苏敏还看见刘悦琳买了个晴天娃娃的挂饰,栓到床头那边。两个人一起去外面吃了点宵夜,回来后躺在床上聊到半夜。两人说笑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苏敏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闻到寝室里出现了一股非常浓郁、以往从未闻过的香味。
原本这味道让苏敏有点心惊,清醒了那么一瞬,但好像这股莫名的香味是从寝室门缝里飘进来的,有种让人酥软沉睡的作用,意识只清明了那么几秒,苏敏就睡得雷打不动了。她是个有跑步习惯、晚上偶尔会打呼的女汉子,平时是寝室四个人里睡得最晚的一个。
大概到早上四点多的时候,苏敏渐渐从她形容的那种“昏迷”状态中苏醒,眼皮沉得要命,全身一阵阵像触电一样的麻意,嗓子都干了,躺了好半天,头可以转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刘悦琳不见了,整个床铺都收拾得很整齐,提前走了的样子。
终于挣扎着起来,赶快去饮水机旁猛灌了两大杯水,才去卫生间。本来想上个厕所继续睡,可按下灯推开门的一刻,眼前的情景让她瘫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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